炭是提前準備好了的，食材也是膳食局剛送來的，林寶林帶著宮女們用刀削了竹簽，串好了肉和菜，醬汁是林寶林的父親托人從外面給她送來的，林寶林怕動靜太大，因而在屋里烤肉，怕步綰綰被煙熏著，又拉著她坐在院子里說說話。

步綰綰笑著招手，青華便拿來了盒子，步綰綰遞給林寶林，說道：“今日是姐姐生辰，妹妹也不知道姐姐想要什么，便自己做了樣小玩意送給姐姐，聊表心意。”

林寶林接過盒子，臉頰微紅，有些羞澀模樣，“妹妹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旁人都是記不得的，在宮里，后宮妃子都沒有過生辰的權利，對林寶林而言，能活著便是重生，能與步綰綰姐妹重修于好就是重生，因而她今日才準備了這些，沒想到步綰綰卻記著。

步綰綰道：“以前在東宮，我便幫姐姐辦過生辰宴，我可沒忘。”

以前步綰綰還在東宮管事，自己便自作主張幫林寶林辦過生辰宴，那時的皇上，也就是太子正忙著陪華妃你儂我儂，步綰綰和林寶林低調在寢宮過生辰，那時的步綰綰真的開心，比現在受寵還要開心。

那時的笑都是真的。

“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步綰綰催著林寶林。

林寶林打開盒子，才看見是兩個香包，繡著兩朵花，一紫一粉，上面掛著的玉穗十分精致捧寶貝似的捧在手心里，“原來妹妹還記著我最喜歡紫色。”

步綰綰點頭，“紫色代表姐姐，粉色是我，我們一人一個，意喻姐妹二人不離分，上頭的刺繡是我防著織衣局的新樣式繡的，姐姐喜歡么？”

林寶林聽罷，慌張拉起步綰綰的手仔細看著，上面果然有好幾個針孔，“果真是你親手繡的，我記著妹妹不精于此道，吩咐下人做這事便好，何苦自己個兒來，妹妹有了身孕，卻還要遭這罪。”

步綰綰反手握住了林寶林，“姐姐不要這么說，這宮中金玉滿堂，我不想送你這些虛禮，我這腦袋也想不出什么好東西，只好選了這樣物件，還怕姐姐笑話，姐姐喜歡便好，那我也不算白遭這罪。”

林寶林紅了眼眶，步綰綰又急著說道：“姐姐可不能哭，今日本是高興日子，姐姐得高興才是。”

林寶林連連點頭，“妹妹說得是，你我之間不說這些了，來，我們吃烤肉。”

步綰綰笑了笑。

步綰綰聽說醬汁是林寶林的父親送進宮里的，不免心里生了羨慕，她也想家了，自從出嫁以來，她再沒見過爹娘，步綰綰倒是一點也不想她爹，只是她想娘親了，娘親在府里也不受寵，總是被其他夫人欺負，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當上皇后，她爹可會善待她娘，她娘親在府上會不會跟她一樣幸運能過上舒心日子。

步綰綰睫毛微微顫動，眼睛望著宮墻，她突然想出去了，她想著墻外面的天會不會不一樣，她記著從前自己在小小一方宅院里長大，從來不能出去，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呆呆地看著墻，想象中墻外面的天。

過會兒，烤肉也上來了，不知怎地，步綰綰今日卻食之無味，咽入喉中傳來淡淡苦味，她想，也許是思家之苦。

今日林寶林生辰，步綰綰本該陪她喝兩杯，可步綰綰有了身孕，便一茶代酒小酌了下，聊表心意。

姐妹二人相談了會兒，步綰綰也就回了昭華殿，青華扶著她回去時，才明白過來，“難怪娘娘要親自前來，今日原是林寶林生辰。”

步綰綰道：“我與姐姐感情深厚，在后宮中，也只她這么一個好友，今日自然得上心。”

“可娘娘也太上心了，林寶林的生辰，她的喜好，皇后娘娘全都記著，可對皇上卻不這樣上心。”青華嘟囔著，她拿皇上和林寶林這么一比較，總覺得步綰綰對皇上缺少那么一點意思，現在才想明白，是心意。

“青華。”步綰綰厲聲叫住了她，“你日后若是再這么口無遮攔，本宮可要罰你了。”

青華愣了下，答了聲：“是。”可她心想著，自己不過這么隨口一說，步綰綰卻好像特別在意，還急上了。

回了昭華殿后，步綰綰才知道宸昭儀竟然把芍藥給她送來了，芍藥跪在她面前，說了半天，無非就是宸昭儀不要她了，如果步綰綰不肯收下芍藥，她便真的沒去處了，就算回了宸昭儀那里，也討不到什么好的。

步綰綰現下卻苦惱了，按理來說，宮女派給哪個宮，都是交由大內副總管劉公公來安排的，現在宸昭儀一氣之下趕走了芍藥，芍藥卻來找她，她也沒個主意，不知道該不該留她。

后來，步綰綰托青華去試探劉公公的意思，現下整個后宮中誰不知道步綰綰是香餑餑，都想討好，劉公公自然也爽快答應下來，還說皇后娘娘想要哪個宮女，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步綰綰又給劉公公送去了好些銀子，算是還了劉公公這個人情。

然而，青華也不喜歡芍藥，每次芍藥想在步綰綰面前獻殷勤，青華總是用各種活來打發她，不管芍藥做什么，青華都能挑出錯處來，好幾次芍藥都被罵哭了。

步綰綰總是跟青華說，不要欺負芍藥，萬一皇上來了，瞧見芍藥哭哭啼啼的，也不像話。

青華倒是記下了，卻又兇著芍藥，要她以后不準在外面哭，要哭就滾回房去，步綰綰都愣住了，唏噓感嘆，芍藥這次怕也是挑錯了宮。

轉眼間，步綰綰的肚子都五個月大了，皇帝不再天天來昭華殿了，但是一個月還會有那么一兩次來看她，然后匆匆又走了。

步綰綰已經習慣有皇上在的日子了，突然又覺得日子苦了起來，長夜漫漫，都有些難熬。

入夜。

步綰綰坐在院子里看月亮，青華不覺得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她更愿意守在門口，等著看皇帝什么時候回來。

禾兒倒是愿意陪步綰綰看月亮，可步綰綰低頭時，總能看見禾兒在瞧她，她問道：“禾兒，你瞧本宮作甚？”

禾兒像是做錯事被抓住的孩子一樣，低頭說道：“奴婢覺著娘娘長得真好看。”

步綰綰笑了，“后宮的妃子長得都好看。”

禾兒又道：“不，奴婢覺著娘娘最好看，尤其是娘娘認真看某樣東西的時候，眼睛特別亮。”

禾兒說著，又看了幾眼步綰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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