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朕平時讓他們拿出章程，他們不是推脫就是說不知道……現在倒好，余成雙為我朝出力，與南文朝比試，率隊贏得大好局面，他們竟是在后面這般扯后腿！
一群老匹夫！
他們是真以為朕不敢收拾他們嗎？”
皇上氣得直拍桌子，隨后他就看向了慕沅，后者則十分平靜的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讓皇上心底里不禁咯噔一下……
自從那天之后，他在慕沅身上，再也看不到像他剛回來時那種孺慕之情了！
這種變化，也漸漸的消磨著慕沅原有的陽光與朝氣。
想到這里，皇上再看了看那被他扔到地上的折子，眼中倏地流露出一抹決絕。
是夜，南宮璟便收到了皇上的傳召。
龍影暗衛龍一一同帶來的，還有皇上親手所寫的禪位詔書。
那讓南宮璟不禁有些訝異，不過當她看到詔書上并沒有蓋印與簽名時，當即便冷笑一聲，然后隨著龍一前往皇宮。
依舊是上次的御書房，只是這一次，他們都很清楚，在沒有一個徹底的結果之前，不會再有任何人或事來打擾。
“看來皇上已經做好決定了。”
南宮璟走上前，將那份詔書放到他面前，而皇上則抬頭與她對視著。
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就被眼前這個小姑娘逼到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如今更是不得不主動用禪位詔書，來與對方進行一場交易。
想到這里，皇上便重重嘆了口氣。
“你讓朕見識到了，什么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并沒有拿出玉璽，而是提筆在詔書上一筆一劃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見狀，南宮璟身上的疏離與冷漠才稍淡化了一些，“您說錯了……真要論起來，我們四姐妹加起來，不管在哪方面，都遠不如母親。
若不是她運籌帷幄，怕是我們四姐妹如今也無法存活于這世上……
至于我們會造成不一樣的結局，只能說是，母親比我們，更重情義罷了。”
而不管是她們姐妹中的誰，對皇上、對帝制，都沒有任何期望與情感，自然能夠按照她們自己所希望的去謀劃一切……
聽到她的話，皇上便想到了楚明涵的為人，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你說得對。”
如果不是因為楚明涵太重情義，她又怎么會讓自己與南宮家全族，落到那樣一個下場？
“說起這個……有個問題，朕一直很想知道答案……在你們四姐妹心底里，朕這個皇帝，如何？”
皇上寫好名字，將筆放下，再一次與南宮璟對視著問道。
“實話？”
看著他眼中的忐忑，南宮璟則露出了幾分猶豫，總覺得自己真心的答案會讓對方不想在這份詔書上蓋印啊！
那讓皇上不禁越發感到不安，但他還是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
見狀，南宮璟想了想，還是輕聲開口說道：
“老實跟您說，為了與您交手，我將您從出生開始至今，所有的起居注，以及您所有留存下來的手稿等都看了一遍……”
聞言，皇上就不禁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夠為了知己知彼做到這種程度！
更重要的是，他的起居注都放在皇宮里，而對方竟然能在這些年里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拿到手……
這讓皇上頓時感到脊背一陣寒涼。
也就是說……如果對方愿意，她大可以在幾年前就潛進皇宮里，悄無聲息的帶走不少人。
就算這其中并不包括他，但也足以讓他焦頭爛額，擔驚受怕！
而南宮璟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也是為了給對方一個警告，順便佐證一下她接下來所說的，自己對對方的看法。
“……不可否認，在某些方面，您是一個很好的君王。
有手腕、有謀略、懂得均衡朝堂勢力；遇事果決、有承擔……
尤其是您剛當上皇上的那幾年，不管是在朝堂、后宮，還是在民間的百姓們，對您的勵精圖治，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在您冊立太子那一年開始，您的心、行事風格就都變了。
在這里，我要更正您之前曾說過的一件事。
您會變成如今這樣，不是因為南宮家插手了立儲一事，而是您在南宮家面前，自卑！所以怕了……
其實由始至終，您都知道，我的父母所做的，都是您心底里想做的事，包括推舉慕衛箏為太子一事。
可當他們真的按照您的心意去做，并且在朝堂上毫無阻攔時，您就產生了這種焦躁不安的情緒。
而我的父母，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就是忘了一句話。
歷朝歷代一來，君王多疑，伴君如伴虎。
對他們來說，您不是皇上，是年少時的好友，是年少時可以生死相交的伙伴，所以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都對您推心置腹……
但對已經成為皇帝的您來說，他們是自己的臣子，所以，他們的行為，就是逾矩了。
只是為了鏟除南宮家，以及撫平后續的一系列問題，您在南宮家一族被滅后，不得不對朝堂眾臣做出了一些妥協……
也正是這些妥協，導致您在昏君這條路上，一去不回。”
“昏君？”
聽到這里，皇上就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眼中也帶了幾分不滿。
“縱容文武百官相互傾軋，導致文官武將之間的嫌隙。
容許貪官污吏的存在，導致民間百姓們苦不堪言，增長了朝廷官員貪贓枉法的囂張氣焰！
無視皇室黨爭，任憑太子與二皇子相互爭斗，致使池魚遭殃，北武朝國力下降！
這一樁樁，一件件，敢問皇上，您真的都能問心無愧嗎？
說真的，一句昏君，我已是看在您剛登基時曾為天下百姓所做之事的份上所做出的評價了……”
南宮璟義正言辭的說道，而她的話說完，皇上的腦海里則浮現了這些年來，他想要肅清朝堂不正風氣，又因當年之事而亂了心神；想要讓太子與其他皇子們和平共處，又想到他對南宮家都能做出那般事，不如扶持一下其他皇子，沒曾想卻滋養了他們的野心……
似乎，他做得越多，錯得也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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