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口氣很平淡,沒一絲絲的詫異和不滿。
荒山名山,卻不是山,它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奇山異峰一同組成的山脈。
走進這片山脈,發現其中山明水秀,鳥語花香。山谷中,草長鶯飛,姹紫嫣紅。
可真正到了荒山的山腳下的時候,才真正的知道,這條巍峨山脈的雄偉意蘊。
站在門前,還未曾拉起木柵門上的小鈴鐺,內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開門的不是煉藥師,而是預言家。
荒山宛如仙境一般,這片山脈,是真正的造物主的樂園。..
“夜子,一會兒不要說話。”
預言家就像是在等他們一樣。
這次的求醫,若有不當,不僅是他和林夜要葬生在此,甚至有可能會連累到小北村。
尋著記憶中的那條山澗旁的小路,周懷北最終找到了那個茅草屋,這是煉藥師的居所,是最有希望能救林夜的人。
他是預言家,觀天落,知天命,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便能知道。
“預言家。”周懷北低著頭,一副恭敬是神色。
荒山里的幾位偉岸的存在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周懷北曾想稱他們為圣、尊,都被回絕了。
周懷北沒有心情欣賞這些美景,他整個人都忐忑不安。
起蓋,放藥,關蓋,扇火。
同樣的動作一直重復著,預言家無聲地坐在一個蒲團上,另外兩位客人也不敢出聲,整個房間只有那口鼎和蒲扇在作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人終于放下了手上的蒲扇,收起了小火苗,然后從鼎內掏出了一枚紅紅的藥丸,滿意地欣賞起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房間里多了三個人。
“神秘鬼,這就是要救的人?”
老人的口氣略略有一絲不滿,他還沒欣賞完自己辛勞一下午的杰作呢。
“是他。”
這時林夜才注意到預言家的臉上彌漫著一股混沌的氣息,看不清他的真實面貌。
“小雜役,把那小孩放到這兒來。”小雜役叫的是周懷北,以前他在這里打雜的時候,他們都這么叫他。
周懷北輕輕的繞過地上的藥罐,將林夜輕輕地放在楊木小板凳的前面。
煉藥師看了一眼林夜,嘖嘖說道:“仙體啊,好長時間沒見過了。”
煉藥師伸出手,按住了林夜的腹部,仔細的查探著。
“精血盡失,吊著一條命,這個味道,之前還進補過神藥。”
老人扶著長須一字一眼地說著,如同親身經歷過這些一般。
不一會,老人收手,抬頭對預言家說道:
“我說神秘鬼,這小子你都能治,喂個神藥就完事了,弄我這兒來干什么。”
“我要他和你學藥。”預言家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震驚在場三人的話來。
煉藥師愣了一息,隨后從楊木椅上跳了起來。
“什么?跟我學藥?神秘鬼你沒瘋吧。”
說著便氣急敗壞地走到預言家面前,使勁搖著他的雙肩,一副見鬼的樣子。
預言家輕聳了一下肩,便從煉藥師手上掙脫開來。
“不僅是學藥,我還要讓他和鐵匠學兵,和小偷學詭,和詩人學理…”
“等等,等等,預言家你想干嘛?教個徒弟?咱們當初來這荒山可不是為了傳教的。”煉藥師打斷道。
“我知道,可我要救他。”
“救他喂他個神藥不就完事了嗎,你等著,我去給你采一株。”
煉藥師轉身就準備往外跑,他是真的被預言家嚇到了。
現在他只想趕緊請走林夜這個小祖宗,免得預言家再爆出什么驚人的言論。
然而一只手卻攔在了門前,是預言家的手。
“我要救他。”預言家的語氣很平淡,卻仿佛有著千萬重的力量。
預言家一連說了兩遍“我要救他”。
當事人的林夜聽得一頭渾水,煉藥師不是要去采神藥救他么,為什么預言家要阻止他。
煉藥師卻聽懂了預言家的意思。
采神藥的救,是暫時的續命,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林夜一世,仙體那天生的缺陷,終有一天他會因為生命元氣流盡而死。
預言家想要林夜自救,讓他跟著荒山幾位偉岸學道,即便他以后走出了荒山,也能夠爭得神藥續命。
煉藥師一臉怪異地看著那被混沌遮掩的臉,問道:“為什么?”
在他看來,預言家知天命,知曉諸天奧秘,他這么做,一定有原因。
“它不想讓我救他。”這句話預言家直接傳聲給了煉藥師,他不想讓林夜聽見。
它是誰?
到了預言家他們這個層次,需要用代稱的,只有一個存在。
它,是天落。
預言家觀天落而知未來,天落給他的未來是不救林夜,而他,想違逆天落。
煉藥師沉默了許久,最后說道:“你的身體?”
“還行。”
“那就救他吧。”
預言家點了點頭,對著周懷北說道:“你回去吧。”
周懷北知道荒山答應救林夜了,但是他還是沒忍住問道:“夜子什么時候能回去?”
“到了時機,便會回去。”
周懷北不敢多問,既然荒山要救夜子,那么夜子便一定安然無恙。
曾經在這兒的兩個多月,讓他深刻知道,荒山是多么恐怖的一個存在。
“夜子,好好養傷。”簡單的告別后,茅草屋便只剩下三人了。
煉藥師也自顧自地出門去,想來也是給林夜去尋神藥去了。
雜亂的小屋中,只有預言家和躺在地上的林夜。
“你不想問點什么?”預言家靜靜地說道。
林夜扶著青色的小鼎撐起身子,靠在鼎足,搖了搖頭說道:
“我還不懂你們說的東西,但我知道,你對我好。”
經歷了太古王族睚眥,感受過登山客的冷漠,還有楊立抽精血的仇恨。
然而,林夜依舊是個十六的少年,他,懂的還是太少。
懂的少,便少說話。
預言家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在你能夠自救之前,便在這荒山先隨我們學道,第一個月,你先跟著煉藥師。”
林夜懵懂地點了點頭。
他的血中,還刻著仇恨。
但是,首先他得活下來。
其次,他得修道。
最后,他才能報飲血抽血之仇。
荒山給了他所有的機會,他沒有不走的道理。
這條命,這條道是荒山給的,即使荒山另有所圖,林夜也沒有選擇的余地。
這個時代的人,或許還不知道荒山意味著什么,如同林夜一般。
他不知道因為預言家的一個違天的決定,為他打開了怎樣的一扇大門。
兩年后,平北城外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個身著青衣的青年,他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女孩。
女孩很是可愛,粉撲撲的小臉蛋透出朝氣,兩邊小辮子上扎著兩個小蝴蝶,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好不靈韻。
“哥哥,我們不去皇城嗎?”小女孩抱著青年的脖子,奶聲奶氣的說道。
“暫時還不去,大師傅說要先到平北城,時機成熟了,才能去皇城。”
青衣青年自然是林夜,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林夜在荒山這兩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論氣質,林夜已經洗去了一身的獸性,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修士,這是詩人教他的理。
“哥哥,我要吃果果。”小女孩搖著小辮子,撒嬌道。
林夜頭疼的捂著額頭說道:“糖糖乖,進城了我給你買糖。”
小女孩叫糖糖,是荒山后院唯一的熊孩子,林夜在荒山修煉的時候糖糖就已經在了,他問預言家糖糖的來歷,預言家也閉口不談。
糖糖一直很黏林夜,大概是因為他是荒山唯一的青年一代。
林夜也很喜歡糖糖,這孩子生來便仿佛承天地靈韻,讓人心情不由得愉悅起來。
不過這熊孩子有個和林夜一樣的需求,要吃靈藥!
林夜不懂大師傅為什么要讓他把糖糖帶出來。
他和糖糖這兩年在荒山幾乎把煉藥師的好藥材消耗了大半了,所以出來的時候煉藥師死活都只給了他幾株好的藥王。
一個人都不夠,大師傅卻偏要他把糖糖也帶出來。
不過大師傅做什么都是有意義的,林夜只得把糖糖抱出了荒山。
糖糖很懂事,撒嬌歸撒嬌,卻也知道現在還是貧民階段,溫飽都沒有解決,沒辦法給她奢侈的把靈藥當糖吃。
轉了轉水汪汪的大眼睛,糖糖又問道:“哥哥,你為什么不回家啊?”
林夜刮了一下糖糖的小瓊鼻,笑著說道:“小鬼靈精,又想探我的底啊。”
糖糖捂著小鼻子,裝作疼的樣子,眼角水汪汪的,惹人憐惜。
“糖糖,你這招對我不管用的。”林夜笑著說道。
見裝可憐失敗,糖糖氣鼓鼓地鼓著嘴巴,一頭栽進林夜的懷里。
林夜見狀也沒在意,小孩子,總不能太慣著。
不知不覺,林夜已經來到了城門口,望著森冷堅實的城墻上那塊牌匾,一步踏入了關口。
平北城,到了。
視線下移,一個發白須長的佝僂老人坐在一張楊木小椅上,周身不斷地凝聚出翠綠地氣息注入青鼎。
老人一只手上一只鵝毛蒲扇呼哧呼哧地扇著,另一只手不停地往鼎里放著一些不知名的藥材。
“進來吧,煉藥師在里面。”
進了門,林夜好奇地望著四周。
聞名的時候,林夜以為荒山一定是個破落的山丘,斜坡上或許有枯藤老樹昏鴉,山崖間或許是亂蟬衰草小池塘。
樸實的茅草小屋里面東西卻繁雜多樣,五顏六色瓶瓶罐罐散亂地甩了一地,竹簡舊書肆意地攤開著丟在房間角落。
要說在這雜亂中有什么是有序的話,或許也就正中央那口鼎了。
這口青灰色相間的鼎,四四方方,規規矩矩地坐落在一叢火苗上,銹跡斑斑的鼎蓋上縈繞著一縷白煙,是藥草揮發凝練的氣。
再往上走,有清泉流過,溪流淙淙,飲上一口,甘甜的氣息沁人心脾。
小山坡上,有一片翠綠的草地,長著獨角的馬兒無拘無束地奔跑著,成群地嬉戲,不時蹦出幾只碧藍的鳥雀停在馬兒的背上。
閱讀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