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莞問，“誰？”

春嬤嬤道，“姑奶奶想都想不到是誰。上午我從村里回莊子，看到一個老婆子站在大門前，李二山攔著不讓她進門。那老婆子瘦脫了相，頭發花白，像六七十的老嫗，她招呼我我才認出來是她。姑奶奶猜猜，她是誰。”

李大山和李二山是星月山莊新買的下人，兄弟兩個換著看門和做莊子里的粗活。

韓莞想了想，說道，“是丁婆子？”

春嬤嬤點頭道，“正是她。丁婆子說丁老頭死在了牢里，她也差點病死了，正好趕到大赦天下，她被放了出來。她在閨女家住了半年，身體剛剛養好些。她想來看看她原來的屋子，當個念相……呸，她定是來拿之前貪墨的銀子，想得多美。

“老奴跟她說，那排房子早就拆了建了新屋，讓她麻溜滾蛋，別在我家門口立著。她還不走，坐在門口大哭，李二山拿著扁擔要打人，方把她嚇跑了。

“老奴見她進了村里，想著八成是去紀婆子家或是舔過她和丁老頭的那幾家，老奴就等在門口看。沒多久，就看到她哭著往村外走……她女婿收留她半年，八成是想著她藏的銀子。毛都沒拿回去一根，她女婿再收留她才叫怪。哼，但凡她和丁老頭不那么壞，哪怕他們貪墨了些銀子，沒有到處敗壞主子的名聲，對哥兒稍微好一些，我也不會不給她留活路……”

韓莞點頭道，“嬤嬤做的好。”

原主和兩只虎之前受過的苦，那兩個惡奴給的最直接，活該他們有這個下場。迫害原主的人，韓泊述夫婦、小包氏都受到了懲罰，只有那個隱藏的最深、害原主害的最苦的那個施害者還沒找出來。

得趕緊跟謝明承把關系掰扯開，告訴他實情，把施害者找出來并讓他（她）受到懲罰。不僅自己以后生活得更有尊嚴，也告慰了原主的亡靈。原主太無辜了，死前都在懺悔。

這也算幫了謝明承，否則還不知道那人會怎么害他，或是害他將來的媳婦、兒女。

可一想到騾子坡那具尸體，韓莞就有些心神不寧。

申時，驢叔領著烏風、白影、豹子去私塾接兩只虎，韓莞和小姐妹、翠翠去大門口接人。

遠遠看到幾個小身影，小姐妹高興地跳了跳，“虎哥哥回來了。”

韓莞也看到了，除了那幾個小身影，還有幾個大人。他們走近了，看清楚那幾個大人包括謝老爺子和謝祿、謝斯。

兩只虎十分無奈，他們平時都是跑回來或是騎馬回來。既能快些到家，又能鍛煉體力或者練習騎術。可他們一跑，謝老國公就跟著跑。那些護衛趕緊勸老爺子不能快跑，怕他犯病。

可老爺子就是要跟著跑，護衛們又勸兩只虎不要跑。兩只虎便不敢跑了，怕真的把老爺子累犯病。一路聽著老爺子喋喋不休的念叨，有些話非常令他們不喜，比如他們應該起個更有內涵的名字，府里的院子都給他們收拾好了等等。

而且，老爺子晌午又去方先生家蹭飯了，還說他們的功課好，第一是謝家傳承好，第二是韓氏教導得好，第三才是方先生的功勞……

讓很少害羞的兩只虎也羞紅了臉。雖然他們嘴上不承認，但老爺子的的確確是他們的太爺爺。

到了門口，小姐妹高興地跑上前抱了抱虎哥哥。

老頭兒現在不僅更喜歡兩只虎，也更喜歡韓莞了，沖韓莞咧著大嘴笑。

小鼻涕和馬旦非常有禮貌地跟韓莞打了招呼，“韓嬸子。”

韓莞沖他們笑笑，又給老爺子微微屈了屈膝，就帶著孩子們向大門走去。

謝老國公非常失望，問道，“孫……韓娘子，老人家都到家門口了，就不請進去坐坐，再吃個晚飯？”

韓莞無語。這老頭再咋說也是一品大員，位列三公的太傅，也太沒水平了。或者說，皇上也太不把官當回事了，怎么讓他當了那個官。

不說他帶的下人紅了臉，連兩只虎都有些臉紅。

韓莞只得回頭說道，“因為老國公的隨口一說，我和孩子平白遭受了無妄之災。現在，我們更要謹言慎行，不隨意說話，不隨意請客吃飯。”

剛說完，天上就打了幾個響雷，烏云壓頂，快要下大雨了。

韓莞又說道，“要下暴雨了，老國公趕緊回吧。”

說完，牽著孩子匆匆離去。

謝老爺子扯著嗓門吼道，“我是長輩，不是客人。我孫子已經回來了，改天把你們接回家，也不怕人打壞主意……”

人家已經走過月亮門，不見了。

謝祿和謝斯也怕老爺子淋著雨生病，向李二山借了一把傘，匆匆扶著他快步往自家莊子走。

回到屋里，雷聲一聲趕一聲緊，一聲趕一聲大，天更黑了。小姐妹嚇得爬在韓莞的懷里，捂著耳朵。

兩只虎趕緊把驢叔和兩匹小馬牽去后院馬棚。

半刻鐘后，大雨傾盆而下。

小姑娘抬起頭來說，“姨姨，姐兒害怕，要跟姨姨一起睡。”

韓莞望望窗外，這個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笑道，“好，你們跟姨姨一個炕，虎哥哥睡榻上。”

她這段時間帶著兩只虎睡覺的借口是，他們受傷了，舍不得他們自己睡。

不多時，戚管事打著傘來找韓莞。

他笑道，“我家四爺回莊子了，剛剛才到。四爺晚上想吃燒烤，可我們莊子的廚娘做燒烤不行……”

言外之意是，只得來這里吃了。

趙暢知道韓莞母子受了傷不宜吃燒烤。但燒烤和火鍋是星月山莊的特色，若吃別的，又是這個大雨天，他一個男人不好意思跑來星月山莊蹭飯，只得提了這個不合理要求。

他非常自責。看到韓受傷不能明著幫忙，瘋了一樣想去看看望韓莞，卻不敢輕舉妄動。中間礙著一個謝明承，哪怕他們兩人都想合離，但目前還是夫妻。他不敢暴露一點自己的心思，既覺得對不起好兄弟，又怕韓莞被口水噴死，以后他們兩人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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