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那是故意加害相府老太太，罪可致死；無心，那也是過，相府容不得這等粗心大意的奴才，自然只能遣散。當然，無論有心無心，這身為近期掌管相府內院之事的嚴姨娘，必是要負起責任。

薛婉秋明白薛婉琳話中的意思，沒再與她說話，而是將目光放在春柳身上，“你便說說，今日這粥你是從誰的手里接過，中途可還遇見過什么人，或是因為什么事情放下過這碗粥。”

這樣問話，就表明她還相信春柳，這讓站在一邊旁聽的半夏及梅冬不由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不管怎么說，她們一起伺候在老太太身邊多年，早已有著如同親姐妹般的感情，她們自是相信春柳。然而在這相府，有些事情并不是丫頭說了算。也許主子一句話，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春柳到底也是聰慧的，否則不會在老太太跟前伺候那么久，當即松了口氣，緩緩道來：“回二小姐，老太太素日有吃滋補食物的習慣，奴婢幾個每日都會吩咐小廚房提前準備著，今日輪著奴婢前去取。而以往的話奴婢從來是從小廚房的葉媽媽手中接過，只是前兩日葉媽媽恰巧請了假回老家替兒子操辦婚禮，所以今日奴婢是從廚娘戚氏手中接過粥的。而奴婢一心想著在時辰內將粥送至老太太跟前，所以中途并沒有停留，也并沒有放下過粥。”

春柳答完，快速看了眼薛婉秋身側的半夏及梅冬。

薛婉秋注意到，立刻扭頭看向兩人，“可是實情？”

半夏及梅冬不敢欺瞞主子，但春柳說的是事實，所以點了點頭，“是的，二小姐。”

薛婉秋了然，命令春柳退下后，又喚了那名姓戚的婆子。這期間，她仔細觀察了薛婉琳及嚴金雪的表情，前者十分淡定從容，后者則十分緊張不安。光憑著這一條，她已經知道為何柳如煙會勝，嚴金雪為何會敗的原因。

心中好一陣嘲笑，她斂了神色，看向戚氏的目光顯得溫柔，“你在翡翠園的小廚房內呆了幾年了？”

戚氏原看著薛婉秋那通身的氣質就有些害怕，所以緊張得直發顫，哪知她一開口卻是問她這些問題，當即放松一半，又見她笑臉相迎，便覺得這二小姐還是如以前那么無能，不由有了幾分底氣，趴在地上的身子也不知不覺間直了起來。

“回二小姐，奴婢在翡翠園的小廚房呆了近二十年，一直安分守己，今日老太太為何會變成這樣，奴婢實在不知。奴婢不識字，每日都是照著葉媽媽交代的做，所以……奴婢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好，很好！

薛婉秋先是不做理會，而是慢慢撥弄著自己的手指甲。戚氏，既是不識字沒文化的人，又為何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不知不覺推掉自己的罪名，讓人即便想要以粗心大意罰她都找不到借口，倒是懂得利用葉媽媽來說事。

這要么她本身是個有心計的人，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給她支招。至于這人是誰，想來嚴金雪是沒有這個膽量的，畢竟，相府內院的管理權可是得來不易，她完沒有親自毀掉的道理。

薛婉茹是她親生，自不會害她，也不會害自己。婉儀還小，根本不懂得這些道理，大哥沒那個閑心，所以，也只剩柳如煙及薛婉琳了。

思考的時間久了，偏廳里也就安靜得有些過分，似乎每個人都害怕說話，仿佛誰要是說了話誰就是害得老太太差點背過氣去的兇手。

這樣詭異的氣氛持續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直到琳瑯在薛婉琳的示意下輕輕推了推薛婉秋的肩膀，“小姐。”

薛婉秋猛地驚喜，才發現，她險些靠在椅子上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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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等她睜開眼睛，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淺裳在我身邊伺候了這般久，不說琴棋書畫皆精，到底也懂得一些，再者，長相能力沒有哪點差了，配你那兒子，你覺得合適嗎？所以，夏管事自請回去罷。”

說這話的時候，她正瞪著琳瑯，一臉憤怒。

琳瑯嚇了一跳，萬沒有想到小姐會變成這樣，于是連忙叫了兩聲，薛婉秋終于回過神，淡淡一笑，“我這是怎么了？”

底下人一聽夏管事都嚇了一跳，要知道這夏管事早就被相府趕出門，她今日突然又突兀地提起，是什么意思？而且，剛剛那模樣，很像是，中了邪。

嚴金雪倒吸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地道：“二小姐方才可是在做夢？”

古人就是信任這些有的沒的，薛婉秋暗自翻個白眼，有些自嘲地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方才一不小心睡著了，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夢見夏管事管我要淺裳的事，看來，這淺裳是留不住了。”

說完，兀自笑了兩聲。

眾人見狀跟著附和，唯獨薛婉琳不相信她的說辭，薛婉秋那么有心計，怎會在審理老祖宗的案子上睡覺，何況，她無緣無故提起夏管事，總不會是好事。

果真，緊接薛婉秋就問了旁邊的琳瑯，“近日也不知怎么的，精神有些恍惚，我怎么記著這個夏管事已經不在相府了？”

琳瑯擔憂地看著她，一臉緊張，“小姐，你怎么什么都忘了，夏管事先前犯了錯，已經被趕出相府了。”

“哦。”

薛婉秋恍然記起，“他是為何被趕出府的來著？”

說起這個，琳瑯便是一肚子氣，語氣也變得不太好，“回小姐，夏管事之前處處對小姐不敬不說，還指使馬夫加害于小姐，正因為小姐沒將淺裳指給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后來被老太太知道，攆出了府。”

“哦，是這樣啊。那，那馬夫怎么處理的？”

“原本按照規矩是要杖斃的，但念在他也是受了夏管事的指使，所以也僅僅是發賣了。”

薛婉秋終于了然地點點頭，不過緊接有又蹙起了眉頭，“如果說是對主子不敬、加害主子，以及欺瞞主子數罪并發的話？該怎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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