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口不提柳姨娘私自出了琉璃閣的事，薛婉秋細細瞧了嚴姨娘的神色，又看了眼柳姨娘得意的臉色，心里忍不住冷笑。

嚴姨娘被薛士琛一問，原本就急于解釋的她當即掙開薛婉茹暗自拉住的手，上前婷婷一拜，無不委屈地道：“回相爺，奴婢掌管相府短短數日之內發生這樣的事情確實難辭其咎，但奴婢真的沒有暗害老太太，原本奴婢也以為明日會從戚氏口中得知真相，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她今夜卻突然沒了。奴婢曾經吩咐過，戚氏雖然有罪在身，但也算是個重要證人，閑雜人等切莫接近柴房，沒想到……”

話沒說完，但她卻拿她那雙淚眼婆娑的雙眸看了看柳姨娘，而后又佯裝委屈的低低哭泣。

薛士琛是個正常男人，還是個正直得可以說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官場上很多事情看得精明，后宅女人之間的斗爭就不明白了。他見嚴姨娘哭得傷心，便想著或許是自己問話的態度太過生硬，不由和緩了語氣。

“好了，我不過問問你，也用不著哭哭啼啼，既是沒做過，就不必擔心，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話落，似乎是想起什么，看著柳姨娘的目光不太友善，“你不是應該在琉璃閣禁足？何以私自跑了出來？再者，這戚氏關在這里好好的，你無端端前來審問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他不過是隨口說說，卻說中了柳姨娘的心事，當即嚇得她一陣哆嗦，還是桂嬤嬤反應快，當即搶著回答，“相爺明鑒，柳姨娘也是擔心老太太才會失了分寸的，是奴婢，是奴婢攛掇柳姨娘出來了，相爺要罰就罰奴婢罷！”

話落，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薛士琛現在沒空追究這些，他想要知道的，是戚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天空又劃過一道閃電，薛婉秋冷靜地站在那里，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半響，抬眸看著薛士琛，道：“父親，不若喚了府醫來吧，先驗驗戚氏的死因。”

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現在還沒有人能夠肯定。而根據薛婉秋對紫晴的了解，她定是有功夫的，既是她都沒有察覺到戚氏突然死了，肯定是高手所為。只是，柳如煙及嚴金雪都只是內宅婦人，哪里會認識什么高手，難不成這件事情還另有牽扯？

府醫很快趕來，仔細檢查了戚氏的傷口及癥狀，很快得出結論，戚氏不是自殺，而是他殺。由此，最先發現戚氏死亡的柳姨娘等就成為了最大嫌疑人，因為有人可以證明，子夜之前還給戚氏送過飯，那時她還活得好好的。

柳姨娘千算萬算沒算到戚氏會死，也沒算到戚氏不是自殺，更沒算到事情會牽扯到她的頭上，當即驚得險些說不出話。好在此時薛婉琳及時趕到，見了這一幕，不由立刻走至薛士琛面前。

“父親，依女兒看，姨娘雖然違背的老祖宗及父親的話出了琉璃閣，但她不過婦道人家一個，擔心老祖宗的身體乃是情理之中，若讓她殺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柳姨娘平日里表現出來的就是溫柔大度、善良得體，即便薛士琛先前還質疑，聽了薛婉琳的話，也放下了懷疑。

薛婉秋見狀也是淡淡一笑，幫著柳姨娘開脫，“是啊父親，大姐姐說得極是，柳姨娘雖然擅自出了琉璃閣，但也情有可原。要想查明誰是害死戚氏的兇手，女兒想，有一樣東西可以幫助我們。”

邊說著話，薛婉秋邊挪動步子向著戚氏的尸體走去，此時她的尸體被放在那些干柴上，旁邊乃是她上吊用過的綢緞。薛婉秋的目的正是那些綢緞，如果她沒記錯，這綢緞很特別，乃是大哥前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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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方托人帶回來的那些，而其中這條繡著大片大片牡丹的梅紅色緞子，正是被柳姨娘拿去了。

眾人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而動，自然也看見了她手中的綢緞，有些人明白這緞子的來意，自然將目光又看向柳姨娘。

薛亦文有些奇怪，這緞子分明是他看著適合秋兒才送了回來，原本他以為柳如煙不會虧待秋兒，沒想到這東西卻并沒有到得秋兒手中。先前秋兒來信說柳姨娘會對他不利他還不信，可是沒過多久他便真的遇見了刺客，那時他就有些動搖，現在，心里也就什么都透徹了。

只見他上前從薛婉秋手中取過那緞子，對著薛士琛道：“父親，這緞子我拾得，乃是前段日子我托人送回府中的，這南方的緞子與北方有些不同，我一眼就能看出。而這樣的緞子，我只命人給府中幾位女主子帶了。”

也就是說，這緞子相當珍貴，既是戚氏是他殺，那么擁有這緞子的人，就必定是兇手了。

柳如煙識得這東西，聽了薛亦文的話當即臉色一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還是身邊蘭芷反應快，將她扶了住。

而薛婉琳自然也是識得的，所以她一時也語塞了，因為實在找不到托詞。

一時間，即便屋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屋內也靜得出奇。

好半響，嚴金雪才將那緞子認出來，當即驚呼道：“這緞子不是送往了琉璃閣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意思很明顯，緞子是琉璃閣的，就是柳如煙的，這緞子殺了戚氏，也就是說柳如煙殺了戚氏。

薛婉秋自然是不信的，柳如煙縱然天大本領，也斷然培養不出一個武功高強的丫頭，戚氏死得毫無動靜，她沒有那個本事。不過，有時候沉默是好的，至少這次，柳如煙少不得要吃皮肉之苦了。

聽得嚴金雪的驚呼，柳如煙第一時間要辯解，卻發現無從辯解，這緞子是她院子里的，她若是否認，相爺知道了肯定大發雷霆，但若是不辯解，這殺人的罪名就得她來背負了。

如是想著、糾結著，突而見一旁柳如煙的貼身丫頭月菊跑了出來，激動地跪在薛士琛面前，聲淚俱下。

“相爺恕罪，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收買戚氏讓她陷害嚴姨娘，殺死戚氏都是奴婢一人做的，與柳姨娘無關。奴婢不過看嚴姨娘最近得勢而柳姨娘卻被禁心里不甘，原本以為會因此而讓嚴姨娘受到懲罰，沒想到險些害了柳姨娘，奴婢愿意認錯，也愿意以命抵命。”

話落，一陣風似的沖出去，用力撞在門框上，死了。

眾人尚且還未反應過來，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就讓人忍不住捂鼻。好半響，當每個人都將月菊的話消化掉，她已經徹底斷了氣。

事情到了這里，不管是誰的錯，薛士琛也不打算再繼續追究下去。相府向來不會苛待奴婢，戚氏及月菊雖然犯了錯，卻還是將她們好好安葬了。

只是，月菊到底是柳如煙的人，薛士琛不罰不行，加之她擅自出琉璃閣一事，便狠心打了她三十杖責。

柳如煙原本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月菊那丫頭卻是忠心，竟然自己跑出來認了罪，不過命是保住了，面子卻因這三十杖沒了，她心里也不是沒有恨。

再者說，戚氏的死根本與她無關，月菊死得太冤，她焉有不報仇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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