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宇想起了自己住在小鎮上的奶奶，想來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看望她了。

“76了。”老人一邊說，一邊用手筆畫著。

“您都這么大年紀了么？看起來才60出頭呢！”

秦孟瑤喝完了紅糖水，說出來的話也甜。

奶奶笑著擺了擺手：“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我們來得太匆忙，也沒準備什么禮品，這200塊錢您拿著。”

李哲宇從包里掏出兩張百元鈔票，遞到了老人的手中。

老人猛地推開李哲宇的手，力氣倒是不小。

“唉呀，這可使不得，怎么能收老師的錢呢？你們這是在折我的壽啊！”

一聽這話，李哲宇頓時就是一悚，連忙將錢收了回來。

“英子啊，快去把那只大公雞給殺了，好好招待你們老師吃晚飯。”

兩人連忙擺手：“不了，老人家，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一會兒就走的！”

秦孟瑤又沖英子喊了一聲：“英子，你不許殺雞，聽到沒有！我們不在這兒吃飯的。”

英子站在原地抓著頭發，顯然是不知道該聽誰的好。

李哲宇連忙起身來到英子身旁，在她肩膀上輕拍了一下。

“你去做飯吧，我們正好看看，你是怎么做飯的？”

英子便帶兩位老師去了廚房，里面非常的暗，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英子按亮了燈泡，是一盞昏黃如橘、結滿蛛絲的白熾燈，由兩根電線吊著掛在頭頂的屋梁上。

英子將十幾根紅薯放入鍋中，又加了點水，蓋上鍋蓋，便去灶臺后生火。

“你們晚上就吃紅薯嗎？”

英子點點頭。

“就你們倆能吃得了這么多嗎？”

“吃不了，多余的喂給豬吃。”

“喂給豬吃？！”

李哲宇和秦孟瑤驚訝地對望了一眼。

“這烤紅薯在城里可賣得不便宜啊，好像是五六塊錢一根來著。”

英子頓時就是眸色一閃：“真的嗎？能賣這么多錢？！那我要是去城里賣烤紅薯豈不是要發財了？！”

“賣烤紅薯的都是些大爺大媽，哪有小孩子賣的？你還是好好讀書要緊！”

英子點點頭，繼續朝灶洞里塞柴禾。

“平時都是你做飯嗎？”

“嗯，奶奶身體不好，還容易忘事兒，經常米下鍋了忘記燒火。”

秦孟瑤不覺就是一陣唏噓，自己從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而眼前的這個女孩，今年不過才9歲，就已經學會在幾乎跟她一樣高的灶臺上做飯了。

她不由得開始有一點痛恨起英子的父母來。

如此狠心將這么小的孩子丟在家中，使她本該輕松快樂的童年，蒙上了太多的沉重。

李哲宇走到英子身旁，推了推她的胳膊：“老師來幫你塞柴禾吧。”

英子擰著身子，不肯動。

“老師，這活兒一點也不累，真不用幫忙。”

李哲宇無計可施，只得起身，又返回原位。

“那你父母呢？他們現在在哪？”

“他們在蘆陽市。”

“都做什么啊？”

“他們都在快遞站工作，我爸是快遞員，我媽是分揀員。”

“那還不錯啊。你想他們嗎？”

英子咬著嘴唇輕輕點了點頭。

李哲宇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將剛才的那兩百元又拿出來，擱在了灶臺上。

“這點錢，你拿去買點吃的吧。”

英子急得都快哭了，連連擺手說“不要”。

李哲宇過去抓住她的肩膀：“英子，你聽我說，這點錢對老師來說不算什么，老師多這兩百元少這兩百元，真的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對你們來說，卻可以改善一個禮拜的伙食，你們能吃得好一點，老師是會非常開心的！”

“如果你拒絕的話，老師會很難過的！”

英子這才沒有吭聲。

李哲宇贊許地點點頭，然后看了秦孟瑤一眼。

“那我們，這就走了。”

“等等。”英子忙將火鉗抽出來，靠在灶壁上。

“村里面狗比較多，你們又是生人，我怕狗會咬你們，我還是送你們到村口吧。”

兩人不覺都是一嘆，才9歲的孩子，竟然這么懂事了！

三人出了廚房，老奶奶已經坐在房間里看起了電視，一邊看，一邊還在嘴里嘰里咕嚕地念叨著什么。

李哲宇和唐以沫跟老奶奶道了別，便跟英子一起出了屋門。

一輪明月正從前方的一個山坳里升了起來，看起來格外的大而圓。

“這山里的月亮，感覺都要離我們更近一點呢。”

英子揚起稚氣的面龐：”我們小孩子都覺得城市里的月亮更圓呢。“

“下次，我帶你去城市見識見識。”

說話的是范博然，他和唐以沫早已等候在了門外。

來到村口，四人上了車。

英子站在小坡上沖他們揮著手，腳下的小花狗也搖著尾巴靜靜地看著他們。

范博然將車子調了個頭，又駛上了返校的道路。

李哲宇感嘆道：“也不知道改革的春風什么時候會吹到這里？”

秦孟瑤：“回去我就讓老爸給這里捐點錢。”

范博然不屑地搖頭：“得了吧，你爸要是知道你來這里支教了，不打斷你的腿都不錯了，還給這里捐錢？！”

“還是等我坐上了范氏掌門人的位子，再來這里修路、蓋學校吧！”

秦孟瑤：“你就吹吧！”

“吹不吹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肚子餓了，這會兒讓回學校還有吃的嗎？”

“估計沒了吧，就算有，也已經涼透了。”

范博然揉了一下下巴：“那咱們就去這附近的集鎮上吃吧。”

跟著導航，好不容易來到集鎮上。

集鎮很冷清，絕大部分店面都已經關門，四人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家土菜館。

菜的分量奇大，味道竟然還不錯，四人都歡愉地吃完飯。

走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完全黑了。

唐以沫戳了戳李哲宇的胳膊：“你看天空。”

李哲宇仰起了脖子。

星空璀璨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海洋，里面有無數發光的小魚在靜靜的憩息。

而他自己則像是，浮在這片汪洋大海之上一樣。

“我感覺自己快要跌入星空之中了。”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這真的……好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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