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放慢呼吸佇立在窗邊安靜聆聽，空氣中一時間只有悠揚的琴聲，季悅悅靜靜凝視著彈鋼琴的男人，他如同夜空最璀璨的星河。

那時，季悅悅潛意識里就已經似有若無的意識到，想要毫無牽掛地離開這個世界，就要離這個如罌粟般蠱惑動人又如雪梅般淡冷矜傲的男人遠一點。

只是那時，她把這種從骨子里散發出的遠離姿態當成自己對男神的不可褻瀆。

一曲畢，男人才從容緩慢抬眼看向了他們的方向，此時棒球帽遮擋的眉眼全部露了出來，他眉角似訝然地挑起，隨之溢出淡若云霧的笑意。他的溫柔那樣繾綣惑人，骨子里卻漫著不經意的矜漠疏離，若神祇般不可捕捉揣摩。

季悅悅：媽的。

系統突然聽見季悅悅的心聲。

季悅悅：太好磕了。

“請進吧。”席煜從琴椅上起身，淡淡的眉眼輕掃他們，一男一女。金絲鏡框后的桃花眼卻似笑非笑，仿佛有細微的銳意，無人可探。

季悅悅猶豫了一下，便進了琴房。

“您好，我是音樂社團團長閔易楚，請問席教授有沒有意向當我們鋼琴部門的指導老師？”閔易楚一進門，眼里溢出不加掩飾的崇拜熱情。

席煜當得起驚為天人四個字，縱使才來A大一周，幾乎已經火遍了A大。

席煜不置可否，眉眼淡淡。睥了一眼少年伸過來的手，幾不可見地看了一眼低頭的季悅悅，隨即禮貌伸手輕點了一下閔易楚的手，正當閔易楚想握一下時，對方的手已經快速離開，偏生姿態儒雅眉目淡然，令人挑不出一絲錯處。閔易楚并沒有多想，也未曾看見男人右手插進褲兜，仿佛在用東西用力捻著什么。

席煜不語，仿佛在思考。見此閔易楚繼續說道，“不會耽誤您很長時間，只用大型節目幫我們撐個場，平時課程都是一對一，時間和部門的學員也全由您定。”

聽聞此，季悅悅仿佛有些蜜汁不詳預感。果不其然——

“這位是季悅悅學妹，她是你們班的學生，剛進鋼琴部，您有意向可以選她做學生。”閔易楚推她出來打感情牌。

季悅悅無語凝噎，不是，我的閔大哥，你知道我是他的學生就說明你知道我和席老師之間的“認爹事件”了，你怎么能？？？你讓我臉面何存？

她咬咬牙抬頭，看見席煜正要開口，甚至可以看見唇瓣即將說出的“好”字的動作，瞬間立馬搶白，“我不用鋼琴導師！我自己可以！！”

閔易楚訝然側頭看她，席煜幾不可見地瞇了瞇眼看她，桃花眼里似含淡霧，不甚明晰。

“季同學的意思，是我不配當你的鋼琴老師？”他嗓音隨之淡淡響起，聽不出是什么情緒。

不，你配，你頂配。我是怕我天天意淫你。

季悅悅心里流淚想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干巴巴地想解釋，沒等她說完，席煜又完美截斷了她的話。

“那就定了吧。”席煜眉眼飄渺如霧，語氣毋庸置疑。

“？”季悅悅語塞，一想起自己和男神一對一彈琴的場景......怎么有言情劇男女主那味了......不不不醒醒，季悅悅你不配！

閔易楚倒是十分高興，這意味著他的音樂社團即將火爆，今年的節目排演，他們必將在A大史上留下絢爛一筆。

季悅悅內心一絲不安，盡管這樣的感覺不知出自何處。

“季同學，現在有空么。”席煜突然看向她。

季悅悅頓了一下，剛想回答說沒空，就聽身邊閔易楚搶白，“季學妹有空！她和我說了今天下午都沒課。“

季悅悅：“？”

季悅悅真的很想拍死這個豬隊友，我把你當朋友你竟陷我于水深火熱。

“正好我也有空，那第一堂課現在就開始吧。”席煜淡淡說道。

季悅悅：“？？？”

閔易楚立馬應好，和她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開。“你們上課吧，我就不打擾了！”

季悅悅：......你真的像個瓜皮，只怕是上天派來坑我的吧。

季悅悅看見俊秀陽光的少年消失在門口，呼吸霎時輕了下來，低著頭無所適從地杵在那。

席煜淡凝著少女的頭頂，目光之處只能看見微紅的耳尖和兩只辮子編的貓耳朵，少女今日穿的格外清涼，好看的裸粉色短裙露出少女極致玲瓏的腰線，和白到幾乎發光的瑩白肌膚。那么不堪一握，不知傾倒多少過路少年郎。

輕折眉，他撇頭不再看她，走向鋼琴架旁重新坐下，嗓音輕緩響起，“過來。”

季悅悅抬頭看他，他示意她坐在他旁邊。少女依言過去，乖巧地不像話。

“會彈完整曲目嗎？”他問她。

季悅悅聞言眨了眨眼，老實回答，“會。”

“你來。”他讓出位置給她。

少女指尖輕挑，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靈巧地跳躍著。一曲《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歡快明朗。

一個人的進步絕不可能突飛猛進，她又害怕在席煜面前露出馬腳，所以她選了這首簡單兒歌，甚至故意彈錯兩個音節。

席煜沒說話，待到少女彈完，他也未置一詞。空氣中僵硬地沉默了十秒，季悅悅感覺自己仿佛在男人淡淡的目光下無所避從，她小心翼翼側頭看他。他眉目依舊，桃目微彎卻撲朔迷離，唇角甚至勾起細微不明意味的弧度。

“不錯，情感宣泄控制自如。”他點評。

“......還行。”她干巴巴地接。

“基礎都會了？”

“嗯。”

“想學什么曲子。”

“嗯......那就《風居住的街道》吧。”

“45級，可以嗎。”

“可以。”

氣氛輕松下來，季悅悅感到剛剛身邊似有若無的探究目光也消失了。

“我先彈一遍你聽，然后我們對著琴譜一句一句練。”

他看著她認真講解著，眉眼浸染幾分嚴肅認真，他的臉離她那么近，近到她發現他的睫毛真的好長，唇瓣生的真的漂亮至極。雖說用漂亮形容一個男人不太好，但真的精致到只能用漂亮來形容。

“聽懂了嗎？”席煜啟唇問道，淡淡看著少女仿佛在犯花癡的神情。

“？呃。”她回神點了點頭。

“復述一遍。”

她臉色漸次越來越紅，如同桃花盛開的花瓣，一層比一層的粉。

席煜沒有繼續為難她，抬手搭在琴鍵上，示意她認真聽。隨后如玉般修長的手指彈響了第一個音，隨即而來是一串串憂郁仿佛帶著嘆息的音符。

那琴聲如展翅欲飛的蝴蝶，撲閃著靈動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著，又好象塞外悠遠的天空，沉淀著清澄的光，那光里又透著深切的悲哀。

季悅悅凝視著男人半斂的眉目，睫毛輕顫，有光暈從他身后打下來，襯的他有種孤寂冷淡的美。他的實力堪比世家，彈琴中的他好像天外來客般飄渺不定，讓人想接近又怕只是一場夢境。隨著最后一個音符落下，男人輕輕抬眸，桃目宛如流光溢彩的琥珀，繾綣像花兒在眸子中綻放，攝人心魄，他偏頭凝視她。

“練。”他淡淡吐出一個字。

季悅悅這才從琴聲里的情緒出來，依言在席煜的引導下彈著。她有些心不在焉，耳邊回蕩著男人清冽低醇的聲音，眼前時不時晃過男人精致的側顏，為避免自己臉燒成猴屁股，季悅悅盡量將思緒注意力轉移。

季悅悅：雞腿鴨腿豬腿牛腿，什么腿配什么腿，什么腿炒什么腿。

系統：......

席煜淡掃少女游離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漫不經心卻能全部彈對的音節，心下深沉。

“學的不錯，今天就到這吧。”席煜宣布下課。

直到季悅悅走出了教學樓，頭腦還是在恍惚中的。真的......男神的美色銳不可當，她竟然還可恥的覺得興奮！

系統：......

而另一邊的排練室內。等到少女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后，男人抬手將眼鏡取了下來，桃花眼里的邪氣幾乎抵擋不住，與繾綣的笑意淡冷的面龐極致不搭。

手輕搭在琴鍵上，一曲《月光奏鳴曲》第一章流暢彈出。這是一曲沉郁的曲目，猶如月之初升，充滿希望，但被浮云所掩，萬影俱逝，令人悲從中來。

男人唇角輕含諷刺，本應是緩調的曲卻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急促，一堆繚亂吵雜的音符爭先恐后冒出，如玉般完美的手指快地驚人，琴音如魔繚亂，他面容卻淡冷如常。

最后一鍵，男人雙手一并按下。鋼琴終于發出沉悶的響聲“噔——”

空氣里彌漫著死一般沉默的氣息。

“果然不夠啊。”

他嗓音低緩響起，桃花眼彎起好看的弧度。唇卻輕嗤一聲嘲諷到極致的笑。

“果然只剩這幅虛偽的皮囊能夠吸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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