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的街上沒有行人，全讓北風刮回家了，偶爾有幾輛車慢悠悠的開過，孫平順緊盯著酒店門口……

袁方慵懶的坐在審訊室里，眼皮都沒抬，手里玩著一支筆，自顧自的叨叨著。

“……突然接到去殺人的任務，嚇了你一跳吧？我估計錢數也嚇了你一跳，要不然你也不會接這個活兒。咋說呢，殺人這事不是只有膽量就能做的，還得沒人性！你要撞向的人跟你無冤無仇，正常人給多少錢也下不去手，因為良心過不去，你能做，只能說你的良心已經沒了！”

“我，我不是成心的，喝了點酒……”

袁方呵呵一笑，打斷孫平順：

“法律是道德的底線！知道啥意思不？以你的認知肯定不知道，那我就換種你能理解的說法，你肯定聽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為啥呢？因為認罪態度體現的是一種悔悟的態度，下面的話你聽好了，對你很重要，如果你老實交代，法院會酌情減輕刑罰，如果等到別人，包括同伙指正你，你的量刑會加重！”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警方勤勞勇敢，抽絲剝繭的找到各種細節，將這些細節串到一起，一樣能定你的罪！都包括啥呢？你不是寧化本地人，啥時候到的寧化，都做過啥，去過那，咋偷的車，幾點偷的，為啥要偷車，偷完車都去過哪里，干了啥，為啥要到事發地，是正好開到那里撞了人，還是先停在一邊，等人出來再撞，喝多少酒，夠不夠讓你剎車油門傻傻分不清楚，事前都跟誰聯系過，用的啥方式，你的經濟狀況如何，有沒有不良嗜好等等，這一堆細節查下來，你也就定罪了！”

“但是吧，大冷天的，我們懶得出去跑，我覺得讓你的同伙指正你更容易一些！吳征宇吧，咋說呢，有點狗急了跳墻的氣質，反正他咋都是個死，拉幾個一起正和他意，這也是為啥我不著急審你的原因，讓他開口比讓你開口容易的多！”

“他幾條人命在身，怕啥？真說我們抓到他了，他也已經把想殺的人都殺了，爽了！就是死哪的問題，我們呢，是吧，再懶得出去跑，他殺了那么多人，留下的證據和線索可比你留下的多多了，查起來也容易，所以，今天過來就是例行公事的問一問，指望你良心發現確實不大現實，唯一還有點希望的就是你還有點智商，但是我估計你也沒有，有的話也不至于淪落到替別人殺人的地步，沒好好上學吧？初中畢業了嗎？你父母就你一個孩子？還是得生二胎，生個你這樣的可咋整，結婚了嗎？可別有孩子……”

袁方叨叨的張勇和楊光眼皮直打架，孫平順卻是五味雜陳，好像袁方的每一句話都問在了他的軟肋上，他覺得有點疼，又不知道是哪疼！

終于，周奇推開審訊室的門，朝袁方點了點頭，然后坐到審訊桌旁。

“內啥，干嘮沒啥意思，你也不信，我和吳征宇之前通了幾次電話，我們手里有他前幾次殺人的證據，考慮到他已經瀕臨死亡，所以電話溝通讓他自首，我估計他是知道自己在外面時間不多了，實在沒辦法突然想到了你，你也別怪他，他也是沒辦法了，當然，他沒考慮到你的下半生是他不對！可你自己沒控制住自己，為了錢真去做了，這還真怨不得別人，你當時就沒想想，殺個人能這么突然嗎？”

“你讓他聽下錄音吧行嗎？”張勇咬著后槽牙問。

“哦哦，對，你先聽錄音，回頭咱倆再聊！”

孫平順頭上的汗已經將他的頭發打濕，臉頰慘白，眼神驚恐，等吳征宇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審訊室里，孫平順忍不住渾身一抖。

袁方閉著嘴，聽著錄音，看著孫平順的表情。

錄音并不長，應該是可用的素材不多，技術部門的人邊剪輯邊抱怨：“咋就不讓人家多說兩句呢！”

可即便是短短的幾句話，孫平順已經瀕臨崩潰了。

“就這樣吧！”袁方突然站起身：“你也聽到了，我給吳征宇自首的時間就到上午九點，你呢，在他自首之前交代，我們歡迎，可以算作坦白從寬，但等他自首后，通過他給我們的證據反過來指正你，那就必然是抗拒從嚴了！”

說完，袁方沒再做任何停留的出了審訊室。

回到辦公室，楊光有些興奮的說：“我看他的表情，可能有戲！”

袁方癱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臉問：“總這么熬夜是不是會顯老？”

“他又哪根筋不對了？”韓健看向張勇問。

張勇冷哼一聲說：“他在嘚瑟呢！他也沒想到孫平順這么容易拿下！”

周奇馬上接道：“現在這么說有點早吧？”

“不早！”袁方坐起身：

“孫平順接這個活兒接的突然，沒有時間多想，吳征宇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忽悠！孫平順聽了吳征宇的忽悠，把最壞的結果想了又想，覺得用那么多錢換幾年牢獄之苦值得！他從沒想過這案子是蓄意謀殺，他被吳征宇洗腦了，把酒駕肇事逃逸被抓當成最壞的結果了，可我剛才已經分析的很細致了，他現在只需要再想一想，就能得出結論，他被吳征宇算計了！”

“所以他很有可能一會兒就急著要求交代實情……”韓健話還沒說完，袁方就打斷了他。

“一會兒不太可能，我估計要天亮，楊光你去通知一下守在那的民警，整點給孫平順報時，提醒他時間！我就不信他能受得住這份煎熬，等時間越來越接近九點，他一定會崩潰！”

楊光趕緊出去了。

“如果孫平順全交代了，咱們是不是應該立即聯系海州警方，抓捕吳征宇了？”周奇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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