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越縮了縮脖子，重新垂下了頭。

“你累不累？不累你來開會兒？”張勇忍不住了：“審他著啥急？他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合過眼，你讓他睡會兒，回去之后他可沒時間睡覺。”

“也是，睡吧！你能睡的機會也不多了！”袁方倒是很善解人意。

孫建越聽著這不像勸人的話，內心更加慌亂。

這時袁方又說道：“我們從你布置的現場直接開車就來了，我們還幫著把張文東裝進尸袋，手都沒洗。”袁方說著抬起手自己看了看。

孫建越瞬間覺得渾身冰冷，身體不自覺的縮在一起，像個煮熟的蝦，弓著背垂著頭。

張勇嚷嚷道：“你看他那慫樣，我告訴你老袁，他要是尿褲了，你倆都下車，你陪他走回去！”

韓健也皺著眉探著頭跟袁方說：“你讓他清凈一會兒多好！非得刺激他，他腦子本來就不好使，一驚一乍的更短路了！你讓他安靜一會兒，好好想想自己都干了啥，是不是？萬一腦子清明了，真心悔悟了呢！”

袁方點點頭，說：“你們說的對，我安靜一會兒，讓他靜一靜，有些事需要自己想明白，折騰了這么一通，最終得到了啥？王守成……”

袁方故意拉起了長音，孫建越猛地抬頭看向袁方，像是急切的想知道王守成的結果。

“你看啥？想知道你舅舅最終會在這件事之后受到咋樣的懲罰嗎？誒，你先跟我說說，你為啥那么恨他？因為你舅媽長得漂亮？你手機里有沒有你舅媽的照片？給我看看！”

孫建越又垂下了頭。

袁方干脆閉上嘴，閉上眼，假裝睡著了，不再理孫建越。

車里很安靜，張勇認真的開著車，袁方和韓健好像都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孫建越突然開口輕聲問：“我能喝口水嗎？”

張勇沒聽見。

“我能喝口水嗎？”孫建越提高音量。

“我們從小樹林直接開過來接你，車上哪有這個準備，一路上我們都沒喝水，你忍忍吧。”袁方瞇著眼說。

孫建越又垂下了頭。

“前面有服務區，我下去買幾瓶水。”張勇說了一句。

“你看，這世上還是好人多！”袁方坐直身子，睜開了眼，他掏出一盒煙，遞給孫建越一支，孫建越忙問：“我能抽嗎？”

“我給你的，怕啥？”

孫建越雙手接過煙，袁方幫他點上，自己也點上，韓健把車窗打開一條縫。

這時候袁方，張勇和韓健都知道，孫建越已經放棄防御了，只要再加把勁兒，回到隊里的審訊工作會很順利的完成。

其實剛才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都是說給孫建越聽的，孫建越需要時間消化內心的惶恐，袁方幫他把消化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先讓孫建越怕到極致，然后再突然冷下來，張勇和韓健暗示孫建越好好想想……

“逃到別的城市又能改變啥呢？就算你能躲過我們的追查，隱姓埋名的，你靠啥生活？現在正大光明的奮斗都不知道能奮斗成啥樣，你今后的路顯而易見就是一種折磨！所以，要我說，被抓住挺好！”

孫建越無意識的居然點了點頭。

“家里……就你一個？還有沒有兄弟姐妹啥的？”

這一句問話徹底讓孫建越破防了，他忍了又忍，眼淚奪眶而出，他捧著臉嗚咽著。

“張文東倒是有個哥哥，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送過一次了，你覺得這一次，張文東的父母該咋接受？”

孫建越嚎啕大哭。

回到隊里，袁方并沒有參與審訊，這次審訊會很順利，袁方已經把障礙都清除了！更何況譚局等在辦公室里，面色不善，袁方嬉皮笑臉的準備應對，審訊的工作就交給了周奇他們。

“我知道這次行動有點突然，手續啥的沒有整妥，給領導添麻煩了！”袁方用相對誠懇的態度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譚局的臉色。

“你也知道，偵破工作要的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查證！我當時雖說手里沒證據，但是知道犯罪嫌疑人想跑，別的也就顧不上了！這事吧，理論上是大勇電話打的太急，可我沒有批評他，更沒有阻攔他，為啥呢？因為這也是種方法試出犯罪嫌疑人是不是有問題，如果這也算是責任的話，責任在我！”

譚局依舊緊繃著臉。

袁方可有些裝不下去了。

“干啥呢？拉著臉沒完沒了的！我們這一天飯每吃一口，水沒喝兩口，犯罪嫌疑人帶回來了，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鼎豐公司對面小樹林的兇殺案，兇手就是孫建越，不僅如此，周華峰和趙艷茹的中毒案也是他指使的，只不過想毒的是王守成……”

“省廳派了專案組明天到寧化！”譚局終于開口了。

袁方愣了一下：“內啥，這案子都整明白了，不用驚動省廳吧？”

“省城有個電子設備廠，廠里有兩名推銷員十二月二十二號的時候來咱們寧化林溝的一家家具廠談合作，合作談完了，人沒回省城！”譚局沒有理袁方，繃著臉坐在沙發上像是自言自語：“廠里聯系不上就又派了兩個人在十二月三十號來到林溝，想找一下同事，結果元旦后也失了聯系，這下廠里急了，報警了。”

“林溝？田廣志就在林溝分局，我差點就留在那！”袁方驚詫的說了一句廢話。

譚局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說：“林溝分局的這個呂天，真是無法無天！省城那邊元旦后給他發來協查通告，他這一通敷衍，就說啥都沒發現，拖到三天前，省城那邊派人過來自己查……”

譚局突然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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