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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入懷-第420章 實則虛之
更新時間:2022-03-21  作者: 酌顏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皎皎入懷 | 酌顏 | 明智屋小說網 | 酌顏 | 皎皎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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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妹妹你是瘋了不成?像你說的,這滿鳳安城的百姓,就是個小孩子,也不會將我和你二哥哥弄混了。”景鐸聽得一愣,繼而哭笑不得道。

“是啊!就是因為你們是那么不同,所以只要二哥哥穿成大哥哥素日里的樣子,說話行事一樣刻意模仿著來,誰又會懷疑面前這個是二哥哥,

而不是大哥哥呢?”徐皎的語調舒緩而平靜。

景鐸卻好似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面上泛起嗤笑,臉色冷了下來,濃眉更是緊緊鎖起,“所以,

阿皎是覺得,

眼下在你面前的這個人,

是你二哥哥,

而不是你大哥哥了?”

徐皎沒有說話,一雙眸子眼波不動地回視著他,其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景鐸嘴角一扯,斥道,“荒唐!你怎么能這么想?所以,你今日請我吃飯,說什么要盡地主之誼都是騙人的,難不成你方才險些摔倒也是做戲,都是為了試探?那么你到底試探出什么了?怎么就得出了個我是景欽,不是景鐸的結論?”

景鐸說這話時,目光鋒銳,灼灼將徐皎盯著。

后者面色卻是沉靜得沒有半點兒波瀾,“確實,根本沒有什么東湖白魚和黃河鯉,只有野鴨子和野鴨蛋,可你若是大哥哥,

即便記得清楚,依著大哥哥的性子,也會忙著先嘗嘗這黃河鯉,而不是先與我分說我記錯了的事兒。”

見景鐸張了張口要說什么,徐皎已是抬起手來,暫且制止了他,“你別急著反駁,你們互相很了解,我不知道早前你們是否也曾互相扮演過對方,我甚至不知道那日東湖之行,到底是你們之間從無秘密,巨細靡遺都會告訴對方,還是那日陪我去東湖的大哥哥根本就是你。可我知道,那日我母親出殯,用景鐸的身份擋在我面前的是景欽,被我用匕首刺傷了的人也是景欽,他的手心甚至還該留著他徒手抓住匕首時割傷的痕跡,那樣深的傷口,不可能半點兒疤痕也不留。當日在街上揍你,瞧見你的傷口時,我就起過疑心。可你很聰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察覺到我早發現出殯那日的是你,不是大哥哥的,居然借著酒意,將事情輕而易舉圓了過去,我也因此釋了疑心。如果不是你這次到我府上,我一時興起,想著捉弄教訓你一回,或許我也永遠不會發現。”

景鐸眼波一動,抬起眼來望向她,嘴角一扯,“哦?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哦,不,應該是我做了什么,居然能讓你認定了我是景欽,而不是景鐸?”

“大哥哥從前只說過,他不會射箭,至于他的身手有沒有之前救我時那樣好,我不確定,也沒有辦法證明什么。可是……昨日晚膳時,那一鍋佛跳墻里的湯頭中,我特意囑咐人放了冬筍,熬煮了兩個時辰,之后又將冬筍撈出……”

景鐸的臉色總算微乎其微變了,“你想讓我起疹子?”

“是啊!可是,昨夜你偏偏沒起疹子。即便是雙生兄弟,共用著同一張臉,即便你們會互相扮演,惟妙惟肖,連我自認對你們了解之人也辨別不出,可你們之間還是有些不同的。”比如,景鐸吃不得筍子,一沾上,必然會渾身起紅疹。

景鐸的臉色幾變,哼道,“難怪了,昨夜癢得我睡不著,原來是你搞的鬼。”

徐皎雙瞳微微一縮,往他瞅去。

景鐸卻是哼道,“昨夜你特意派了侍婢來,就是為了探查我有沒有起紅疹,可這疹子未必就起在臉上和頸子上,你怎么不叫你的侍婢想個法子揭了我的衣裳,也好證明我的清白,現下好了,倒是死無對證了。要不,你再賞我一碗放了冬筍的湯,我喝了給你當場驗看一下。或者說,我脫了衣裳,給你檢查一番,看我這左肩上是不是有你當初刺下的劍傷。”

“大哥哥忘了嗎?就在我母親出殯的第三日,大哥哥不是當街與人斗毆,被人用利器刺中了肩膀,也是左肩,恰恰好,就是一樣的位置,好巧啊!當初‘傷上加傷’,大哥哥還在家養了好些時日,少了大哥哥出來閑逛,偌大的鳳安城,都冷清了許多,當時還有不少百姓暗地里感嘆呢!眼下,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傷口,大哥哥人證那么多,我豈能以一人之力,自圓其說?”

景鐸嗤笑,“真難為二妹妹,當初都與家里決裂了,還對我們的事情格外關注。”

“你是我兄長,我自然得關心啊!何況,哥哥莫不是忘了,當初我家都督掌管著緝事衛,整個鳳安城的消息,事無巨細,又哪里逃得過他的耳目?”

“是啊!我倒忘了這事兒了。”景鐸哼道,“看來,眼下只剩最后一條自證清白的路了。去吧,再讓人去做碗放了冬筍的湯來,我喝了讓你好生驗看驗看。”

“不必了。”誰知徐皎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若你是景欽,你從前是做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我的些許小伎倆在你眼里只怕早就無所遁形,你既要守住這個身份,必然謹小慎微。我問過了,昨日莊子上送東西的人,剛好與你在府門前撞上,那籃子冬筍就放在最上頭,你定看見了。再加上我夜深時還特意遣了侍婢去你房里,說是問你有什么短缺……這樣的反常,以你的敏銳又如何能夠還猜不到?”徐皎說著,笑抬起雙眸,睞向景鐸。

而對面,景鐸的臉色已是微乎其微變了,望著徐皎的一雙眼睛漸漸沉溺成了深夜暗海。

“是的,昨日那道佛跳墻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冬筍。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哪怕在你面前班門弄斧,我也只得試上一回。”徐皎眼波平定道,“你用不著再絞盡腦汁想著如何狡辯,畢竟,吃了冬筍就會起紅疹的到底是景欽,還是景鐸,除了你們自己,誰又知道?說不得,你們誰也不起紅疹也說不定啊!至于眼前的你,到底是誰,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于我而言,似乎也并無區別,既是如此,你用不著為我證明什么,我也不必非去證明什么。”

景鐸氣結,望著她沒有說話,面上卻是寫得清清楚楚——那你早前這一出一出的又是為了什么。

“對不住啊,哥哥,我這心中一有了疑惑,就忍不住想要弄個清楚明白,可就是剛剛,我突然就想通了,你是景欽,還是景鐸,又有什么關系呢?所以……你我兄妹,也別再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了,這黃河鯉是當真鮮美,這點我可沒有騙人,趁著熱乎,咱們還是快些品嘗品嘗吧!”徐皎說著,抬眼示意負雪,后者立刻上前來,將蓋子揭去。

那鮮美的香氣更加濃郁了,卻絲毫不能緩解景鐸面上的陰郁,他瞪著徐皎,眼底暗潮翻涌,片刻后,終于是一咬牙,驀地拔身而起,就是轉身拂袖而去,連句招呼也沒打。

徐皎抬眼望著他的背影,亦是神色幾變。

“郡主……”暖閣里莫名安寂下來,負雪沒有忍住,輕聲問道,“所以,活著的到底是大郎君,還是二郎君?”

徐皎目下微微一閃,“誰知道呢!不過,我知道,我這位哥哥,怕是在咱們府上待不住了。”

話落,她微微一頓,抬眼對著負雪和紅纓笑道,“這黃河鯉難得,而且這么一大鍋湯,我也喝不完,你們也一起嘗嘗。文桃呢?去將文桃也叫來,有好吃的可不能漏了她呀……”

景鐸果真一刻也沒有多待,徑自就離開了忠勇侯府,回到景府時,卻是被面有難色的門房一路追著稟告道,“大郎君,老太爺囑咐了,讓郎君回府就立刻去外書房見他。”

景鐸腳步微微一頓,下一瞬到底是腳跟一旋,便是往外書房而去。

到了外書房外,大千和二水與往常一般,很是乖覺地雙雙等在了門外,獨獨景鐸一人走進房內,房門關上,迎面就是一只茶盞砸了過來。景鐸眼中暗影一閃而沒,卻是躲也未躲,由著那茶盞直直砸在他的胸口,茶水潑濺了他一身,而那茶盞則順著他的胸口,滾落在了地上。

景鐸卻仍是一動不動,就那樣站著。

桌案后,扔出那只茶盞,景尚書雙手撐著桌面,胸口急速地起伏著,過了片刻才和緩過來,怒瞪著景鐸道,“你這會兒倒是不躲了,偏我跟你說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你居然跑去了忠勇侯府,還住了下來,是生怕旁人不會發現是嗎?”

還真被人發現了。景鐸在心里默默答道,面上卻沒有露出丁點兒端倪,輕聲回道,“如果挨這一下能讓祖父息怒,我自是不會躲。祖父放心,我有分寸,我如今這樣,做什么旁人都不會覺得奇怪的。”

“早前她回來時,我不讓你見,你也不敢見,就是怕會露出破綻,誰知你居然還是在街上跟她遇到了,雖然被她揍了一頓,但好歹是沒有惹出麻煩來,我還暗自欣慰了一番,覺得你是長進了,這顆自她回到鳳安城起就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總算安定了些。誰知,你轉眼就又鬧了這么一出。她不過就是生了一場病,你媳婦兒也去瞧過了,說了沒什么大礙,你偏生就坐不住了,非要自個兒去看。我就問,你自己去看了,又能看出個什么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你以為,她如今沒了丈夫,成了寡婦,你和她之間就有可能了?你別忘了,在你成為景鐸時,在你娶了崔氏時,你們之間就永遠沒有可能了。”

景鐸黯下雙眸,沒有言語。是啊,能看出個什么來?她本就不需要他的陪伴,他不過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渴盼,非要親眼見著她無事才能心安,然后借著如今的身份,想著能多看她一眼是一眼,沒想到,從以前到現在,這點兒不能宣之于口的渴盼,終究都是奢望。

“祖父,我沒有忘,也不敢忘。我和她之間,并不是現在,早在相遇的最初就不可能,我都清楚。”

景鐸的嗓音沙啞得厲害,一張俊臉上籠著揮之不去的黯然,自帶桃花的眼尾上挑著,卻已紅濕,喉結微動,額角與手背上青筋綻露。

景尚書見他這樣,喉間亦是滾動了兩下,最后終于是長嘆了一聲,面上神色亦是和緩了下來,“你清楚就好,可是睿深啊,你別怪祖父,祖父不是刻意要戳你的痛處,祖父又何嘗不心疼你,何嘗不盼你能得償所愿。可是......罷了,終究是造化弄人,你能明白最好。祖父相信你能分得清主次,也相信你知道這個時候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回來自然是最好了,要緊的時候你可莫要鉆了牛角尖。”

“祖父放心。”聽著祖父喊著他睿深,景鐸雙目幽幽,他早就不是景睿深了,他是景鐸,也只能是景鐸。他的兄長用他的命將他綁在了這個名字之上,承受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是他任性了。就這一回吧,從今往后,他會時刻謹記著什么才該是景鐸做的,該他做的。

景尚書看著他,點了點頭,又嘆了一聲,“罷了,眼下還有許多要緊的事兒需要你親自把關,你且自去忙吧。”

“是。”景鐸拱手行了個揖禮,然而還未及動,外頭就是隱約傳來了些許響動,聽著二水和大千兩人的請安,又笑著招呼道,“大娘子怎么過來了?”

景尚書與景鐸主仆二人對望一眼,景尚書突然就是拔高了嗓音,怒聲斥道,“滾滾滾!瞧著你這副樣子就來氣,快些滾出去,省得礙了我的眼。”

“是是是!我這就滾,祖父你可別氣病了,當心身子!”景鐸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調調了。

“滾!”景尚書一聲暴喝。

景鐸笑呵呵走出書房,到得門口,將折扇一展,笑著對二水吩咐道,“好生照看著老太爺,可別真讓他氣病了。”

轉過頭,對著崔文茵驀地一掀唇角道,“大娘子怎么過來了?老頭子脾氣不好,大娘子往后還是少來外書房討罵了。哦,倒也不是,老頭子自來只罵我,對大娘子倒是寶貝得很。”說罷,也不顧崔文茵是什么表情,一邊搖著折扇,一邊施施然邁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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