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會麗還在隊上，李英與村里的人不熟悉，從村里走過時聽到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的村民，通過他們的低低議論聲也聽到一些事。

生產隊要解散了。

這么大的事，姐姐又是隊上的會計，想來今天也不會回來的早，回到家中之后，她只管收拾自己的東西。

晚上做好飯后，姐姐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王照賓，王照賓臉上有些慘不忍睹，螞蟥是被他用手揪下去的，嘴又留在了肉里，死掉的螞蟥用火烤不掉，只能用刀將肉挖下去。

他的鼻子和臉上都有傷口，整張臉看著有些腫。

李英心里痛快，坐下吃飯時還故意惡心王照賓，“姐夫，你的臉是咋了？”

王照賓從下午被算計后，心就一直堵著，要撒謊將事情瞞過去，又要笑臉裝著沒事，在外面如此，回到家里之后仍舊如此，現在被李英故意嘲弄，可想而知是什么樣的心情。

李會麗往嘴里扒拉一口稀飯，不屑道，“說是上地割麻，半路跑去玩水，要不是被螞蟥咬了，我還被你蒙騙呢。王照賓，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前個已經下了一場大雨，你在耽擱下去，那點麻也別要了。”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王照賓耐著性子認錯，說啥是啥，看著人畜無害。

李英幫著勸道，“姐，我姐夫都夠可憐了，你就別怪他了，你看看他這張臉，都讓人看不下去眼。”

王照賓臉上的笑一僵。

不過馬上又把嘴角強撐起來，“你看英子都這么說了，你就給我留點面子，這事別再提了。”

“面子？你還知道要臉？”李會麗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想到今天這么好的機會，他還去玩水，白白浪費掉，心中的火氣就大，“你現在知道要臉，今天村里的人怎么議論的你去聽聽，現在知道要臉，你早干嘛去了？”

罵完丈夫，又罵李英，“還有你，你去送飯沒看到人回來也不說一聲？現在一口一個姐夫的叫著，也不想想你和誰最親，這是與外人合著伙的騙我是吧？”

李英原本還想看王照賓的熱鬧，現在火燒到自己身上，心知是被牽怒了，連連認錯又是賠不是，“姐，你才是我最親的人，我怎么能和別人一伙，今兒個是我說錯了，姐夫確實該批評，不能原諒他。”

想著這些日子生產隊要解散，姐姐心情焦慮也就理解了。

李會麗心情實在不好，生產隊要解散，她這會計也做到頭了，以后下來就是農村婦女，這不是她想要的。

而村里說蓋小學的事，還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她怎么能不急。

內憂外患，她今天這把火借引子發了出來。

王照賓在家里一直都是縮著尾巴做人，更沒有反抗的余地。

李會麗這一通脾氣，晚飯誰也沒有吃好，李英收拾桌子后，許華明過來尋她，李會麗當時是躺在炕上生悶氣，王照賓腫著一張臉接待的他。

“你來接英子出去？”聽到許華明的來意之后，王照賓心中不同意，面上還要表現出極力贊同的樣子，朝著西屋喊，“英子，許華明過來了。”

李會麗躺在炕上，聽到許華明來，想坐起來又擔心丈夫和妹妹看出什么來，只能強忍著，這下聽許華明約妹妹出去，心里更急。

李英早知道家里來人，開始以后是過來聽評書的人，后來聽出是許華明的聲音，就一直注意著東屋的動靜。

王照賓一喊她，不過幾秒鐘就到了東屋。

許華明原本想和李英單獨出去說，可天太晚了，帶她出去又不好，轉念想想也不是旁的事，索性就當著屋里人的面說了。

“這幾天隊上有些忙，正好建設放假，我媽的意思是讓他和紅梅陪著你去城里把結婚用的東西買了。”當然，許家也通情達理，許華明往炕上看一眼，他聲音一直壓的很低，“你姐睡覺呢，我就不當面和她說了，你明早和她說，我媽眼睛看不見，也不能陪你去，你姐要是有空讓她陪著你一起去。”

許家話這么說，也是告訴李英，她們的路費許家出了。

“還有幾天中秋，不然等中秋過去再去？”李英想到中秋要過節忙，時間沖忙讓許家也慌手慌腳。

“你這幾天有事？”許華明問。

李英見他誤會解釋道，“沒什么事，我是怕你們那邊太沖忙。”

許華明笑道，“家里沒啥忙的，就是隊上的事，趕上過節商店里的東西也能全一些，那就明天去吧。”

兩人溝通好，許華明先走了。

李英送把人送走直接又回到東屋，王照賓在鋪被，李英一進去他帶著冷意的目光就看了過去，李英不理會他，喊了一聲姐，王照賓立馬老實的扭回頭。

李會麗坐起來，臉色仍舊不好看。

“姐，剛剛許華明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你明天沒事陪我一起進城吧，我也想給大哥發個電報，要結婚了，我得告訴他們一聲，還有明天我一大早去許家問問，彩禮錢能不能先給了，正好這次借機會一次郵走。”

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李會麗繃著臉，“哪有沒過禮主動和男方要禮金的，這事你不用管了，明天你姐夫也進城，讓他先幫著墊上給大哥他們郵過去，等許家過了金禮我們留下。”

“這樣也行。”

事情商量完，李會麗也趕她早點睡，“明天還要進城，早點去睡吧，我這邊沒事。”

李英回去了，李會麗繃著臉。

王照賓拉了燈，黑暗里湊到她身邊小聲道，“明天你們去買東西，我往郵局往一趟，到時只說郵過去了。”

“行了，早點睡吧。”李會麗語氣不好，卻也不似先前那樣。

王照賓心知這樣做對了，躺回自己的被窩，不被看到的臉才陰沉下來。

在李英那吃了這么大一個虧，明天他一定尋機會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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