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過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凌墨燃反問道。
“我……”葉梓萱轉身往回走的時候,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宅子,又說道,“如果我現在離開了,萬一府上發生了別的事情呢?”
“你確定你有那么重要?”凌墨燃又問道。
“難道不重要嗎?”葉梓萱盯著他道。
“端看什么時候了。”凌墨燃直言道。
葉梓萱歪著頭,“我怎么覺得你有意讓我離開這里。”
“我不過是不想讓你受傷罷了。”凌墨燃直言道,“可還記得上回前去蘭溪鎮的時候,倘若不是長公主將兵符給你,你想后果會如何?”
葉梓萱當然清楚。
“可你如今羽翼未豐,而且,處處都受掣肘,根本沒有任何的籌碼與任何人去籌謀。”凌墨燃直言道,“就算你有某種的警覺,可是,你這一路走來,荊棘密布,背后的人到底有多大的陰謀,你可都明白?”
葉梓萱不知道何故,他所說的,反倒讓自己陷入了沉思。
她原本只是不想再變成前世那般,任人擺布,可是沒有想到,這一切,似乎怎么都逃不開。
凌墨燃的話,自始至終都戳中了她的要害。
葉梓萱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可是,她如今斷然是不能讓老太太有事兒的啊。
葉梓萱淡淡道,“那么你呢?”
“我?”凌墨燃低聲道,“我在邊關十年,倘若換做你,你會如何?”
葉梓萱斂眸,難道她真的離開嗎?
倘若真的離開了,她該去哪里呢?
很多事情,在這一刻,似乎又變成了死局。
葉梓萱兜兜轉轉的,以為自己能夠憑著前世的那點記憶,掌握著自己的命運,才發現,到頭來也不過是徒勞。
畢竟,凌墨燃所言的是對的,她還不夠強大。
那么,該如何才能讓自己變得強大呢?
只有離開?
葉梓萱在想,就連老太太都隱忍了這么多年,她呢?
凌墨燃只是送她到了門口,便轉身翻身上馬走了。
葉梓萱原本是想詢問雞血石的事兒,可到頭來,反倒被凌墨燃說教了一番。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悠悠地嘆起。
也許,從最開始自己還有些雄心壯志,可是,如今仔細地想來,的確是太高估自己了。
葉梓萱歪著頭,抬眸看著遠處,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凌墨燃的話,反倒是醍醐灌頂了。
她的確是該好好想想自己該如何了。
畢竟,經歷了這么多,她始終像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春花與秋月只是安靜地侯在她的身旁。
倘若這背后牽扯的,還有母親的死,那么,父親的死也不簡單。
既然父親深愛母親,又怎么可能允許馮氏進家門呢?
而馮氏進家門之后,不管府上的庶務,父親與馮氏又生了那兩個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葉梓萱突然覺得自己怎么就……陷入了一種死循環中呢?
“在想什么?”魯牧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仰頭便見魯牧塵站在她的面前。
她搖頭道,“沒什么,只是在思考。”
“思考?”魯牧塵笑著說道,“可是凌小公爺與你說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葉梓萱問道。
“看你如此憂愁,必定是他說了什么話,讓你陷入沉思。”魯牧塵緩緩地坐下。
“嗯。”葉梓萱點頭道,“我需要理一理。”
“當初,你大鬧啟府喜堂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會有今日?”魯牧塵問道。
“沒有。”葉梓萱當時,只想著自己怎么可能再跳入啟府那個深淵中,自然不可能了。
想要讓她被算計,休想。
所以,她那個時候是憑著前世的一股怨氣,直接反抗了。
可是,后來發生的事情,已然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內。
畢竟,前世她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
又似乎,很多事情,像是發生了又像是沒有發生。
葉梓萱如今也有些混亂了。
葉梓萱皺眉,看向魯牧塵道,“你說,我是不是太笨了?”
“笨?”魯牧塵輕笑道,“那要看什么了?”
葉梓萱無奈地嘆氣,“我知道了。”
“你只是還沒有想明白。”魯牧塵柔聲道。
葉梓萱仰頭看向他,瞧著這雙眼睛,怎么覺得有些熟悉呢?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
但是絕對不是素日瞧見的魯牧塵。
在她想要探究的時候,魯牧塵已經轉身走了。
葉梓萱暗自嘆氣,怎么都一個樣?
一言不合,就走。
葉梓萱想了想,又愣了愣,她何時說過這話的?
她扶額望天,到底怎么回事?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記憶混亂了。
這些當真發生過嗎?
葉梓萱忍不住地嘆了口氣,而后便又繼續怔愣地看著遠處。
外頭,其實凌墨燃一直沒有離開。
“你這么直白,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其實是個累贅?”嵇蘅看向他道。
“如此,也好過讓她在這里,遭受背叛。”凌墨燃直言道。
“當真會走到那一日?”嵇蘅忍不住道。
“會。”凌墨燃看向嵇蘅道,“等到時機成熟,一切便都會發生。”
“哎。”嵇蘅重重地嘆氣。
“走吧。”皇甫默在一旁道。
葉梓萱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便起身走了。
她回了書房,深吸了好幾口氣,“先將魯牧塵的事兒解決之后,她便去找老太太。”
她是該好好地想一想,自己該怎么走了。
葉梓萱突然有些豁然開朗了,便也不再糾結。
三日后。
魯牧塵體內的瘴氣徹底地清除了。
她看向面前的魯牧塵,氣息也變得平順了,她低聲道,“可是要去湖心島?”
“你可想好了?”魯牧塵看向她道,“是去是留?”
葉梓萱皺眉道,“怎么連你也想讓我離開?”
“對。”魯牧塵直言道,“倘若是換做從前,我可能不會讓你走,不過現在……你離開是最好的。”
葉梓萱皺眉道,“到底怎么了?”
“你看,你又好奇了不是?”魯牧塵想了想道,“罷了,端看你自己吧。”
葉梓萱沉吟了片刻,而后便說道,“好,我知道了。”
她送魯牧塵離開,自己則是去了寺廟。
直奔寺廟后山的院子。
易媽媽得知葉梓萱前來,連忙前去稟報老太太。
老太太剛咬了一口的雞腿,還來不及吞咽,便急忙收了起來。
她看向葉梓萱那怒氣沖沖的臉,便知曉這丫頭這次不好打發。
老太太連忙露出和藹的笑容,“哎呦,我的乖孫女啊,這是怎么了?”
“哼。”葉梓萱上前,在老太太的跟前嗅了嗅,還不等老太太反應過來,已經順手將她藏起來的烤雞直接拎了出來。
“這個……”老太太盯著那烤雞,“這不是整日素齋,我實在頂不住。”
葉梓萱隨即便將烤雞當著老太太的面兒,一口一口地吃光了。
老太太直勾勾地看著,只能強忍著想要將葉梓萱拍飛出去的沖動。
直等到最后,葉梓萱將雞骨頭都包起來,還不忘丟出去。
老太太心疼地捂著心口。
葉梓萱挑眉,“祖母……”
“慢著……”老太太一聽她這么稱呼,立馬看向易媽媽,“去,將無雙丫頭給我研制的保心丸拿過來。”
“是。”易媽媽應道,連忙去拿了。
待易媽媽拿過來之后,老太太連忙倒了一粒,看向葉梓萱,“你說吧,我頂得住。”
葉梓萱見老太太如此,一本正經道,“祖母……”
“哎呦。”老太太一聽葉梓萱如此稱呼她,這還沒說話呢,便心口疼,連忙服了一粒。
葉梓萱見她這般,無奈道,“奶奶。”
“順暢了。”老太太這才緩了過來。
葉梓萱無奈道,“奶奶,你就不能正經點嗎?”
“我怎么就不正經了?”老太太頓時怒瞪著她。
葉梓萱暗自嘆氣,“奶奶,您到底要在這里待多久?”
“待多久?”老太太沉吟了片刻,“待到那個糟老頭子回來。”
“祖父嗎?”葉梓萱問道。
“不然呢?”老太太冷哼道,“我老太婆年歲大了,可經不起什么大風大浪了,還不得等他回來主持大局嗎?”
“呵呵。”葉梓萱嘴角一撇,“奶奶,這外頭可都知曉誰是葉家的頂梁柱。”
“反正不是我。”老太太矢口否認。
“可是……”葉梓萱突然哭喪著臉,“孫女兒不想待著了。”
“不想待著?”老太太盯著她道,“不想待在哪里了?”
“不想待在京城了。”葉梓萱垂眸道,“太打擊人了。”
“你總算想明白了。”老太太頓時松了口氣。
葉梓萱不解地看向老太太道,“您也想讓我離開?”
“這離開未必是壞事。”老太太又說道。
“到底怎么了?”葉梓萱皺眉道。
前世,這個時候她還在啟府里解決后宅的那些事兒呢,外頭的事兒,她似乎像是斷了聯系一般。
根本沒有人與她說外頭到底如何了。
她壓根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怎么樣了。
可是現在……
葉梓萱盯著老太太,可仔細地想著前世這個時候到底怎么了,卻什么都想不起來。
像是自從她重生之后,前世的記憶也都漸漸地模糊了。
葉梓萱皺眉,“難道真的要如此嗎?”
“什么?”老太太問道。
“傻丫頭。”老太太突然將她的手握住,輕輕地摩挲著。
“我已經給你安排妥當了。”老太太看向她道,“這些年,你待在外頭去,只要三年,三年之后你便回來如何?”
“那您上回說的那婚事?”葉梓萱問道。
“婚約依舊在。”老太太又說道,“只不過,太后會撐到你回來的。”
“那奶奶呢?”葉梓萱突然抓著老太太的手,“我要讓您跟著我一同去。”
“我可不能走。”老太太又說道,“如今的葉家,早已經是一盤散沙了,而且,我要讓你去辦一件事兒,倘若你辦成了,到時候回來之后,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這……”葉梓萱不解地看向她。
老太太又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我還要看著我家寶貝孫女出嫁呢。”
“這……”葉梓萱又道,“三妹妹與四妹妹呢?”
“我會將她二人帶到我身邊。”老太太又道,“上回,你找到的,也不過是九牛二毛罷了,葉府早就被她們掏空了。”
“難道二叔在您面前都是裝著的?”葉梓萱皺眉道,“怎么說,他也是您親生的兒子啊。”
“哎。”老太太重重地嘆氣,“聽我說,倘若不是上回他們算計你,讓你嫁去啟府,你現在已經被我送走了。”
“奶奶,到底出什么事兒了?”葉梓萱又問道,“我若真的走了,你真的不會有事?”
“放心吧。”老太太又道,“不會有事的,倘若你留在這,反倒會出事。”
“難道我真的沒用?”葉梓萱垂眸道。
前世,到底還發生了什么?
可為何到了這一步,還是如此?
她盯著老太太道,“我當真要走嗎?”
“對。”老太太又道,“凌家那小子與魯家那小子是不是也與你這么說的?”
“嗯。”葉梓萱點頭道。
“你想想,連魯家那小子,都如此勸你了,他這些年也是被流放在外頭的。”老太太又道,“你仔細地想清楚了,只給你三日。”
“那么真正的啟年?”葉梓萱又道。
“那個孩子……”老太太重重地嘆氣,“如今你只要明白,三年之后,你回來,一切便不一樣了,不過所有的謎題還需要你自己解開。”
“那我去哪?”葉梓萱又問道。
“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老太太握緊她的手,“去烊國吧。”
“什么?”葉梓萱一怔,“不去。”
“赫連歧那小子,可是我費了好大勁才騙過來的。”老太太捏著她的臉頰,“你可要知道,那個臭小子可不好哄騙的。”
“啥?”葉梓萱皺眉道,“您到底都做什么了?”
“做什么?”老太太想了想,“自然是想讓我家寶貝孫女好好的啊。”
葉梓萱聽著,心里頭頓時酸酸的。
老太太轉身從身后拿了一個匣子遞給她,“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如今到時候了,是該給你了。”
“我……”葉梓萱皺眉,“好。”
老太太便也不多言了,“去吧。”
“嗯。”葉梓萱點頭道,“您一定要好好的。”
“放心吧。”老太太點頭道,“倘若你不放心,我便先將琴丫頭與窈丫頭接過來。”
“好。”葉梓萱這才作罷。
她從寺廟出來,聽著那卷起風鈴的聲音,她仰頭看著那隱藏在迷霧中的屋子,不知道為何,陷入了沉思。
她只是尋了個角落,將書信打開。
待她看過之后,早已是感慨萬千。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說道,“果然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她收起書信,毅然地離開。
等回去之后,便將葉梓琴與葉梓窈喚過來。
“三妹妹、四妹妹,老太太那年歲大了,這些年,怕是要留在寺廟里頭了,你二人收拾收拾,去陪她。”葉梓萱看向葉梓琴與葉梓窈道。
“什么?”葉梓琴一怔,一臉詫異地看向她。
葉梓窈也盯著她,“大姐姐,那你呢?”
“我要去辦一件事兒。”葉梓萱直言道,“很重要,你們要記得,在我未回來之前,你們要寸步不離地待在老太太身邊。”
“知道了。”葉梓琴與葉梓窈聽著她的話,紅了眼眶。
葉梓萱安排妥當之后,連夜便讓她二人坐著馬車,她讓無月親自送她們前去了。
“什么?”扈氏得知葉梓琴與葉梓窈被送去了老太太那,一臉驚訝。
“大姑娘說,老太太要在寺廟內待很長時間,擔心起居無法照料,便讓三姑娘與四姑娘去陪著了。”良媽媽在一旁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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