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賢繃不住地哭道：“他們拿銅錢砸我們，非要逼我們笑，我們不愿意，他們還不依不饒，所以，我才先出手的。”

曲良華皺起眉頭，看向一邊的小蘿卜頭，他不求兩個兒子一定要和這些孩子有深厚的同窗友誼，但也不能容許他們欺負自己的兒子。

曲良華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一些：“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賣笑是對讀書人是極其惡劣的侮辱。

小蘿卜頭們互看一眼，一聲不吭，抬著下巴，一臉寧折不屈。

柳先生怒道：“無故挑釁，欺負同窗，死性不改，清河學院容不得你們這些德行敗壞的學生。”

小蘿卜頭們一聽，剛才還鎮定不改的面色，剎那間就崩了，大喊：“先生，不要啊！”

他們要是被清河學院開除了，回家肯定會被各自父母扒掉一層皮。

而且他們也不想離開清河學院，離開清河書院，就再也不能學到好多好多有意思的東西了，也不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了。

有些孩子，剛才被打疼了都沒哭，一聽可能被開除，眼淚不停地就砸出來了。

突然，瘦弱的小貓站了出來，他黑黑的兩個眼珠子咬住曲良華，“他們都是我慫恿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先生想開除就開除我一人吧。”

小貓目光里的寒意遠非一個同齡孩子所有。

不僅僅是針對曲圣曲賢,對他同樣充滿了濃重的敵意。

曲良華渾身一震，質問小貓，“都是同窗，你為何要如此行事？”

小貓一臉不屑,“不過是跟你們曲家學的。”

學院里大家都避著他,曲良華到現在還不知道，曲夫人砸錢想買白梧桐房子一事。

小貓一個人頂包,讓趙二娃非常感動。

是好兄弟怎么能貪生怕死！

他也站前一步,向有點懵逼的柳先生求情：“先生，我們都是為了給白夫人討回公道,求你,別開除小貓，你要開除小貓，也把我開除了吧！”

曲良華眉心緊緊皺起，不知道小貓他們欺負人,怎么還涉及到了白梧桐,還要為她討公道。

柳先生知曉白梧桐和曲夫人之間發生的事,倏地明白過來,嚴肅地批評小貓：“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帶頭欺辱同窗的借口！曲圣曲賢完全無辜,你這是狂妄遷怒！”

小貓幽幽地鎖住曲圣曲賢,“我從未說過是借口,我只是想替白夫人報仇而已！他們無辜！白夫人就得憑白遭受侮辱嗎？他們一家,就沒有一個好人！”

曲夫人是過分了一點，但小貓一棍子打死一幫人的認知,委實也沒有道理。

柳先生沉沉地道：“任遠！你偏激了！白夫人若是知道你如此行事，也會對你失望的！”

小貓一怔,表情又瞬間陰沉下去，“失望也好比有些人口頭上尊重白夫人,處處任由他們踩在白夫人頭上強！”

白梧桐對崔家人多好，他們還一直收留曲家人,平日里還好生好喝伺候著。

柳先生怒道：“若人人都像你這么想,這么做，世上還有何秩序可言！”

小貓硬著脖子道：“秩序都是人定的，我為何不能改！我就是要為白夫人討公道！別人不能做的，不敢做的,我都敢做！”

小貓挺著胸脯，倔強如銅墻鐵壁。

是個懂感恩的孩子,但他這樣的做法不對！

柳先生生氣道：“你以為你這樣做，就是為白夫人好嗎？”

“大錯特錯！”

“別人只會以為是白夫人教唆你欺負同窗！揣測白夫人的人品，流言就能將白夫人推向懸崖！你還認為你贏了嗎！？”

任遠聰明，讀書善學刻苦，但心性不穩，再不多加糾正，只怕會走上崎路！

若他還不知悔改，這孩子，書院就留不得了。

小貓想為白梧桐出氣，報復曲家人，但他沒想到還會有這種情況。

他握緊了拳頭，胸口仿佛砸了一塊兒大石頭，對自己充滿了無能的厭棄。

柳先生以為他知錯了，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只要學子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他們做先生的就一日不能放棄。

柳先生問：“知錯了嗎？”

小貓一臉懊悔：“知錯了。”下次，他一定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他一定會考慮周全,絕對不會波及到白夫人。

“那你們還不快向曲圣曲賢道歉！”

小貓不想，趙二娃怕他被開除，壓著他腦袋扣下，小聲道：“識時務為俊杰。”

小貓想想，咬著牙道：“對不起。”

留在書院才能學本事，他一定要盡快變強再變強，成為對白夫人有用之人。

鼻青臉腫的蘿卜頭們也齊齊道歉：“對不起！”

曲圣曲賢怔怔地看著他們，沒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卻有一種自己才是惡人的感覺。

柳先生又看向曲圣曲賢：“你們面對同窗的欺凌，反擊并無不可，但，在毫無贏面下的反擊，實在愚蠢。”

“你們大聲呼喚招來先生，先生定會為你們做主，如今負傷，你們自己也要付一半的責任。”

柳先生嚴肅道，“所以，你們，我一樣要罰，日后好生吸取教訓。”

“任遠，帶頭蓄意滋事，侮辱同窗，打架斗毆，學習補助永遠取消！”

“其余人等，同任遠一起掃前院落葉一整個學期。”

曲良華牽著兩個孩子回崔家的路上，曲圣悶悶不樂地問：“爹，他們為什么要針對我們為白夫人討公道？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兩個孩子眼底滿是悲傷，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卻平白無故被人羞辱，反擊傷成這樣，還受到了處罰。

先生們的態度，對小貓他們的包容，就像對他們曲家行事的諸多不滿。

曲良華將他們摟在懷里，“你們都沒有錯，錯的都是我們這些大人，牽連到了你們。”

曲賢喪氣地道：“大家都不喜歡我們，我們不想在這里讀書了。”

曲良華摸了摸他們的頭，“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越挫越勇，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

“拿到最高學習補助，全科甲等，他們都會仰望你們，先生們都會贊許你們，自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與你們相交。”

崔圣和崔賢明白，依舊提不起jing神，勉強安慰父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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