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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繞凌風臺-第二百三十章:冥河邊上的老人
更新時間:2022-05-29  作者: 蝦米不會游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花繞凌風臺 | 蝦米不會游 | 重生奇幻 | 玄幻武俠 | 明智屋小說網 | 蝦米不會游 | 花繞凌風臺 
正文如下:
三日后,月凌軍分成了兩支,一支軍隊由唐怒為主,蔣易修為輔進攻雪沁城,而另一支則由月弄寒親自帶領,進攻風幽城。

風幽城是個邊境小城,雖然繁華,兵力卻不足,再加之云隱國和瀚海國同時進攻瀧日國,原本駐守風幽城的兵力被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根本不足為懼,月凌軍輕易的便攻克了風幽城。

凌汐池自然是跟著月弄寒的,月弄寒這次并未讓她參戰,只是讓她在旁邊看著,多學習一下戰場上的經驗,謝虛頤也跟在她身旁,不時的跟她講解一些排兵布陣之類的事。

凌汐池看著月弄寒和謝虛頤,看著他們眼中那種運籌帷幄的自信光芒,頓時覺得不管什么樣的男兒一旦上了戰場,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意氣風發卻是一模一樣的。

月凌軍向來以仁義治軍,攻下城池后,也只斬殺將領,不會傷及普通士兵,更不會驚擾到百姓,是以這場戰爭并未見有多慘烈,駐守風幽城的守軍自知不敵,很快便向他們打開了城門。

風幽城的袁家和顧家同為九幫十二會的成員,早在月弄寒還是寒月國三公子的時候便已同他們見過面,他們也知道如今九幫十二會掌令的是凌汐池,在這兩家的勢力影響之下,風幽城破,月凌軍進駐城中的那一刻,城里的百姓卻也是絲毫未見慌亂,他們受瀧日國苛捐雜稅的壓迫已經許久,早已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心中也希望能早日推翻瀧日國的暴政,日子能輕松一些,現在有人真的這么做了,他們簡直求之不得。

入駐風幽城之后,第一日便是顧家為他們舉行的接風宴,顧家是瀧日國最大的藥材商,并且占據了瀧日國藥材產業的半壁江山,顧家家主殷切的介紹了族中子弟們同他們認識,凌汐池看著顧家家主眼中那jing明睿智的光,想到了月弄寒曾經同她說過的話:“商人重利,只要你能將他們的利益最大化,他們便會站在你這一邊。”

看著他們同月弄寒交談甚歡,凌汐池突然明白過來,看來顧家能同意幫他們顯然并不是因為他是九幫十二會的成員,而是月弄寒在背地里已經許諾了他們什么。

第二日仍是宴飲,只是做東的人由顧家換成了袁家,直到第三日,凌汐池終于吃不消,趁著他們在交談的時候,偷偷的溜出了宴席。

遠離了喧囂的觥籌交錯之后,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凌汐池漫無目的的走在長廊中,想找個有水的地方吹吹涼風。

今日設宴的地方仍是袁家的府邸,是一貫的岳凌州的建筑風格,小橋回廊,湖石疊山,山水相映,幽篁疊翠,貴jing雅而不貴大。

她剛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便同一個人狹路相逢,凌汐池抬眸一看,是聞人仙。

早在他們出發到風幽城的那一天,慕蓂牙便帶著洛諾與聞人仙一同跟著大軍出發了,這幾日她們都安靜的呆在房間中,并未惹事,甚至都很少露面,加之事情實在太多,就連她自己也差點忘了還有這幾個人的存在。

凌汐池實在是對她們幾個沒什么好感,一見到她們,她總會想起之前她們引她去冥界時曾經對九瓏閣痛下殺手,九瓏閣上下幾百人慘死于他們手中,還有那些肆虐的狼群以及風幽城里那些慘死的少女,她也總會想起蕭藏楓,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恨不得親手了結了這些人。

可礙于月弄寒母親的緣故,她雖厭惡極了這幾個人,卻也硬生生的將殺心壓了下去,只要她們不來惹她,她可以當這幾個人不存在。

可聞人仙偏偏好像就是來找她的麻煩的,凌汐池往左走,她擋在左邊,凌汐池往右走的時候,她便擋在了右邊。

凌汐池干脆不走了,停下來看著她:“我若是你,便該知道此時來惹我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為,以你的武功,我要殺你,根本費不了吹灰之力。”

聞人仙拍手鼓掌,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語氣不知是夸獎還是嘲諷:“幾月不見,葉姑娘魄力真是越來越大了。”

凌汐池說:“你到底走不走。”

聞人仙繼續道:“你就不想問問我,那日蕭藏楓和你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蜜糖似的笑,接著說道:“你的姐姐,那日究竟是如何掉下冥河的嗎?”

凌汐池心中波瀾微漾,這段時間,她總是刻意避免想起自己的姐姐,不是因為她曾想殺了自己,而是因為,她始終覺得自己最為虧欠的人便是她,無論如何,她曾想搶占她的身體是真,她對蕭藏楓有情也是真。

她也看出來了,聞人仙攔在這里,幾次三番的提起蕭藏楓,就是故意想要來刺激她的,她就是不想讓她好過。

她問道:“你三番兩次的在我面前提起蕭藏楓,到底意欲如何,他是你什么人,用得著你眼巴巴的提醒我不要忘記了他是如何死的。”

聞人仙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表情甚是無辜,若非見識過她的蛇蝎心腸,她會認為這就是一個簡單純凈的小姑娘。

昔日冥界的四大法王中,寒驀憂最仙,如仙子一般超凡脫俗;洛諾最魅,如開在黃泉之上的罌粟花,妖異美艷;慕蓂牙最高貴,像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神女;唯獨聞人仙看起來最純,如晶瑩剔透的水晶,猶帶著一種自小養在深閨里的不諳世事,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但她聯合常纓滅了九瓏閣滿門,連小孩都沒有放過,卻也是四個法王之中最心狠手辣的一個。

聞人仙說道:“你問蕭藏楓是我什么人?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每當我想起他時便食不下咽,寢不安席,只恨不得將他從冥河里面撈出來再將他挫骨揚灰,你說我這樣記掛著他,那他是不是也勉強算得上是我的心上人,我為自己的心上人出頭,不是天經地義嗎?”

凌汐池罵道:“瘋子!”

不止是她,整個冥界的人都是瘋子。

聞人仙反問道:“我若是瘋子,你又是什么?”

凌汐池不想再與她糾纏,說道:“我數到三,立馬從我面前消失,在這里,你對我來講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殺了你更不會影響到什么。”

聞人仙看著她不似假裝的眸子,咯咯笑道:“我曾同你姐姐一起待過數日,同她比起來,你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魔女,至少她不會這么威脅人。”

凌汐池數道:“一!”

聞人仙退了一步,又說了句:“你便是不去祭奠蕭藏楓,也不去祭奠祭奠你姐姐嗎?”

凌汐池的手揚了起來,真氣一凝,指尖出現了一朵白色的花朵,說道:“二!”

聞人仙轉身便跑,邊跑邊罵,語氣中充滿了怨毒:“你比我更像個瘋子!”

她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凌汐池倚在欄桿上,望著漆黑的夜幕,心中想著,她確實是該去祭奠一下他們了。

她也知道,聞人仙是在故意激她去冥界,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激將法很有用,她現在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他們葬身的地方,看看冥河的水到底有多湍急,有多冰涼刺骨,難道她真的要任由他們的尸骨永遠沉沒在里面嗎?

她連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這么想的時候,人已經不知不覺的出了袁府,她沿著記憶來到了百花坊,這座昔日的銷金窟早已人去樓空,jing巧的屋宇樓舍還殘留著曾經繁華如夢,紙醉金迷的氣息。

她沿著記憶一路走到了百花坊后面罌粟曾經住的那個小院,春風已經過了,小院里已是花紅柳綠,就連小池塘里的荷葉也已經亭亭玉立,與幾個月前的殘破枯敗相比,又是滿塘的生機。

歲月總是催人老,可對于這些植物而言,歲月卻能一年又一年的喚醒它們,只要春天一到,它們便能煥發新生,可人卻不能。

她在池塘邊駐足了一會兒,又走上了罌粟的小樓,機關還是曾經的那些機關,她很容易便找到了。

一路上她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條通往冥界的密道,有大半的機關已被毀去,只余那些壯觀的鐘乳石仍然矗立在那里,幽深的巖洞里,靜地連一滴水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聞,她就那樣茫然的走著,像是在走一條輪回的路。

奇怪的是,她的心中既不是很悲傷,也不是很難過,她想,心死的感覺大概便是如此吧,也不是不痛,而是痛到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幽暗的地底密道里,遠處突然亮起了一抹昏黃的光。

凌汐池的眼淚猝不及防的流了出來,有一種強烈的念頭在她心中叫囂著,她急忙施展輕功,朝那抹燈光掠去。

燈火亮在曾經的四方陣那里,四方陣早已被毀,只剩下一地的殘垣斷壁,就連支撐那四方陣的十二根大柱子也倒了一大半,由于無數石門也被毀掉,凌汐池遠遠的便看見了那尊巨大無比的阿修羅神像,神像的幾條手臂早已被砍斷,臉上也被劍氣斬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那道裂痕使得它那兇神惡煞的臉上多了一絲絲的悲憫。

可即便如此,它依舊頂天立地矗立在那里,身越須彌山,九頭千眼,口中噴著熊熊烈火,手托日月,八只如柱子一般的巨足踩在翻涌的大海之上,冷眼看著這如地獄一般陰暗的地方。

凌汐池覺得,此時的冥界才應該真正的被稱作冥界,只是當日死在這里的那些人呢,尸骨又去了哪里?莫非還有人在這里為他們收尸?

她正這么想的時候,便看見冥河邊上坐著一個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背對著她坐著,佝僂著背,背影帶著說不出的滄桑和孤獨,在他身邊還放了一壺酒,酒旁放著兩只杯子,他一邊嘆著氣,一邊往其中的一只杯子里倒了酒,他顫抖著端起杯子與旁邊那只空杯碰了一下,像是在與好友對飲一般,含糊不清的說了一聲:“干!”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旁邊的空杯子動也未動。

孤獨的老人,詭異的場景,凌汐池卻并不覺得害怕,她走到那老人家的身邊,出聲說道:“老人家,討口酒喝。”

那老人家仿佛知道她會來,往旁邊的空地拍了拍,示意她坐下,口中說道:“唉,我老人家在這里等了四個月,終于等到人來了。”

凌汐池走到他身邊坐下,老人家執起酒壺為她斟了一杯酒,說道:“喝吧,這杯酒是給來的人準備的。”

凌汐池端起酒杯聞了聞,問道:“老人家,這酒可是叫孟婆湯嗎?”

老人家依舊沒有看她,渾濁的眼睛看著流淌的冥河水,回道:“不是,這酒叫君莫悲。”

君莫悲,三大絕世佳釀之一。

凌汐池將杯中的酒飲了,心中一直壓抑著的悲傷突然全部都跑了出來,她苦笑道:“奇怪,冥界的酒居然叫君莫悲,奇怪,明明叫君莫悲,可一喝這酒,卻讓人忍不住悲傷起來。”

老人扭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酒是斷腸物,更是傷心物,傷心人配傷心物,哪能不悲呢?別的酒是讓人越喝越醉,可這個酒,卻能讓人越喝越清醒。”

凌汐池點了點頭,問道:“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的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別人都叫我閻羅。”

說罷,他扭頭看她:“你可曾聽過呀?”

凌汐池老實的搖了搖頭。

老人家說道:“也是,你這么年輕的娃娃,怎么可能聽過我呢,要是二十年前啊,提起閻羅這個名號,江湖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凌汐池說:“老人家,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老人家嘆了一口氣,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因為這里是我的家,曾經這里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建成的。”

凌汐池知道這里曾經是詭天門的大本營,后來被聞人清改成了冥界,她有些奇怪:“聞人清是你什么人?”

老人家說:“他曾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他為了當上詭天門的門主,將我囚禁了二十年,讓我在十方閻羅殿里過了二十年豬狗不如的生活。”

凌汐池在心中想,原來這也是個十分可憐的老人。

她問道:“冥界已被毀,那是誰將你放出來的?”

老人家笑著說:“是一個和你一樣,眼睛里透著死亡,心中卻有比死更重的執念的人。”

凌汐池心中一動:“是誰?”

老人家指了指她的身后:“喏,他在那里。”

凌汐池扭頭一看,腦子里頓時轟的一聲。

一個黑衣青年站在她的身后,像是一根僵立的柱子一般一動不動,愣愣的看著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失聲道:“冰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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