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辛夷緊張地朝他伸出手。

傅九衢從臺階躍下，一把將她拉入懷里，兩個人緊緊擁抱。

“我做到了。十一，我做到了。”

辛夷在他懷里重重點頭，眼窩熱熱的，差一點掉下淚來。

倏地，傅九衢身子微微一僵，辛夷察覺到他的情緒，猛地抬頭，發現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她石化般站立，呼吸幾乎被奪走。

升降石臺哐哐作響。

不知過去多久，終于落地停下。

沉重的機括聲消失在耳側。

四周沒有半點聲音，一絲光都無。

黑暗里，辛夷甚至看不到傅九衢的臉。

呼！火折子點燃。傅九衢吹了吹，讓光暈擴大，這才攬住辛夷的肩膀，慢慢往前走，扯開一塊滿是灰塵的黑布，將一個石燈籠上的燈芯點燃。

他表情凝重，動作熟練，看得辛夷眼睛微微發刺。

“你知道這里有石燈籠可以點燃？”

傅九衢：“布局都是類似的。”

辛夷“哦”一聲，目光恍惚。

傅九衢低低笑了起來，“十一在想什么？”

“沒什么？”

“這個時候還能胡思亂想，可不像你……”

這時？這時是哪時？

辛夷回過神，稍稍轉頭，就看到程蒼驚訝的表情，然后望見石室里那一片堆積如山的箱籠。

這間石室面積相當大，在微光中，一眼望不到盡頭，周圍有石柱相擎，無數的箱籠堆放在四周，被塵土覆蓋，灰撲撲的一片，看不出藏了什么東西。

辛夷看了傅九衢一眼，提刀砸掉一把生銹的鐵鎖，將箱籠蓋子用力抬起……

砰！灰塵撲面而來。

她瞇起眼，甩甩頭，又慢慢睜開……

頓時如遭雷擊。

黃金？小蠻腰？

一箱一箱的小蠻腰，在燈火下閃爍著讓人垂涎欲滴的光芒。辛夷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多的黃金，層層疊疊，數不勝數，觸目驚心。再往里走，是粗麻繩捆綁的布匹、綢緞、帛絹，以及其他堆積的財物。有一些擺放整齊，有一些好像因為主人離開時的匆忙，凌亂地堆放在地上，狼藉得好像遭過賊一般……

“我的天。”辛夷吸口氣，手都忍不住發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傅九衢沒有開口，舉著火折子走到一個石照壁的前面，將旁邊堆放的雜物推開，露出鑿在石照壁上的漢字。

“李唐宗室覆滅，國喪及悼于此。自烈祖復為李姓，定都于江寧，共傳三世、歷一帝二主，享國僅三十八年……朕懦弱昏聵，愧對烈祖烈宗，有負李唐子民……即日泣血立書，敬告祖宗英靈，以示后世子孫……”

一個字一個字在火光里慢慢地掠過去，石壁忽明忽暗，正如傅九衢此時的臉色，辛夷看不分明，只見光影斑駁，而他面色沉浮，慘白如銀。

傅九衢看得很認真，眉頭緊鎖，火舌在他俊美的臉上舔出一片陰涼的暗芒。

這些沒有生命的文字，早已被歲月褪去了最初的色彩，但記載下來的卻是一個朝代的更迭。是遺憾、滄桑，是滾滾往前的歷史巨浪，又或是留給子孫后代的沉重思考……

辛夷不知傅九衢在想什么，冷風卷起他的頭發，神色凝重、冷漠。

“九哥……”

她輕喚一聲，傅九衢卻好似沒有聽見。

他在石照壁前來回地走動，好像把每個一字都重復閱讀了好幾遍，這才慢慢轉頭，在辛夷狐疑的目光中，走到他們下來的地方，那里有一個祭臺。

昏暗的光線映著傅九衢的臉，暗沉一片。

祭臺上擺著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薩，傅九衢抱住它輕輕轉動幾下，下方的暗格就徐徐打開，露出格子里深藏的玉璽、印章、書籍、還有一套疊放得整整齊齊的龍袍和一頂帝王冠冕。

溫度似乎比剛才更冷了幾分，有風從暗道里吹出來。

空間里寂靜一片。

辛夷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傅九衢沒有拿玉璽，沒有拿龍袍，而是拿起了那幾本書，和擺在書面上方的金冊。

翻開，閱讀……

好一會兒，他徐徐側目，看著辛夷的臉。

“十一……”

辛夷察覺到他的異樣，“怎么了，有什么發現？”

傅九衢將那冊子慢慢合上，搖了搖頭，握住她的手。

“此地不宜久留，我帶你出去。”

辛夷驚喜地看著他，“你知道怎么通關了？”

傅九衢看一眼那祭桌里的東西，苦笑一下。

“這不是已經通關了嗎？”

也是。

按游戲的玩法，通關就是除去危險，拿到戰利品。這一室的寶藏，還有南唐皇室的玉璽金冊都找到了，可謂價值連城，碩果累累。

這還不叫通關，那什么才叫通關？

辛夷長舒一口氣。

“那我們走。可是……”

她回頭看看這間石室里富可敵國的財寶，再看看傅九衢如若秋霜的眸色，輕輕地問：

“這里的東西怎么辦？還有……高明樓？萬一叫他發現……”

傅九衢：“大軍就在外面，怕他作何？我若是猜得不錯，駝峰嶺此刻定然已被沈光棟圍得水泄不通，跑不了他！”

傅九衢猜得確實不錯，沈光棟不僅將駝峰嶺圍得水泄不通，這會兒已然組織了行營士兵到達飛瀑谷，在前世今生洞前，恨不得把整座山給搬開，把廣陵郡王挖出來。

“爺啊，我的主子爺啊……”

“九爺，你在哪里啊？”

辛夷離開黑漆漆的甬道，從駝峰嶺的山潭水里冒出頭來，第一個入耳的，便是孫公公和段隋兩個一唱一合的喊聲。

她呼出一口氣，捋了捋臉上的水，抬頭一看，瞇起了眼。

天光已然大亮了，不知現在是什么時辰，驕陽透過云層從山頂直射而下，將水面映得金光粼粼，一片絢爛。草木婆娑、山風清爽，好一個燦爛的世界。

“九哥，我們得救了。”

再回想，那黑暗的谷底經歷如同做夢一般。

“我們終于得救了——”

辛夷甩了甩臉上的水，游過去扶住傅九衢和程蒼。

“你們在岸邊等我，我去叫人來幫忙……”

“不要聲張。”傅九衢目光銳利地看來，低聲制止。

辛夷一怔，“怎么了？”

傅九衢：“人多眼雜。此事須從長計議。”

“你說得對，是我思慮不周。”辛夷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就南唐寶藏四個字，就足夠讓世人發瘋發狂，一旦出口暴露，或者是里面的巨額寶藏得以見光，那將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又要多少人的性命去重新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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