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沒有滿月，李姨就郁郁離去。

花甲之年的李爺面對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手足無措。

唐剃頭抱李麗去唐家，寧愿自己餓死也要節衣縮食養育李麗長大。

李爺看不得唐家忍饑挨餓撫養李麗，托人四處打聽哪里有食娘婆？

食娘婆是剡城的一個俚語，指的是專門用自己的N水為別人撫養孩子的婦人。

李忠那個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作為李家長子，他自告奮勇為李麗尋找食娘婆。

一天，李忠興沖沖跑回李家老宅，告訴李爺，南橋頭有一位食娘婆，剛剛生產滿月，N水充足，只是費用有點高。

李爺一聽滿心歡喜，無論花多少錢，也要給李麗找一位好的食娘婆，當即讓李忠前去洽談，并決定第二天送李麗過去。

唐剃頭不同意，說，南橋頭那個食娘婆他知道，她的男人不地道，是個大酒鬼，李麗過去保不準會遭到不測。

李忠不屑，罵唐剃頭，自己沒有能力掙這個錢，不要眼紅別人家掙錢。

唐剃頭生氣，但還是堅持要留李麗在唐家。

李忠又罵唐剃頭，說是不是想等李麗長大好唆使她和他分家產，然后歸你們唐家所有？

李爺知道唐家養育李麗完全是出于情義，但他不能因為李麗而使唐家忍饑挨餓，更希望李麗能從小喝N水長大，也堅持抱李麗到南橋頭。

唐剃頭沒辦法，只得讓李忠抱走李麗。

李忠從唐青奶奶手中接過李麗，興高采烈，一路吹口哨一路東張西望，等到了南橋，回頭看看四下無人，沖下江堤，要扔李麗到江中，淹死她。

多虧唐剃頭一直悄悄跟隨李忠身后，見狀上前阻攔，并要奪過李麗回唐家。

李忠狡辯，說自己并不是想要淹死李麗，而是自己內急，想方便一下。

李忠無論如何不肯放李麗回唐家，否則立馬將她拋到江中淹死。

唐剃頭無奈，但警告李忠，如果敢對李麗不堪，小心他的剃頭刀。

李忠抱李麗到南橋頭食娘婆家，唐剃頭還不放心，待李忠走后，他喊出那酒鬼，一邊為他剃頭一邊告訴他，李麗如同自己的親孫女，他要對她有一點不敬，不是出幾滴血的問題。

唐剃頭說完剃頭刀在酒鬼耳背拉了一刀，鮮血滴滴答答滴了滿地。

酒鬼本來還在酒醉中，一見鮮血，酒醒大半，忙點頭答應決不碰李麗一下。

李麗平安長大，期間唐剃頭三天兩頭前往南橋頭察看，以防李麗被酒鬼傷害。

待李麗三歲，唐剃頭勸李爺接回李麗，可李麗一進李家老宅就哭個不停，到晚上更是哭的厲害，不到一個星期，消瘦成皮包骨頭。

唐剃頭接李麗到唐家，同樣，李麗也是哭鬧不止，一個勁嚷嚷要回南橋頭長婆婆家。

無奈之下，李爺送李麗回南橋頭。

這一次回去，李麗的噩夢正式開始。

唐剃頭因為上了年歲，不能隔三差五地過去看望，加上李麗已經能聽懂街坊鄰居中那些長舌婦的閑言碎語，她對唐剃頭很反感，罵唐剃頭這個丑老太公不懷好意，唐剃頭過去總是拿臟水潑他。

唐剃頭搖搖頭，嘆息道：命啊命呀，看來這一些是她必須承受的啊！

自此之后，唐剃頭只在遠處張望李麗，特別是當她上學之后，每次借接送唐青之際默默多看李麗幾眼，直到故去。

酒鬼見唐剃頭不再上門，更是受李忠的唆使，開始對李麗進行折磨。

只要長婆婆外出做工，酒鬼就打罵李麗。

長婆婆和酒鬼成家后，酒鬼從沒有出門賺過一分錢，都是靠長婆婆幫別人撫養孩子和外出打零工養活他。

為了能賺更多的錢，供他買酒喝，酒鬼逼長婆婆不停地懷，當快要生產的時候拳打腳踢使肚子里的孩子夭折，讓長婆婆以自己的N水撫養別人家的孩子，而自己從沒有子女。

酒鬼每天打罵幼小的李麗，一方面是酒后耍酒瘋，另一方面是李忠會根據李麗身上的傷痕給他錢，一條傷痕十塊錢。

為了能使傷痕明顯地留在李麗身上，好向李忠要錢，喪心病狂的酒鬼在李麗身上打出傷痕后，再用醬油涂抹。那樣，即使痊愈后傷痕也永遠地留在了李麗的身上。

長婆婆每次為李麗洗澡都會淚流滿面，希望李麗快回李家老宅或者唐家去。可李麗寧愿忍受酒鬼的打罵，也不肯回李家老宅，因為她幼小的心靈里對李爺、對唐剃頭的仇恨遠超酒鬼對她的打罵。

李忠這個長兄假裝關心李麗這個妹妹，告訴她，是李爺為老不尊，欺負李姨而死。唐剃頭這個丑老太公更是不要臉，三番五次凌辱李姨，李姨沒有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才拋下幼小的她郁郁而去。

李麗年幼，怎么能有分辨能力？尤其是街坊鄰居中的那些長舌婦背后總是議論她的身世，小伙伴們吵架的時候都罵她是個私生女，她更加恨李爺和唐剃頭。

好在酒鬼命不長，在李麗五歲那年因酒醉跌入一口水井中一命嗚呼。

李麗擺脫了酒鬼的折磨，但擺脫不了身上的那些傷痕。

每天晚上，李麗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到后來，只要見到南橋頭那個家，只要見到長婆婆，李麗都會全身哆嗦。

等到上小學，李麗告別長婆婆，一個人搬到鹿山路李家老院子居住，從不去南橋頭。

長婆婆每天過去為李麗做飯、洗衣服，但從不和李麗照面，要看李麗也是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她幾眼。

李爺也是如此，他知道李麗的個性比李姨還要剛強。小小年紀動不動就動刀子，也不強迫她回李家老宅，讓她一個人居住在李家老院子里。

期間李忠并沒有死心，想方設法想要置李麗于死地，無奈法制日益健全，他自己不敢以身試法。慫恿李誠和旁人動手，李麗小小年紀并不懼怕，她隨身永遠帶著一把鋒利的小刀，都沒有得逞。

當然，這少不了唐青老爸的暗中保護。唐剃頭上了年歲后，唐青老爸一直默默關注李麗的安危，每天上下學途中總是隔幾米接送李麗到學校和回家，一旦有壞人要傷害李麗，他及時出現。

“李麗，對不起，我沒有能夠注意到你身上的這些傷痕。”

唐青老爸滿臉歉疚。

“唐經理，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愧對麗麗，愧對李爺。”

長婆婆一雙只剩一張皮的手撩開棉被，要起來向李麗賠罪。

李麗按住長婆婆，為她蓋好棉被，俯下身，大聲對長婆婆說道：

“阿媽，你不要再為我身上的傷痕傷心，我已經完全不在意。”

“麗麗，真的嗎？”

“阿媽，這或許就是唐爺爺所說，是命，是我一生中必須承受的痛。”

“麗麗，那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阿媽，你說，我一定盡力而為。”

“我死后不想和他葬在一起，你能不能把我的骨灰撒在李爺和唐爺的墓前，讓我死后為他們清掃墓地，還他們一份虧欠。”

“阿媽，你不想和他葬在一起我理解，我一定會為你選一塊好墓地。”

“麗麗，你答應我，答應我，把我的骨灰撒在李爺和唐爺的墓前，否則我死不瞑目。”

“這……”

李麗抬起頭望向唐青。

唐青朝李麗點點頭，臉上無限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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