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傻姑說小光頭要跳江自殺，唐青把手上的迎新往傻姑懷里一塞，轉身往人民理發店門口跑。
“九斤師傅，在東橋，在東橋呢。”
傻姑追到門口，沖唐青的背影喊。
唐青不知道有沒有聽清，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市心街上。
“小光頭，儂聽阿拉講，鈔票是身外之物，性命卻只有一次。”
“上海阿姨，你不要勸了，我欠下這么多錢，這輩子也還不清了，只有死才能一了百了。”
東橋，小光頭站在北面的一個橋洞上，上海阿姨和小光頭的妻子站在江堤下面的行洪道上。
昨天晚上，因為還債的問題，小光頭和妻子吵了一架，小光頭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今天一大早，有人跑來告訴小光頭的妻子，說小光頭站在東橋的橋洞上要跳江自殺。
小光頭的老婆哭哭啼啼走出家門，準備去東橋找小光頭，正碰上上海阿姨和傻姑抱迎春、迎新出門，問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光頭老婆把情況一說，上海阿姨叫傻姑到人民理發店來找唐青，自己陪小光頭的老婆到東橋。
小光頭昨天晚上就睡在東橋的橋洞里，越想心越糟，心越糟越不想再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想從橋洞上往下跳。
可看到濤濤向東流的江水，小光頭猶豫了一下。這個時候剛好有一個晨釣的老人看到了小光頭，他就勸小光頭，你這樣無聲無息地跳江自殺，一點也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給你家里的老婆孩子帶來麻煩。
小光頭問老人為什么？
老人說，你要跳江自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既然是麻煩事，你應該處理好了再走。
小光頭說，處理好了我還走個屁？
老人說，既然你明知道處理不好，那還把麻煩事留給你的家人？
小光頭說，正因為處理不好，我才要走。
老人說，錯，既然你下定決心要走，那也要讓那些給你帶來麻煩的人知道你是因為他們走的，他們才會放過你的家人。
小光頭想想也對，可我怎么讓他們知道呢？
老人說，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去叫你老婆過來，你老婆一來，哭上一會，整個剡城的人不都知道你要跳江自殺嗎？找你麻煩的人自然也來到現場了呀？
嗯，有道理。小光頭把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告訴老人，自己坐在橋洞里等。
小光頭的老婆一到，果然嚎啕大哭，勸小光頭要想開，千萬不要跳江自殺，拋下她和孩子。
小光頭老婆一哭，江堤上，橋上，一下子圍滿了人，有的還專門開車過來看熱鬧。
小光頭老婆哭的嗓子啞了，上海阿姨開始勸，可任憑她苦口婆心勸得嗓子也啞了，小光頭還是堅持要跳江。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不能說人山人海，至少江堤上、東橋上，全是黑壓壓的人。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
“讓什么讓？要看熱鬧自己不會早一點來？”
“就是，憑什么要給你讓一讓？我還想前面的人給我讓一讓呢，好看得清楚一點。”
“你們知道嗎？她是人民理發店的九斤師傅。”
“啊？是九斤師傅？那你快往前走，往前走。”
看熱鬧的人自動讓開一條道，讓唐青通過。
“九斤師傅……”
“九斤師傅……”
上海阿姨和小光頭老婆一見唐青到了，如盼到救星一般，沙啞的嗓子喊出一聲“九斤師傅”后，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給，喝口水。”
唐青先把兩瓶礦泉水遞給小光頭老婆和上海阿姨，再從上海阿姨懷里抱過迎春。
“我的小迎春，姑姑抱抱，姑姑抱抱哦。”
唐青懷抱迎春悠哉悠哉地在行洪道散起步來，并沒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樣一過來就苦勸小光頭或者大罵小光頭。
“九斤師傅，他……”
“九斤師傅，你……”
小光頭老婆和上海阿姨想要提醒唐青，可唐青并不理會她們，繼續自顧自手抱迎春在防洪道上悠哉悠哉散步。
“這可不像傳說中的九斤師傅呀，怎么只顧抱著小孩子玩呀？”
“我看九斤師傅也就這么點花露水，來了也不知道怎么勸小光頭。”
“沒錯，看來大家把她傳得太神乎其神了呢，她只不過是一個剃頭匠么。”
人群的焦點由小光頭轉到唐青身上，議論聲不斷。
“喂，九斤師傅，你過來做什么？”
小光頭站在橋洞上問唐青。
“嗯？小光頭？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唐青抬起頭，裝作很驚訝的樣子望向小光頭。
“我要跳江自殺！”
小光頭的喉嚨梆響。
“跳江自殺？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活了。”
“哦，很好，反正遲早總要死去，早死早投胎！”
“九斤師傅，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要自殺？”
“你自殺和我有關系嗎？我為什么要費唾沫星子問你？”
“那好，我現在就跳下去自殺。”
“你真的要跳呀？那等一下啊，等我拿出手機你再跳。”
“你拿手機做什么？”
“我好把你跳江的優美姿勢拍下來呀，你看，那么多人都拿著手機等你跳呢。那邊還架上了攝像機，估計你這一跳他們可以賺好多錢。”
“我一跳，他們賺錢？”
“是啊，你不知道現在這樣的畫面有多值錢嗎？特別是像你這樣跳江的場面，據說都能賣到外國去呢。”
“那我不跳了！”
“你怎么能不跳呢？你必須跳，而且姿勢必須要優美，否則會影響他們賣大價錢。”
“我就是不跳，堅決不跳！我一跳我的命沒了，他們倒好，拿我跳江的畫面去賺錢。我傻啊？用我的命去讓他們賺錢？不跳了，堅決不跳了。”
小光頭嘟嘟囔囔爬下橋洞，來到唐青的身邊。
“好你個小光頭，還知道自己傻呀？我看你是傻得連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到這江里去了呢！”
唐青一邊說一邊把手上的迎春塞到上海阿姨的懷里，然后以閃電般的速度伸出一只腳朝小光頭的膝蓋處用力一踢，小光頭撲倒在地上。
“我讓你傻，我讓你傻！”
唐青過去抓住小光頭的兩只手，一反剪，一用力，拉小光頭起來朝江堤上走。一邊走一邊大喊道：
“都散啦，散啦，該干嘛干嘛去，今天不跳了。”
人群再次自動閃出一條道。
唐青押著小光頭在前面走，上海阿姨和小光頭的老婆跟在后面。
一路上，小光頭不敢說一句話，老老實實被唐押到人民理發店。
“說，為什么要做這傻事？”
唐青推小光頭在長排條凳上坐下，為他倒上一杯茶。
小光頭咕嘟咕嘟喝完一杯茶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唐青面前，聲淚俱下痛哭道：
“九斤師傅，我炒股炒糊了呀，我炒股炒糊了，我活不下去了呀。”
“孩子，你什么東西炒糊了呀？”
唐青老媽過來問小光頭。
“老媽，你怎么來了呀？”
“我聽說這孩子要跳江自殺，不放心，過來看看。孩子，你說炒什么東西炒糊了呀？”
“大媽，我炒股炒糊了，我炒股炒糊了啊，我沒辦法活了呀。”
“炒股？這菇炒糊了至于去跳江自殺嗎？告訴大媽，你炒的是蘑菇還是金針菇？大媽馬上去菜市場給你買。你要是還炒不好糊了的話，大媽幫你炒，好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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