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父看到眼前站著的小伙子，眼睛就沒有從對方身上移開過，目光并不是長輩看晚輩的慈愛，反而秀著算計。

干瘦的臉上，也沒有遮掩的透著貪婪。

顧寶山不說什么，高靜也撐不下去了，她強擠出抹笑，「爸，進屋說吧。」

「好好好，進屋說。」

三人進屋坐下，顧寶山不說話，安靜的由高父盯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高父搓搓手，問身邊的女兒，「靜啊，你們現在住在一起，打算啥時候結婚啊？」

「爸，不是我們住在這，這是我對象的房子，學校那邊留了實踐作業，回家又沒有地方實踐，所以我才借了房子住在這，他在自己家住。」

「理是這個理，但是傳出去不好聽吧，外人看到的可不一定是這個。」

高靜嘴角拉長，「爸，你不說就沒有人知道，房子借我之后，我對象一直沒有過來，這次是為了讓你看看人，才讓他過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們倆既然確定關系，想過什么時候把婚事辦一下？」

「等忙完了就可以。」高靜道。

「忙完是啥時候？你們現在上學有啥可忙的？靜啊，你可別敷衍爸，你也知道家里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現在你自己把婚事推了，誰知道將來嫁的比不比這個好啊？你現在把事情訂下來，家里那邊我也好推掉，就這么說他是你對象，我咋和你媽交代啊？」

「爸，咱家不是你做主嗎？啥時候我媽做主了？」高靜站起來，「不早了，我給你買了下午回去的車票，我送你去車站吧。」

顧寶山同時也起身，「高叔叔，我給你買了些東西，你正好帶回去。」

高父扯扯干澀的嘴角，「你當我是啥人，拿點東西就能打發掉？我是關心女兒。」

「叔叔，你說的意思我明白，我和你保證一定好好對小靜，如今我們正在念書，我認為把精神都放在學業上更重要，等我們分配工作，單位也會分房，那時再考慮婚姻大事也不晚。」顧寶山從兜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叔叔帶回去，過年買些年貨，全當是我和小靜的一番心意。」

高父伸手扯過信封，掏出錢看一眼，嘴上還道，「既然是你們的心意，我就收著，不過我可不是賣女兒。」

高靜感激的看一眼顧寶山，又羞愧的扭開頭。

又是東西又是錢，兩人把人送上車之后，高靜心里憋出來的委屈變換成眼淚涌出來。

顧寶山掏出手帕遞給她，「我們沒有機會選擇父母好壞，但是我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改變人命。況且父母給予我們生命，不管他們如何，我們都要學會感恩，你爸這樣，也是被生活的困難逼的，并不怪他。」

高靜心里的難堪淡了些，「顧學長，對不起，你看到我這樣，一定很看不起我吧？覺得我很虛偽？其實我知道我不該討厭我爸，和村里的人比起來，我已經算是幸福的了。但是每次看到他為了那點錢，就要把我一生都搭進去時，心里就忍不住難受。」

「人之常情，就是圣人也接受不了的事情，何況咱們只是普通人。試著去調整心態，坦然的接受他們，就把他們當成是磨刀石，讓他們來打磨你的人生，待有一日你會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變的強大起來。」

「顧學長，謝謝你。」高靜深深鞠躬。

到城里后，她被眼前的一切花了眼，越發覺得父母是累贅，讓自己變的也焦躁起來，卻忘記了那是生她養她的人，怎么可能甩得掉呢。

顧學長的話像一扇窗，窗打開，屋里的郁氣散去。

兩人并沒有坐公

交車，天氣雖然很冷，街上的行人也很多，對兩個外鄉人來說，卻沒有歸屬感，一路慢步談心，也揮退了這冬日里的寒冷。

不知不覺回到小區外，顧寶山停下來，「高靜，你是個好姑娘，你進學校這半年我一直有看著，也知道你和寢室里的人相處的并不愉快。你們寢室里的幾個人，我看著也不錯，你可以試著和她們好好相處。」

「顧學長，我知道了。」高靜窘迫的避開顧寶山的目光。

「今天說了，我就多說幾句，如果你覺得對就聽聽，不對就左耳時右耳出。」顧寶山謙和，說話時讓人如沐浴春風，生不出厭惡來，「你和季玲都是從小地方過來的，季玲很聰明，知道怎么慢慢融入圈子，又讓自己在與大家相處時能沒有拘束感。」

「你與她相處不來，可以試著去觀察學習，學廚子都是偷藝，這種偷藝可以融入到任何事情里，人長大之后，會遇到很多不喜歡的人和事，但是我們不能一味逃避，人生很短卻也很長，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要學會讓自己在這種環境里生存下去才是勝利者。」

「說的有點多，也只是我的看法，你聽聽就好。」

「不，顧學長說的很對，在與同學之間相處時，確實問題在我身上。」高靜茅塞頓開，一直壓抑的生活，突然明白自己缺的是什么。

顧寶山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你是個聰明的姑娘，知道自己要是什么，又肯努力，我相信只要你走對路，一定可以成功的。」

臨走時，他又道，「以后家里再有事找你，你可以找我。」

「顧學長，那個錢我還給你。」

「不用，沒有多少錢，這幾年放假我在老師的幫助下，也打過零工，攢下一點錢，你現在急需，先有用著，等以后你掙錢了再還我。」

顧寶山走了，高靜站在原地看著人過馬路，又進了學校，一直看不到人，才轉身進小區，她也看到了不遠處迎面走來的季玲和朱和平。

想到顧學長的話，高靜咬咬唇走過去，「季玲，對不起。」

語罷，她深深鞠躬，抬起身后才又說道，「昨天我爸差點傷到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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