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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家在此山中
更新時間:2023-05-13  作者: 烽火戲諸侯   本書關鍵詞: 武俠 | 武俠仙俠 | 劍來 | 明智屋小說網 | 烽火戲諸侯 | 古典仙俠 | 烽火戲諸侯 | 劍來 
正文如下: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家在此山中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家在此山中作品:《》

翠翠竹林掩映中,有座面闊三間的屋子,朝向一口水波瀲滟的池塘,春融融,草茸茸,日落月升,細卷琉璃水面風。

陳平安就在坐落于霽色峰和跳魚山之間的扶搖麓住下,收回了九個符箓分身,心神也已全部歸位,陳平安就開始一邊閉關養傷,一步步溫養體魄,重新煉劍夜游,縫補法袍,一邊親自著手編撰修訂那幾部拳譜、靈書秘笈,上宗得有上宗的樣子,必須有幾條“法統道脈”可以傳下。

藥鋪楊老頭傳授的那門吐納登山法,顧祐的撼山拳,鄭大風刪定的劍術正經,陳平安拉來弟子裴錢一起,將崔誠拳招作個匯總,同時梳理寧府白嬤嬤的拳法,白發童子這座“武庫”秘藏的那些青冥武夫堪稱殺手锏的壓箱底招數,還有避暑行宮記載的大量蠻荒拳路,李二以武夫視野對人身天地的獨到理解和剖析,此外阿良傳授的劍氣十八停,李希圣贈送的丹書真跡,加上陳平安勉強可算登堂入室的雷局,九真仙館仙人云杪的不傳之秘云水身,飛升境野修馮雪濤在中土文廟被半路劫道的雷法真意,等等。光是各種被陳平安分門別類的冊子,桌上就有四五十本,更不談還有一大摞零散稿紙,堆在桌上,兩尺多高,所有陳平安曾經交過手、偷過師的,都被詳細記錄抄寫在此。

何況某種程度上,陳平安“自身”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本雜書”,寫有兵家初祖遞出的十一境武夫半拳,在那大泉蜃景城外,天宮寺雨中與劍術裴旻一戰,被陳平安抽絲剝繭拆解出來的劍氣等。

按照陳平安的初步設想,落魄山自家法統,大體分為四條主要脈絡,劍術,拳法,符箓,煉物,同時兼顧雷法、望氣,陣法等。

先前在蓮藕福地大木觀,陳平安其實就已經有過一場別開生面的傳道,傳授了一番粗略的修行次第。

道理再簡單不過,想要給人傳道解惑,指點迷津,得是自己有道在先,有理在前,才不會誤人子弟。

裴錢是唯一一個親眼見證此事的人,嘆為觀止,她差點被驚掉下巴。但是陳平安沒有讓裴錢看太多拳法之外的內容。

陳平安笑著說打算將百家之長熔鑄一爐,最終編出一本最醇正的拳譜,武夫學拳的門檻很低,山巔很高,層層遞進,幾無岔路。

不過這種大話,他讓裴錢聽過就算,省得把話早早放出去了,到時候編不出來,鬧笑話。

陳平安專門給喜歡巡山的小米粒,在霽色峰和扶搖麓之間設置了兩處“云窩”陣法,功效如同縮地符,方便小米粒來這邊串門。

陳靈均當然也想湊熱鬧,結果發現自己根本走不入那團云窩,山主老爺,偏心了些,不過偏心小米粒,陳靈均倒是不覺得委屈。

負責護送十六人來此的吏部侍郎曹耕心,還有劍修袁化境和武評四大宗師之一的周海鏡,各有各的私人訴求,曹酒鬼說有個山上朋友,想要與陳山主討要兩本百劍仙印譜、皕劍仙印譜,陳平安說自己都沒有,上哪里找去。不料曹侍郎有備而來,立即從袖中摸出兩本不知哪家書坊偷摸刊印的精美印譜,好得一眼假了,陳平安倒是沒計較印譜的真跡贗品與否,只是問一句,你這朋友,男的女的。

曹耕心信誓旦旦保證是個體魄精壯的大老爺們,陳平安立即心里有數,毫不猶豫打賞了兩個字,“免談。”

曹耕心只得實話實話,說是個篪兒街出身的豪族女子,不過她跟那關翳然一樣,當過多年大驪鐵騎的隨軍修士,她還是自己的發小,小時候他們一起賣書掙錢發家的。陳平安瞥了眼曹侍郎另外那只袖中,曹耕心笑容尷尬,說這本山水游記,打死都不敢拿出來的,跟她關系再好,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終究還是談不上過命的交情,實在是拗不過她,做個樣子罷了,拿回兩本鈐印有陳山主藏書印的印譜,,足夠讓她心情轉好、有個笑臉幾年了。

陳平安將那兩本印譜放在桌上,說我們先談正事,稍后會將印譜送到你手上。周海鏡腹誹不已,看看,還說架子不大上次在大驪京城,都沒見這位陳先生如此擺譜,看來當不當國師,確實兩樣。曹耕心倒是更擔心被陳山主將那兩部印譜黑了去。

袁化境說自己想要與落魄山借一處藩屬山頭,最好是拜劍臺,因為他近期可能會閉關,嘗試破境,一切消耗,費用好說,翻倍。

陳平安笑道“好說,袁劍仙在閉關之前,剛好可以與我們新來的供奉甘棠請教請教。”

袁化境雖然不知道此人是誰,但是既然陳平安敢這么說,想必是位比所謂“袁劍仙”更貨真價實的前輩劍仙了。

周海鏡看了眼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裴錢,她幾次好奇打量這個毫無氣勢可言的年輕女子,對方恰好也幾次斜眼瞧過來。

見那裴錢與傳說中的鄭清明什么的,半點不符,要知道當年在大驪陪都洛京那邊,一直流傳那個“與鄭錢問拳,三臉就完事”的說法。怎么裴錢到了自家地盤,反而像個大家閨秀了周海鏡雖然心中疑惑,也懶得藏掖什么,說想要跟裴宗師討教幾手好拳。

陳平安笑著勸說了一句,“不如等周宗師躋身了止境再說。”

周海鏡卻說以山巔境問拳止境氣盛一層,剛剛好,輸了不丟人。

裴錢其實沒有跟人切磋的想法,打重了,傷和氣,對方畢竟是落魄山的客人。打輕了,說不定對方不領情,覺得名師沒有出高徒倒沒什么,就怕誤會是自己師父的教拳本事不高。

陳平安微笑道“純粹武夫同道之間的切磋而已,不可勝負心過重,也別太不當回事。”

裴錢點點頭,站起身,說了句承讓,就率先離開屋子。周海鏡眼睛一亮,學拳一事,就你陳平安會啊我也不差

不但曹耕心想要出門看拳,袁化境也跟著告辭離去,陳平安剛好便騰出手來,翻開桌上那兩本印譜,思量一番,提筆落字。

下山的時候,周海鏡呲牙咧嘴,揉著胸口,心有余悸。

其實那裴錢還算厚道,動手之前,用上了聚音成線的密語手段,說自己會壓境在山巔境。

雙方大概就是十個回合,都是周海鏡占據上風,看似打得裴錢毫無還手,只有招架之力,結果只是被裴錢以雙肘,筆直一線,快若奔雷,連守帶攻,如強行開門一般,雙肘撞在周海鏡身上,砰然一聲,周海鏡就已經倒飛出去十數丈,重重摔地,手掌一拍,身形擰轉,瞬間橫移十數步,周海鏡強提一口氣,才剛穩住腳步,眼前一花,就被裴錢一記挑肘打在臉上

裴錢去了趟屋子,從師父那邊拿來印譜,交給曹耕心,裴錢猶豫了一下,還是與那周海鏡說了句多有得罪。

周海鏡這會兒也說不出什么客氣話,默默點頭。

曹耕心入手才知多出一本印譜,陳山主真是個妙人啊,同樣是買了本假書。曹耕心大笑道“哈,還有添頭,賺了賺了”

陳平安果真親筆寫了贈語,落筆不久,猶然泛著墨香,“功名兩字酒中蛇,入肚不上心。曹兄惠存。”

袁化境沒有龍泉劍宗打造的那種符劍,無法御風,只能徒步走向那座拜劍臺。與曹耕心這位名義上的新任大驪地支領袖告別,袁化境沒有用上縮地神通,朝那拜劍臺一路慢慢逛蕩過去。周海鏡抬了抬下巴,示意翻開那其余兩本,看看陳平安有沒有寫什么,還是敷衍了事,只鈐印藏書章。曹耕心卻是將印譜收入袖中,說去了牛角渡登船返航再說。

到了那艘大驪軍方渡船,啟程北歸,曹耕心摘下那只包漿紅亮的酒葫蘆,拔出酒塞,仰頭灌了一口酒,這才從袖,中摸出印譜。兩本印譜扉頁,各自寫有贈語,各有不同鈐印。

鐵甲出朱門,轉戰百萬里,立馬楊柳邊。羨君杯酒里,日日見花開,豪飲太平中。

百劍仙印譜鈐印五字山客難當劍仙。

共挽天傾,不讓須眉。

皕劍仙印譜鈐印七字大驪國師陳平安。

周海鏡憋了半天,她才說了句,可惜老娘打不過寧姚。

曹耕心哈哈大笑,喝過酒,說道“情思不可敵,繾綣意難平,我輩癡男怨女,與之對壘,敵營如有千軍萬馬,紛至沓來,高舉大纛,上寫一個情字,連破眉間、心頭兩關,無計相回避,殺得我輩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周海鏡斜眼此人,聽不懂人話的傻子么。

那傻子卻是瞬間心中了然,有戲

曹耕心那艘軍方渡船才離開牛角渡沒多久,這天便又來了一艘名為“龍蛇蹤”的跨洲渡船,并且是從中土神洲來的,體型巨大,卻不花俏。如果不是渡船在跨海登岸、即將靠近西岳地界之前,主動與佟神君通知報備,大驪朝廷可能都不知道渡船的存在,進入西岳地界,再轉入北岳轄境,這期間“龍蛇蹤”渡船就好像憑空消失一般。

渡船乘客,人數不多,來自五座宗門,卻是一家人。開山祖師都是那位符箓于玄。

走下渡船的,男女老少皆有,他們自然都是道士裝束。領銜之人,是道號“值夜”的道家天君薛直歲。

此外還有王庭芝,丁道士,田宮,香童,白鳳在內十余人。他們見著了于玄,喊師尊,師公,太上祖師,都有。

這次從中土神洲跨洲趕來寶瓶洲,兩件事,一顯一隱,明面上是幫忙送來一千顆金精銅錢,暗地里,于玄親待過親傳弟子薛直歲,從各座宗門里邊挑選出幾個最心傲氣高的,一并帶去落魄山那邊,好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聰明人。

這次去渡口待客的,依舊不是閉關狀態中的陳平安,是落魄山掌律長命和泉府韋文龍,當然還有裴錢。

將這撥中土客人安置在落魄山中的私宅。

浩然山巔趣事多,相傳于玄年輕那會兒,可能是之前吃過劍修的苦頭,每次下山游歷之前,必須先預備好幾百張鎖劍符。

后來證道飛升,若有親傳弟子出門歷練,于玄依舊不忘拉到跟前詢問一句,是否需要一摞鎖劍符傍身,師父這邊還剩下許多。

聽說陳山主在閉關,這些道士,也無半點芥蒂,修道之士,閉關數日甚至是幾個月乃至數年之久,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薛天君自己最近一次閉關,就長達四十年光陰之久,那還不是為了什么破境,只是需要勘驗三道符箓而已。

而且此次出行,師尊已經與他明言,不拘年月長短,只管在那位陳道友的落魄山,你們能多待就多待幾天,若有愿意留在那邊長久修道的,更好。

到了山門牌坊那邊,白發童子按規矩錄名,看門人仙尉瞧見這撥仙氣縹緲的正經道士,便有些自慚形穢。

在這處州地界,青山似書常亂疊。山高則配天,山深可潛靈。客人結伴晨起散步,山間起霧,縈繞滿面,腋下起清風,恍惚使我升仙籍。道上忽逢二童子,一青衣一黑衣,顏色鮮好。

陪著小米粒一起巡山的陳靈均,雙手抱住后腦勺,搖搖晃晃,“小米粒啊,你咋個每天都這么開開心心呢。”

小米粒輕輕一拍棉布挎包,哪怕四下無人,依舊壓低嗓音說道“我有錢啊。”

察覺到遠處的動靜,陳靈均以心聲提醒道“先不聊,有客人。你走我后頭。”

一般來說,能夠登山的客人,道行品性都有保證,但是保不,齊誰會嚇到膽兒不大的小米粒啊。

何況那山下市井的親戚朋友,還會講幾句隔山話呢。

要說陳靈均機靈還是不機靈,很難說,可要說陳靈均沒有江湖經驗,那本路人集是白寫的

小米粒使勁點頭,躡手躡腳跟在景清身后。

“那位陳劍仙,實在是太年輕了,會不會是一個被神化了的人”

“丁師叔,我輩道人強攻猛打,當真可勝心魔”

“祖師爺讓我們走這一遭,用意何在薛天君也不說半個字,每天就這么耗著嗎山中景致再好,再走一兩遍,便無新意了。”

對面那撥散步的客人,一路也在閑聊,只是用上了幾種秘傳的符箓手段,不怕隔墻有耳,倒不是懷疑落魄山,而是有此手段,終究可以隨意幾分。雙方走近了,他們紛紛停下腳步,與那兩位童子,打了個道門稽首,一問才知對方身份,青衣小童,道號景清,是落魄山譜牒修士。對方一聽說他們來自桃符山下宗,便神色古怪起來。

那個古古怪怪的黑衣小姑娘,肩挑金扁擔,手持綠竹杖,自稱是周米粒,她再沒有說什么身份,只是攥了攥斜挎棉包的繩子,難掩緊張。

陳靈均與他們客套寒暄了幾句,十分得體。

這撥道士,大有來頭。

祖庭正宗桃符山,開山祖師于玄,道場位于祖山填金峰。

一座上宗,羽化山,太純粹是以數以百萬計的符箓疊山而成,據說百年前就已經累加到九百多萬張符箓,即將千萬。

三座下宗,飛仙宮,有那太清境界的美號,被譽為神仙都會之府,宮觀遍布,高真輩出。在此修煉成仙的別家道士,歷代不絕。

還有“斗然一峰上,擲符開萬山”的斗然派。經緯觀的前任觀主,松雪道人趙文敏,已經去往蠻荒天下,而趙文敏的師尊垢道人,就是于玄的六位嫡傳弟子之一,在那中土神洲山上山下極負盛名,是出了名的愛憎分明,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當年大戰一起,垢道人留下一句“兒孫輩愛惜精神,留此身擔當宇宙”,便飄然遠游,不知所蹤,最終身死道消在了南婆娑洲戰場。

祖庭桃符山有一座七十二小洞天之一的云夢洞天,上宗羽化山則手握一座上等“太羹”福地,飛仙宮和斗然派分別擁有一座中等品秩福地,“老坑”和“百煉”。也難怪每次填金峰祖師堂議事,經緯觀就沒有不哭窮的時候。

雙方擦肩而過,各自走遠了,一直憋著口氣的小米粒終于可以松口氣了,搖頭晃腦起來,“哈,都蠻和氣的。”

陳靈均笑呵呵道“財高語壯,勢大氣粗。有些脾性,嘴上言語不顯,眉眼間是藏不住的。”

小米粒皺起兩條疏淡泛黃的眉頭。

陳靈均嘿了一聲,“小米粒啊,咱們可不用管這些,有山主老爺在家呢。”

小米粒撓撓臉,喃喃道“景清,可我還是覺得他們挺好唉。”

陳靈均側過身,做了個鬼臉,“要是連周護法都覺得不好,也到不了咱們落魄山嘛。”

大驪京城火神廟那邊,封姨難得給落魄山寄來一封飛劍傳書,詢問陳平安到底還要不要去百花福地的。

小米粒巡山至此,雙手奉上那封密信。陳平安看過內容,只好回信一封,說爭取今年年底游歷中土神洲,但是不作任何保證,若是寬限到明年年中,肯定沒有問題。封姨在那封密信上,還說了一件無據可查的“宮闈艷說”,原來某座福地出身的豪素,在成為刑官之前,曾經在躲去百花福地避難,與某位叫“向秀”花神,很有嚼頭,你到了那邊,有機會幫忙確定真假。陳平安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記起一句極有韻味的古詩,向秀甘淡薄,深心托,豪素。

魏檗來了一趟扶搖麓,說剛參加完御書房議事,耐心很好的皇帝陛下都忍不住暗示自己了,大驪王朝什么時候將某事昭告一洲。

陳平安說再緩緩,等他想好了如何處置那些寶瓶洲南部金身還被鎮壓的山水神靈再說。魏檗點點頭,說此事確實需要慎重對待。

之前老真人陸雍見著了陳平安,三言兩語,就談妥了趙著擔任落魄山客卿一事,約莫是察覺到了陳山主的萎靡狀態,陸雍都沒提什么小酌幾杯,很快就告辭離去,只說下次霽色峰祖師堂議事之前,與青虎宮打聲招呼,他就會帶著趙著一起趕來落魄山,敘舊如飲酒嘛,越晚越醇香。老真人甚至都不讓陳平安送到山門口,說自己早就與景清道友約好了,要去鐵符江水府那邊游覽,見一見那位新任府君白登。陳平安都是笑著點頭,只說好。

落魄山新多出“大道相契三兄弟”,龍種劍修白登,道號躁君,如今已經升任鐵符江高位水神。玉璞境高耕,是流霞洲老飛升荊蒿的高徒,還有那個曾經在仙簪城道號銀鹿、如今改名曾錯的鬼物。在落魄山上,他們仨陪著青衣小童,頓頓喝酒如喝水,喝得共患難的三兄弟,如今同富貴了,誰都不敢提一個酒字。高耕始終沒有返回流霞洲青宮山,師尊有令,讓他在此多盤桓一段時日,與那位景清道友處好關系,至于原本屬于高耕那一攤的青宮山事務,不必理會,缺了他高耕,青宮山還是青宮山。可要是高耕你能夠在此扎下根來,就算大功一件。如今曾錯更是每天都會寫日志,例如今日出門一趟,未能守心,又妄發數語,可恨可羞。

儒家道統薪火相傳,自古至今有三縱,至圣先師開天辟地,率領禮圣與文廟陪祀七十二賢,如日始旦,照破蒙昧,一縱也。文圣學究天人,如日中天,二縱也。至隱官時如日重明,三縱也。道統凡此三縱,皆天日天時也,吾輩學道者不可以不知

本來就是寫在私人日志上邊的一點小心得,結果不知怎么被隱官大人看了去,坐在桌旁洋洋自得的曾錯,后腦勺便挨了結結實實一板磚。

景清前輩誤我太多不是說好了你家山主老爺,最不喜旁人溜須拍馬,唯獨夸他那先生老秀才學問如何如何高,稱贊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讀書人,必然有功無過嗎

結果等到陸老真人與青衣小童按下云頭,來到鐵符江,再各自掐訣辟水,來到水府門口,水神白登和擔任水府半個謀主的曾錯,就已經在那邊候著了,進了府邸,一路穿廊過道,來到一處專門款待貴客的地方,陸雍便看見滿臉笑意的陳山主站在桌旁,擺好了酒菜,只等他們落座,下筷舉杯。

老真人心中感動,卻也沒說什么,上了桌都在酒中。

陳靈均把這頓酒給老真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主陪副陪三四陪,定要招待好陸老哥,不醉不歸。

老聾兒跟弟子幽郁,見過了年輕隱官,暫住拜劍臺,到了這邊,老聾兒確實有點后悔了,別說是這龍泉郡地界,便是整個大驪處州山河,在老聾兒眼中,不過是掌心大小,別看老聾兒在劍氣長城只管著一座牢獄,但是那邊的地盤,清凈且大,豈是如今這彈丸之地能比的何況先前帶著弟子離開劍氣長城,好不容易沒了珥青蛇穿法袍懸短劍的白發童子,在旁呱噪,這才幾天工夫,雙方就又見面了,愁是真的愁,只是盼著隱官大人稍微講一點良心,幫著自己與那位“小陌先生”,還有白景前輩,牽個線搭個橋,學得幾手上乘劍術,也不枉自己在此當個一般供奉,以后去了五彩天下的飛升城,也好替隱官大人美言幾句,說幾句自認問心無愧的公道話。

到了那座愈顯偏遠狹小的拜劍臺,茅屋簡陋,老聾兒反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寒酸,幽郁先前聽見隱官大人與師父的寒暄內容,忍不住詢問一番,師父以前還當過一個蠻荒大王朝的太子,殿下還有過一座廊腰縵回九萬屋、東邊日出西邊雨的東宮道場帶過兵打過仗,所向披靡,短短百年間便吞并了兩個世仇王朝老聾兒笑了笑,只說那是幾千年前的老黃歷了,不值一提,若說真正稱得上小有氣派的地方,卻不在昔年舊宅的房屋數量,而是每逢驕陽懸空,可讓數萬女官齊齊搬出梳妝鏡,恰似一輪熒熒大日在地生輝,反照天上。可惜那會兒年輕氣盛,自恃修道天資不差,練劍不慢,不知一味強出頭、鋒芒畢露的隱患,當年繼承大統,其實還是當了幾天皇帝老爺的,環顧四周,皆已經是自家國土,便有時無英雄之慨,就想要去劍氣長城走一遭,會一會那幾個能夠墻頭刻字的老劍仙。

幽郁便問出一個劍氣長城本土劍修都很想知道的問題,師父你當年是輸給哪位老劍仙

徒弟這一問,便問到了老聾兒生平最搔癢處。原來是道號龍聲的甘棠,當年主動孤身登上城頭,單手仗劍,顧盼自雄,無視一眾劍修,揚言要與老大劍仙單挑一場。

像那山下,少年求名,在所不惜。

拜劍臺這邊,除了郭竹酒經常獨自外出,還有納蘭玉牒和姚小妍,倆小姑娘,一個認了掌律長命當師父,一個與那自稱箜篌的白發童子拜師,她們的師父其實都不是劍修,但是師徒雙方,都沒覺得有任何問題。

來了個虛心問道的袁化境,老聾兒有問必答,只是心中唉聲嘆息不已,這才來幾天,就必須開始“往來酬唱”了糟心,自己果然與落魄山大道不契。

謝狗來郭盟主這邊點卯,已經被暫時除名的白發童子,剛好也在這邊,與那徒弟姚小妍笑哈哈,蹦蹦跳跳,比個子高低。一個問師父,要不要把劍練起來一個回答徒弟,急什么,你可是有三把本命飛劍的天才,我教給你的那三種煉劍法門,慢慢學緩緩煉就是了,保管隱官老祖催誰都催不到你這邊。

謝狗丟了個眼神給白發童子,后者心有靈犀。

我們找小米粒耍去

她正巡山呢,頑去

在那霽色峰山道上,一個興高采烈的黑衣小姑娘,與一個哈哈大笑的白發童子,雙手交錯,在路上橫著走,剛好像是給一位貂帽少女抬轎子。臨近祖師堂那邊,剛好有一撥道士迎面走來,為首的那位飛仙宮薛天君,老道士見此其樂融融的情景,會心一笑,與她們點頭致意,再主動側身貼靠崖壁,給她們讓出道來,身后幾位道士便有樣學樣。

小米粒壯起膽子與道士們道了一聲謝,薛天君神色溫和,笑著說道友客氣了。

抬轎子的白發童子裝瞎子,坐轎子的貂帽少女做啞巴,只有小米粒,心中想要與景清說一句,看吧,好人唉。

手上本就有閑余,又得了于老真人送來的那一千顆金精銅錢,再加上余時務非要送、不收還不行的那兩百多顆。

陳平安就開始著手煉劍“井中月”,提升品秩,希冀著能夠達到預期的一劍分化八十萬,若有百萬之數,屬于意外之喜。

小心起見,陳平安思來想去,還是讓謝狗過來幫忙護關,同時讓老聾兒代替謝狗,去跳魚山那邊傳授道法。

謝狗覺得陳平安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在這碧霄洞主贈送過一座大陣的落魄山,需要如此

謝狗一拍貂帽,記起來了,都怪自己說漏了嘴,說什么一手劍術可斬因果線,不比那純陽呂喦遜色太多

雙手疊放做枕頭,躺在屋外廊道的地板上,謝狗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小陌不在家,無聊真無聊。

謝狗順便惦念一下仰止那婆姨,不稀罕對方的道號,但是仰止有一門本命神通,不容小覷,仰止學了,飛升境之前,當然是一樁天大的福緣造化,等到躋身了飛升,仰止道行越高越雞肋,甚至可能會阻礙仰止的,證道。謝狗卻是十分眼饞,她對于合道一事,之所以不算太著急,就是想著啥時候走一趟桐葉洲,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送禮來你還禮,敢不還禮就砍你呦呵,還挺押韻,到了落魄山,學問暴漲啊,與小陌真是愈發般配了。

不知何時,冷不丁的,屋內陳山主難得失態,罵了一句娘。

謝狗幾乎是瞬間就來到屋內,同時施展出六七種劍術、道法,她仍是沒能找出任何蛛絲馬跡。

陳平安臉色陰沉,伸手擋在脖子那邊,還在罵罵咧咧。

一開始謝狗還以為是山主演她呢。

結果她很快就發現陳平安指縫間滲出血絲。

謝狗沉聲問道“怎么回事”

陳平安挪開手掌,只見脖頸處出現了一條鮮血淋漓的傷痕,就像市井俗子被一根鐵絲強行勒出的傷口。

謝狗瞇眼問道“你是不是被誰抓住把柄了,生辰八字,還有本命瓷碎片此外我可以確定,能夠抖摟這一手的,必然是一位十四境修士。不太可能是那一小撮老的,反正就那么幾個,數得著的,他們要出手早就出手了,不至于拖到今天再對付你。于玄那幫徒子徒孫如今就在山中,近倒是近了,問題是不可能啊,我早就偷摸把他們翻了個底朝天,他們那點微末道行,絕對沒有這份本事,還是有某位十四境躲在極遠處,偷偷給你來了這么一下狠手。陳平安,對不住,我確實可以斬因果,但是沿著某條因果線溯流而上,我目前還是做不到。”

陳平安搖頭道“這有什么對不住的,本就是一種防不勝防的山巔陰招,只能多提防。”

謝狗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話頭。這類飛來橫禍,無妄之災,實則是有緣由的。

陳平安心知肚明,同樣沒說什么。

此事涉及到了玄之又玄的命理運勢,與陳平安新收的某位學生有關。

陳平安反而笑道“好事,這恰好說明我收的弟子,運道到底有多強。”

謝狗覺得很奇怪,陳平安不是那種苦中作樂,不是自嘲解憂,確實還挺高興的。

謝狗小聲道“那小子,克你呢。”

陳平安站起身,神采奕奕,說道“所以我更要保護好他。”

謝狗一臉懵,這是什么道理

與此同時,陳平安望向謝狗,謝狗立即點頭道“這件事,我保證跟誰都不說。”

見陳平安還是不太滿意,謝狗只得有氣無力補了一句,“行行行,小陌都不例外。”

直到這一刻,謝狗才真正明白為何小陌愿意留在此人身邊。

陳平安和小陌都是強者,他們看待這個世道的眼神,都是一樣的,都很堅定,而且溫柔。

陳平安有點遭不住謝狗的視線,只得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謝狗啊,追求小陌都一萬年了,可不能見異思遷啊。”

謝狗雙手使勁按住貂帽,氣得她直跺腳,怒道“山主,你平日里但凡見著個漂亮女人,就目不斜視,生怕走漏了風聲,被寧姚秋后算賬,憑啥唯獨到我這邊,都敢隨便調侃打趣了,啊”

陳平安忍俊不禁,抱拳搖晃幾下,算是與貂帽少女賠禮道歉了。

關了門,陳平安繼續煉劍。

米裕舍不得使用三山符,反正崔宗主給的假期不短,剛好想要走一趟老龍城,米裕就直接御劍跨海去往寶瓶洲。

一位大劍仙忙于趕路的御劍速度,真心不慢。結果才出桐葉洲陸地,就被半道攔截,竟是周首席,手里還拎著個白玄。

白玄瞧見了米大劍仙,也只是點點頭,下宗首席供奉而已。米裕早就習以為常,白玄如果不這樣,反而覺得別扭。,

趁著裴錢在大瀆那邊瞎忙,白玄就想著去落魄山那邊看一看曹師傅,與湊巧做客青萍劍宗密雪峰的周首席一拍即合,說走就走。

這天落魄山又來了個訪客,白發童子不等道士仙尉開口詢問,就已經蹦出來,笑呵呵問道“何方神圣,報上名來。”

可把白發童子樂壞了,如今咱們落魄山真是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啊。這不又來個小金丹。

那個瞧著有幾分神弱的英俊男子,恭敬抱拳道“靈飛宮,溫仔細。此次冒昧拜訪,是想要跟裴宗師認真問拳一場。”

溫仔細已經很久沒能凝神煉氣了,再這么耗下去,他估計就要徹底大道斷絕,實在是不來不行,每次呼吸吐納,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那張笑容古怪、越看越滲人的臉龐,是道人心魔征兆無疑。志向高遠的溫仔細,哪敢將這種事不當回事,只能是硬著頭皮來此正兒八經請她教拳一場。

白發童子看了眼道士仙尉,她只是個編譜官,可不負責待客,何況來客還是找那裴錢的,若是多說幾句,小心被謝狗去郭盟主那邊告狀。仙尉又不知道裴錢如今身在何處,就跟那白發童子大眼瞪小眼,都沒轍。溫仔細更是無奈,只好讓那道士通報一聲,說自己近期就在槐黃縣城找地方住下,會經常來此叨擾,直到裴宗師愿意現身答應切磋為止。

白發童子有些遺憾,既然這個金丹不登山,就沒辦法錄名了。

玉宣國京城長寧縣內,青裙婦在那座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崇陽觀,待得實在無聊,她就想要出門散心一趟,不如去落魄山瞅瞅

先御風到了紅燭鎮那邊,她走過棋墩山,晃悠悠來到了山門口,自顧自坐在那張空桌旁,頭別木簪的年輕道士,便端來茶水。

本來心情不錯的青裙婦人,瞧見一道身影之后,便霎時間俏臉寒霜,后者更是心虛,剛想避其鋒芒,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就被那青裙婦冷笑道“姜老宗主,走什么,如果沒記錯,你可是這里的首席供奉,不待客”

姜尚真倍感無奈,只得乖乖飄落在地,擠出個笑臉,“久別重逢,乍見翻疑夢,容顏別后還如故,歲月額外優待蕭娘。”

一旁白玄和米裕都倍感好奇。

這位施展了障眼法的青裙婦,便是櫻桃青衣候補魁首之一,蕭樸。姜尚真可沒招惹過她,只是早年在北俱蘆洲,那會兒青春懵懂,年少無知,與她的一位,哦不對,是兩位閨中好友有些誤會。至于這位“蕭娘”,祖籍在那中土神洲某個古老王朝的揚州,嘿,蕭娘臉薄難勝淚,桃葉眉長易覺愁。怎么都有九十文的姿容氣度,刺客蕭娘是女刺客咋了,年輕人懂個屁,蕭娘有此身份,不得格外增光彩啊,必須九十五

蕭樸冷笑連連,好像都不樂意跟姜尚真多待片刻,竟是直接起身離去。

姜尚真心生疑惑,她來這里做什么該不會是已經與山主打過照面了

先不想這些有的沒的,姜尚真笑問道“仙尉道長,大風兄弟呢”

仙尉笑道“他如今在跳魚山每天給人教拳,就搬去那邊住下了。”

姜尚真與仙尉對視一眼,各自點頭,勾肩搭背湊一堆去了。看門不看門,山門都在的。

米裕徒步登山,他對觀看鏡花水月不太感興趣。

白玄直接去了拜劍臺那邊,風塵仆仆奔波勞碌的,必須犒勞犒勞自己,先來一壺枸杞茶,再去找陳靈均敘舊。

雙手負后,好像在巡查地盤,白玄瞪大眼睛,問道“老聾兒,你趕緊打自己幾耳光,我莫不是在做夢吧”

姜尚真可以觀看的鏡花水月,只說鄭大風和陳靈均沾過光的,就有五十多場。周首席的家底,深不見底吶。

比如當下這一,場,就有個濃妝艷抹的胖女子,姜尚真稱之為金藕姐姐,她最是愛慕風雪廟魏晉,魏大劍仙。

排第二位的,便是那位不知名字只知姓氏的姜大哥了。魏劍仙靠臉,姜大哥靠腰包。

姜尚真本想多聊幾句葷話,只是另外一場鏡花水月已經開啟,趕緊砸下一顆小暑錢,與那位金藕姐姐告罪一聲,說自家通房丫鬟把被褥捂熱了,姜哥去也。

有個名為“倒姜宗”的松散門派,家鄉桐葉洲,第二家鄉北俱蘆洲、和自家宗門所在的寶瓶洲,三洲修士都有。

有位自稱與姜尚真有血海深仇的“崩了真君”,千辛萬苦,靠著勤勤懇懇點卯、瘋狂砸錢和花樣百出的瘋狗咬人,終于混到了三把手的高位。再往上爬兩個臺階,咱們姜次席,可就要當上宗主,坐頭把交椅了。

等到姜尚真火急火燎打開這場鏡花水月,便聽見有人正在譏諷那姜賊是個繡花枕頭,汲深綆短,鞭長莫及有人正在詛咒姜賊再掙不著半顆銅錢,大早起來去拾糞,餓得三天沒拉屎姜尚真立即砸下好幾顆小暑錢,連聲叫好,一聽到崩了真君的熟悉嗓音,真有一種主心骨和頂梁柱來了的感覺,一時間紛紛砸錢只為喊一嗓子,恭維起崩了真君姜次席的英明神武。

有那擔任倒姜宗首席供奉的女子,一口氣砸了好幾顆小暑錢,嗓音狠厲道“老娘總有一天要把那廝褲襠里的多余玩意,剁下來泡酒喝。”

換成別的地方,一個女子說這種話,好像是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虧本路數。

但是倒姜宗不一樣,立即就有人跟著砸錢,喝彩叫好,那女子又砸了顆小暑錢,笑問一句,崩了真君,你跟老娘玩空城計呢

姜尚真趕緊撤掉鏡花水月,默默念叨我不慌。

被裴宗師親自教了拳,那天走了足足兩個時辰的六步走樁,如今八人練拳更加勤勉,再與那位岑師傅學拳,就帶了幾分敬畏。

落魄山后山那邊,住著一雙上柱國曹氏子弟,少年曹蔭和少女曹鴦,一個字鳳生,一個小名梧桐。曹蔭是一位觀海境瓶頸劍修,曹鴦剛剛躋身五境。他們今天是來跳魚山這邊看幾個朋友的,曹蔭與一雙同胞姐妹和一對兄妹,都是沾親帶故的關系,一雙同胞姐妹,丁窈修行,丁窕學武。而武善弋、武籠都兄妹,都學武。而丁、武兩家,與曹氏都是姻親,當然是一種高攀了。豪門世族通婚聯姻,實屬正常,大驪京城的意遲巷和篪兒街,始終保持一個默契,就是兩個上柱國姓氏之間,幾乎沒有婚嫁,偶有例外,也都不敢大張旗鼓,恨不得跳過所有繁縟禮節,直接丟入洞房算了。

曹蔭并不擔心落魄山會有什么看法,這種禮數上的人情往來,如果故意忽略不見,反而才是不近人情。何況他很清楚,落魄山風氣如何,尤其是陳山主的胸襟氣度,早就讓曹氏少年佩服得無以復加,曹氏祖訓有一句“心誠色溫,氣和辭婉”,不就是說陳山主的

鄭師傅大概是個常年不洗腳的,教拳之余,就坐在板凳上脫了布鞋,在那邊摳腳。

因為確定鄭師傅是個肚里有貨的真正高人,所以還是有幾個少年愿意蹲在一旁問些拳法問題,一個個只覺得學拳不易。

鄭大風隨口解答了幾個問題,突然朝一個名叫武善戈的少年遞過手去,“聞一聞,是酸辣味的還是醬香的”

那武善戈連滾帶爬跑遠,結果背后鄭師傅來了一句,小賊往哪里跑,看鏢

曹蔭在這邊,與十分相熟的鄭先生聊了一會兒,再與武善戈他們幾個敘舊幾句,就帶著曹鴦去別處。

鄭大風對身邊一個沉默少年笑道“拳是自家拳,休爭三寸氣,白了少年頭。”

陳靈均得知白玄回到了落魄山,一邊去拜劍臺找白玄,一邊暗中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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