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生的吩咐，魏忠賢當然會不折不扣的執行。

杜宗絳的前車之鑒歷歷在目，這可是丹青閣的外門長老，季長生說殺就給殺了，著實是讓魏忠賢開眼。

他只想抱季長老的大腿，絕不想站在季長老對立面。

“卑職這就去。”

“還有，告訴太后，我要讓‘如夠’這個詞永久消失。之前被這個詞坑到的散修和百姓，該賠福地的賠福地，該賠靈石的賠靈石。”

魏忠賢這次沒有果斷答應下來，他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季長老，我絕對支持您的決定，但這件事情很難進行下去，因為國庫的靈石不夠。比起盛國福地消失掉的那些面積，國庫絕對是賠不起的。”

先表明立場。

我是支持您的。

但是客觀條件不允許。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得您老給拿個主意。

雖然只跟著季長生混了一天，但是魏忠賢也看明白了，季長老絕對是一個結果主義的大佬。

無論他前面答應的有多爽快，只要是最后結果沒干好，他立馬就有可能去陪杜宗絳一起去西天極樂世界享福。

所以魏忠賢肯定要先把客觀條件擺出來，再按照季長老的指示去做事。

季長生也沒有為難魏忠賢。

他都變不出靈石，魏忠賢肯定也不行。

不過這個世界上，基本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刮骨療毒。

季長生愿意。

反正刮的不是他的骨。

療的卻是整個盛國的毒。

“讓皇帝下個圣旨，取消‘如夠’的措施。以后若有和福地證書上面積不符的，缺一罰十。從前缺少的那些，就不用缺一罰十了，按照1：1的比例賠付就行了。”

曹子銘心悅誠服：“季師弟，你真是心地善良。”

季長生認同的點頭：“我也這樣想。”

魏忠賢不敢反駁。

他只是道：“讓陛下下圣旨沒有問題。”

反正現在的盛國皇帝就是一塊磚。

哪里需要，他們就往哪里搬。

連話都說不出口，他的圣旨就只是走個過場。

太后說什么就是什么。

季長老說什么，太后就是什么。

“就是陛下也變不出錢來。”魏忠賢提醒道。

季長生眼眸低垂，陰影籠罩，聲音如同陰冷的毒蛇，讓魏忠賢有些不寒而栗。

“陛下下了圣旨，下面肯定也有人會反對。”

魏忠賢下意識的點頭。

雖然皇帝是好滴，壞事都是下面人干的這句話肯定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但皇帝和下面人的利益確實不是在所有事情上都綁定在一起。

很多時候，皇帝想干的事情，下面人也會聯手默契的阻止。

皇權很強，但還做不到橫推天下。

尤其是在這個可以修行的世界，皇權其實還沒有藍星古代的強。

“要的就是這些反對的人，錢不夠，就找他們拿。”季長生幽幽道：“把這些反對的人都抄了家，靈石自然就夠了！”

魏忠賢：“……”

“怎么？你有其他意見？”

季長生看向魏忠賢。

魏忠賢打了一個冷顫，果斷開口：“季長老憂國憂民，卑職佩服的五體投地，沒有絲毫意見。卑職這便去稟告太后，傳達季長老的指示。”

季長生繼續指示道：“不是我的指示，是陛下的指示。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和我無關，和伱無關，和太后也無關。”

魏忠賢認真點頭：“卑職明白了。”

抄家不是什么好名聲。

而且被抄的這些人背后也都有背景。

之前副相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們的子孫后代很多都拜入了各大仙門。

所以想動他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替死鬼。

剛剛即位的新君就很合適。

雖然季長生不會怕，但是正道中人嘛，可以做正義的事情，也可以手上沾血，但是大義名分絕對要站住。

“還有，小魏子，多讀點書。五體投地這個詞，以后你就不要用了。”

魏忠賢面色微紅。

確實。

他沒有五體。

“好好為我做事，等我離開盛國那天，送你一枚金玉斷續丹。”

魏忠賢大喜過望：“多謝季長老。”

在這個可以修行的世界，有些傷勢都是可以痊愈的。

比如這些被割掉的太監，除非是用了特殊的手法，一般的宮刑還擋不住修行的手段。

只有到了傳經長老那種級別，被余老魔親自動手粉碎了肢體，那才沒有痊愈的可能性——也不能說沒有，不過就得靠洪荒仙界的仙丹了。

這個世界的丹藥是做不到的。

但是讓魏忠賢恢復五體投地，季長生做的到。

金玉斷續丹，在玄都觀算不上什么珍品丹藥，就是用來恢復斷肢的。

對于季長生來說，買一枚金玉斷續丹很簡單。

但是對魏忠賢來說，如果沒有季長生，這是他一輩子都見不到的至寶。

“用心辦事，本長老從不虧待自己人。”

“卑職明白。”

魏忠賢殺氣騰騰的離開了大牢。

這一去，必然是很多王公貴族的末日。

但是魏忠賢看到了自己光輝的明天。

嬴紅葉看著季長生，掌聲代表了她的欽佩。

“長生，你之前是不是在朝廷混過？”

“為什么這么說？”

“你干栽贓嫁禍指鹿為馬還有拿捏人心包括御下這些手段都好嫻熟啊。”

嬴紅葉自愧不如：“我從小接受的就是嬴國皇室的培養，但我在這方面的手段都不及你的一半。”

遇到季長生之前，嬴紅葉從來不覺得自己傻。

同齡人當中，她一直都是被認為心智最成熟的。

但遇到季長生之后，嬴紅葉打開了新世界。

做人竟然能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季長生心道我還真混過。

宇宙盡頭的勾心斗角，比起你們這些制度還在封建古代的要厲害多了。

那時候規章制度更加齊全，而且監管更加嚴厲，必須要以正義之名，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封建古代制度下不一樣，手段用不著那么光明正大，所以也不用太冠冕堂皇。

嬴紅葉雖然接受的是正統皇室精英教育，但是自上而下的學習，和自下而上的攀爬，難度自然不同。

而且一個靠老師教、書本上學，一個是現實教、現實學，季長生自然比嬴紅葉進步更大。

“嬴師妹，你在說什么呢？”

曹子銘不樂意聽了。

“季師弟只是憂國憂民，以憂國憂民為前提，這才動用了一些術。什么栽贓嫁禍、指鹿為馬、拿捏人心，我一個都沒看到。我只看到了季師弟的碧血丹心，看到了季師弟在為那些無力保護自己的百姓和散修們伸張正義。誰指責季師弟，誰就是我的敵人。”

嬴紅葉能說什么。

她只能白了季長生一眼，吐槽道：“長生，你看看你把曹師兄帶成什么樣了。你以后千萬別去丹青閣，我怕你橫著進去，躺著出來。”

季長生聳肩：“紅葉，相信我，丹青閣的長老們肯定會對我十分感激。曹師兄已經完美達成了他下山歷練的目的，這一切都是我的功勞。”

“確實是你的‘功勞’不假，但是不影響丹青閣的長老會暴揍你一頓。”嬴紅葉道：“相信我，丹青閣的本意絕對不是讓曹師兄變成這種人，你用力太猛了。那些長老們只是希望曹師兄多增加一點閱歷和手段，不是讓你照著魔教妖人培養的。”

曹子銘愈發皺眉：“嬴師妹，你在說什么胡話？我怎么就魔教妖人了？你難道沒看到我身上閃爍的浩然正氣？”

曹子銘再次放出了自己的浩然正氣。

牢房內閃爍著正道的光。

季長生滿意點頭。

“紅葉，你說的確實不對。魔教妖人要是有這種手段，他們還能是魔教妖人？他們也配碰瓷曹師兄？”

但凡魔教妖人行走江湖的時候也能渾身閃爍著圣光，他們就真的可以當圣教了。

可惜。

天魔教那些功法特效一看就是魔崽子。

對此季長生簡直深惡痛絕。

要不是他會幻術，真隱藏不了天魔教弟子的身份。

好歹偽裝一下啊。

玄都觀修的是功德之氣，金光閃閃。

丹青閣修的是浩然正氣，純潔無瑕。

天魔教呢？

不是血海濤濤，就是白骨如山。

又或者陰風陣陣，怨魂嘶吼。

就這，還整天吹自己是圣教？

讓人怎么信？

作為天魔教內定的少教主，季長生很為自己的后路擔憂。

等日后自己去了天魔教，一定得好好教教那群魔道白癡，讓他們看看圣教是怎么練成的。

嬴紅葉看著振振有詞的季長生和入魔已深的曹子銘，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了，難怪咱們三個人，我的實力最差。”

“你有什么問題？”

“我沒有長生你這么無恥，也沒有曹師兄這么單純。修行要走極致，我卡在中間了。功德之氣和浩然正氣都和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樣，看來我得及時調整一下自己的認知。”

嬴紅葉其實進步不慢。

她只是遇到了季長生這種變態。

突破境界以天數計算，玲瓏仙子當年都沒這么夸張。

所以嬴紅葉有些被刺激到。

曹子銘跟著季長生學，修為居然真的在短時間內完成巨大突破，也讓嬴紅葉被刺激到。

不過嬴紅葉還是有些不甘心。

“我一個嬴國公主，正道仙子，難道要跟著長生你學怎么當一個魔教妖女？”

嬴紅葉仰天長嘆：“曹師兄沒腦子，我還是有的。長生，跟著你干，除非你能天下無敵，否則早晚天下皆敵。”

嬴紅葉沒覺得季長生是魔教臥底。

還是那句話，魔教弟子真沒有這么囂張。

更沒有這么肆無忌憚。

但嬴紅葉覺得季長生比魔教弟子夸張多了，也比魔教弟子危險多了。

季長生拍了拍嬴紅葉的香肩，提點道：“紅葉，師姐曾經和我縱論過洪荒仙界的局勢，得出了一個結論——所謂道祖和六圣無敵，其實也就是道祖得道，雞犬升天。在此之前，六圣也好，玉皇也罷，都沒有和其他準圣大羅拉開差距，甚至有些明顯還不如其他大羅。”

嬴紅葉有些花容變色：“長生，你瘋了？這種話題也敢議論？”

“沒關系，觀主交代過，太清老爺在洪荒仙界異動頻頻。天機亂了，圣人們也無法靠天機鎖定一切，現在正是最好的談論這些話題的時機。”

嬴紅葉和曹子銘都有些動容。

這些事情他們還真不知道。

季長生繼續道：“從六圣和玉皇大帝的崛起之路上，你們能學到什么？”

嬴紅葉沉吟道：“站隊比能力更重要？”

季長生看向嬴紅葉的眼神頗為贊許：“我就說紅葉你是有前途的，說的很對。先把邊站對，再展現能力。當年巫妖二族天下無敵，強到根本不把道祖放在眼里，都號稱有屠圣之力，所以現在都已經被雨打風吹去。六圣當中，三清老爺和女媧娘娘暫且不論，單說西方教那兩位，全靠向天道貸款成的圣。按我師姐的話說，同為大羅她能吊打西方二圣。有什么用？太陰星君清冷孤傲，孑然一身，但人家西方二圣有道祖的大腿抱，所以他們笑到了最后。”

嬴紅葉和曹子銘都沉吟不語。

這兩人一個是嬴國公主，一個是丹青閣弟子，都是有跟腳的。

所以六圣的信息，他們其實多少都知道點。

三清這種屬于開掛的，投胎技術天下第一，是盤古大神元神所化，生來就具備無量創世功德。

季長生現在拼死拼活的刷功德，刷的都是后天功德。

三清從出生那天起，就具備盤古大神的開天功德，也就是先天功德。

論投胎技術，三清出身就在終點。

比道祖都正宗。

和他們比純粹是自找沒趣，這三位無論誰上位，都基本能躺贏。

女媧娘娘出身比三清差點，但是資歷一點不比三清低。

最重要的是，女媧娘娘當年在巫妖二族縱橫洪荒仙界的年代，就已經是妖族四皇之一，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女媧娘娘能成圣，各方都沒有意見。

就算是從實力算，在巫妖二族敗落后，女媧娘娘在準圣大羅當中也完全能躋身前六。

最讓其他準圣大羅不服的，是西方教兩位圣人。

三清靠盤古元神的出身，女媧娘娘靠實力和資歷，都可以服眾。

但西方教兩位圣人在抱上道祖的大腿之前，在大羅當中也就是中游水平。

排隊根本輪不到他們。

李嫦曦就很不服。

太陰星照耀諸天，用她的話說，當年她一個不高興，就可以讓西方教的地盤陷入永日困境，西方教那兩位根本奈何不了她。

之所以西方教兩位圣人能上位，全靠大腿抱的好。

“三清老爺和女媧娘娘論實力在準圣大羅中也名列前茅，但西方教兩位想成圣全靠道祖給他們開后門。西方教兩位圣人是提前向天道許下了無數大宏愿，說我成圣后要做到這些事情，前提是我能成圣。然后天道把圣人的實力貸給了他們，他們再用圣人的實力去償還欠下天道的這些債，你們能聽明白嗎？”

嬴紅葉和曹子銘都點頭。

嬴紅葉直接吐槽道：“這和福地生意模式異曲同工，本質上沒有什么區別。盛太平做福地生意，也是先向通天商會借靈石。等福地建成之后，把福地售賣出去，再慢慢還上給通天商會的貸款。西方教兩位圣人只是把借靈石變成了借修為，被借的對象從通天商會變成了天道。說白了，就是走后門。通天商會那里，沒有背景的人根本借不到靈石。而天道那里，也只借給西方二圣圣人的修為，不借給其他準圣大羅圣人的修為。”

季長生打了個響指：“本質上，就是這么回事。所以圣人和圣人之間也有區別，三清老爺和女媧娘娘是貨真價實的圣人，但是西方教兩位是貸款成的圣人，他們是提前在預支未來的修為。本質上，他們就是準圣實力，天道強行增強了他們。問題來了，天道就是道祖。所以說白了，就是道祖在扶持自己人。抱對了大腿，一頭豬也能給你扶上位。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未來也還是如此。”

嬴紅葉和曹子銘沒有反駁。

圣人雖然高高在上，但是季長生抽絲剝繭的分析有理有據。

“撇開對圣人的濾鏡，三清靠出身，西方教兩位靠大腿，也只有女媧娘娘靠功德，靠自我奮斗，其實我最佩服女媧娘娘。”季長生道。

所以他也在走功德之路。

“所以說白了，到了圣人那種地步，也是看站隊和背景。紅葉，你不覺得我有圣人之姿嗎？”

季長生忽然跳轉話題，嬴紅葉差點就沒反應過來。

“長生……你說你有當世無敵之姿，我還勉強同意。你說你有圣人之姿，牛皮有點吹大了吧。”

“做人嘛，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咱們退一步來說，我有沒有當世無敵之姿？”

嬴紅葉和曹子銘都下意識點頭。

論實力季長生還差得遠。

但是論手段，論膽魄，同齡人中他們確實沒見過比季長生強的。

“想象一下，一百年后，我執掌玄都觀，曹師兄執掌丹青閣，紅葉你做嬴國的人皇。到時候天下亂不亂，我們仨說了算。”

嬴紅葉和曹子銘不由自主的被季長生描述的未來代入了進去。

說真的，很有誘惑力。

哪怕對曹子銘來說，也很有誘惑力。

他之前沒想過做丹青閣閣主，因為他自己也發自內心的認為杜宗升比他更適合。

但是看到杜家做的這些事情后，曹子銘的想法已經動搖了。

杜師兄沒有他想的那么好。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當仁不讓。

他從來都不是逃避責任的那種人。

而且他覺得自己最近進步很大。

從前的他確實不適合當丹青閣閣主。

但是現在他在跟著季長生學習，誰說從前不適合，以后就也不適合的？

再說了，不是還有季師弟從旁指點我嗎？

曹子銘尚且如此，嬴紅葉就更加心潮澎湃了。

她的志向從一開始就比曹子銘更大。

嬴皇當年雖敗，但嬴國還沒有滅。

火種依然在。

只是嬴紅葉之前看不到星星之火變成燎原大火的希望而已。

但是從季長生身上，嬴紅葉看到了一絲這樣的希望。

因為季長生真的很厚顏無恥，也真的很手段通天。

最重要的是，她愿意相信季長生。

雖然季長生行事不擇手段，但是在針對自己人方面，季長生從來都沒有前科。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曹子銘，季長生都是真心換真心的。

季長生的劍只對外敵。

跟著這樣心狠手辣但一直護著自己人的老大干，才有安全感。

嬴紅葉并不天真，要是季長生和曹子銘一樣人品純潔無瑕，那她還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季長生身上。

正因為季長生不擇手段，才更加值得托付。

“紅葉，你的出身背景天賦都有，但嬴國的歷史遺留問題過于嚴重。你留在仙門，無論是在玄都觀還是在丹青閣，都走不到最高點，這點你也心知肚明。”季長生道。

嬴紅葉點頭。

這和她的天賦沒有關系。

嬴國的過去擺在那里。

各大仙門哪一家都不可能讓嬴皇的后人成為己方的老大。

哪怕是丹青閣都不可能。

因為丹青閣畢竟還是一個修行宗門，他們可以支持嬴國，但一定是獨立自主的支持，而不是成為嬴國的附庸。

“曹師兄，你的天賦和手段都算不上最頂尖的，理論上沒有角逐當世頂尖仙門掌教的資格。”

曹子銘也點頭。

季長生大手一揮：“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說你們行，你們就行。跟著我混，我幫你們在嬴國和丹青閣上位。相信我，沒有人比你們更適合。從來沒有什么救世主，我們要依靠我們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曹子銘被徹底說服：“季師弟說的對，從來沒有什么救世主，我們要依靠自己。”

嬴紅葉也緩緩點頭。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得道，曹師兄你跟著紅葉一起躺贏。我信不過別人，也只信得過你們。曹師兄，你委屈點當個雞。紅葉，你就舒服了，給我當個美人犬吧。”

嬴紅葉一腳就踢了出去。

她都有點分不清這家伙最后一句話到底是不是在和她真心換真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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