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勢漸大，林洛坐在沙發上磕著瓜子，聽老頭子講述他那個年代的事情。

“那一年我頭一次去你媽家里見你外公外婆，那時候國營廠還沒解散，她爸是廠里的一個大師傅，放到現在不算什么，但在那幾年可牛的很。我呢，當時才參加工作，就是個小科員，她爸倒也不能說瞧不上我吧，就是橫看豎看的看我不順眼。

然后那個老頭手底下一幫徒弟，平時頤氣指使慣了，脾氣臭的很，還愛喝酒。我那時酒量不怎么樣，但為了你媽硬是陪著他喝了一斤多，老頭子這下看我順眼了不少。

當時喝完了是晚上十點多吧，他還讓伱媽出來送送我，我當時走路腿都在飄，一出門抱著樹就開始吐，吐得昏天黑地的。

你媽在旁邊拍著我的背，然后罵我傻，不能喝就別喝，逞什么能啊.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全是罵我的.現在想想，你媽那時候就啰嗦的很。哎，當時怎么就沒發現。”

說到這里，林學民嘆了口氣，聽著像是感嘆自個兒遇人不淑，引以為憾，然而他的嘴角卻瘋狂上揚，翹起幸福的弧度。

看得林洛心頭泛起惡寒，凡爾賽就不說了，一大把歲數居然能笑的這么甜蜜，真惡心啊這個老頭子。

“我當時沒理她，等吐完了才跟她說：我也不想喝，這東西難喝的很，可要是不陪你爸喝高興了，他不讓我娶你了怎么辦？你媽當時就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就這么想娶我啊？我說想啊。我記得那晚天上的月亮挺圓，星星也特別亮，你媽.”

說到這里，林學民頓住，沒再接著往下講，林洛默默的等待了一會兒，見沒有了后續，皺起了眉，“然后呢？”

“沒有然后。”

林學民突然不想講了，好端端的我跟你講這些干什么，真是。

到了最重要的地方你跟我說沒有然后？

這比斷章狗還可.

倒也沒那么可氣，都講到這份上了，后面的發展林洛基本上都能梳理出來，無非就那點事。

“月亮圓，星星亮，你說我媽真漂亮”

誒，這還押上韻了？

“然后你深情款款的問我媽，蘭，我能不能親你一下，我媽嬌羞的閉上.”

“停停停”

林學民實在聽不下去了，擺手給他打斷，真惡心啊這個小子，雖然說得大差不差，但從他嘴里講出來怎么就那么讓人惡心。

還深情款款，還嬌羞。

簡直糟踐了好詞。

“我倆的事哪有你說的這么惡心？不過那天晚上你媽真的特別漂亮，我就一直盯著她看，你媽問我這么看她干嘛，我說看你好看。然后你媽不說話了，我也不說話了，我倆對視了好半天，我就問她，淑蘭，我親你一下好不好”

聽罷，林洛欲言又止一陣，終究還是沒說什么，這好像比自個兒說得那個好不到哪去。

剛吐完就問能不能親一下。

還想著能不能學點經驗，結果老頭子講的這個也太土了點，不僅土，還尬得慌。

聽聽那用詞，還親你一下好不好。

這種話打死我也說不出來。

林學民這會兒也覺得尬得很，弄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話題就跑到了這，端著茶杯子喝了會茶，索性進了書房，不跟這小子坐在一塊。

林洛一個人在沙發上坐著，拿著遙控器翻了半天，沒找到什么想看的節目，覺得無聊，轉而進廚房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

忙活了一整個下午，需要的涼菜都已經切好裝盤，剩下的熱菜也把食材準備停當，再等會兒下鍋炒一炒就行。

此時，兩人正在一塊說著什么，聽到推拉門被推開的聲響，雙雙止住聲音回頭去看，見林洛探進來半個身子，李淑蘭蹙眉：“你怎么又來了？”

“媽，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我倆都弄的差不多了你來幫忙了？”

“.那我走？”

“把門帶上。”

林洛又默默退了出去，順便把門給關上。

“剛才咱們說什么來著對，給你看他小時候的照片，你看，就是這張。”

“倒是挺可愛的。”

看著李淑蘭手機里的那個小男孩，姜離屬實不好評價，是小林子的全新形態。

她本以為是個七八歲的樣子，或者少年時期，結果是個穿著開襠褲的小娃娃。

不止如此，還是蹲在地上，小啾啾看得一清二楚的那種。

“是吧，我那時候可愛領他出門了，這張照片我一直在手機里存著，要不要給你發過去？”

“好。”

姜離點頭。

趕在晚上八點之前，一道道菜被端上桌，為什么要趕在晚上八點前，因為春晚八點開始。

雖說這些年春晚一年比一年拉胯，但這仍是國內許多家庭的習慣，哪怕不去看，放在那聽個聲也好。

在書房里待了大半天的林學民這個時候終于出來，手里抱著瓶平時舍不得喝的好酒，打開后放桌上。

“你又喝酒，那酒有什么好喝的？”

“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挺好喝.對了，我那還有瓶紅的，之前朋友送的，我去取，拿出來你和小姜喝。過年嘛，多少喝點。”

電視里的春晚剛剛開始，四個人落座，滿桌的菜肴，屋子里也暖烘烘的。

瞅著林學民給兩人倒酒，林洛開口道：“爸，你給我少倒點，我喝不了太多。”

“你想多喝我還舍不得呢，這是茅臺。”

茅臺咋了，能比得上御酒？

林洛拿著紅酒給桌上的那兩人倒，家里沒有高腳杯，平底杯湊活著也能用。

先給李淑蘭倒了一杯，放到她跟前，輪到給姜子倒的時候，姜離開口了，“你給我也少倒些。”

林洛頭都沒抬，“沒事，這是葡萄酒，喝起來是那種酸甜的味道，沒什么度數，多喝點也不會醉。給，這是你的。”

是嗎？

瞧著那滿滿的一杯紅酒，姜離總覺得這人說話不可信，這狗東西該不會是又想灌自己酒罷？

察覺到桌子下有人輕拍自己的手背，姜離這才有些回神，然后將那只被拍的小手朝林洛那邊伸過去。

不是，姜子，還沒喝咋就醉了，我是要摸你的手么，我是讓你舉杯。

林洛只得小聲提醒，“舉起杯子，就等你了。”

姜離聞言抬眼一瞧，才發現桌上的其余人都舉起了杯子，那只手略微僵了一下，緊接著咻的一下撤回，然后將自己面前的杯子舉起來。

“今年跟往年比起來不大一樣，咱們家.”

林學民本來還打算發表點重要講話，說到一半又放棄，轉而道：“總之就是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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