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滋滋啦啦的響著炒菜聲，飯菜的香味彌漫出來，李淑蘭在里頭忙活著做飯，外面兩個人相坐無言。

為什么是兩個人，因為林學民剛被叫進了廚房里頭。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被炒菜的滋啦聲完美掩蓋，也不知道倆人在里頭說什么，林學民時不時就往外頭看一眼，那眼神.林洛說不上該怎么形容，反正就覺得不大對，看得他心里發毛。

他越發覺得不對勁兒，屋里的氣氛不對勁，老兩口不對勁，姜離也不對勁，總之哪哪都不對勁。

林洛出聲詢問：“那會兒你跟我媽在廚房里待了半天，你倆都說了什么？”

姜離手里捧著杯熱水正小口喝著，聞言橫他一眼，“說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自己清楚？

不是，我清楚啥啊。

他還想接著再問，林學民端著盤菜走出來，瞧著林洛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說了一句，“去，端菜去。”

“噢。”

林洛應了一聲進了廚房，端起案桌上的一碟小炒，又問李淑蘭：“媽，伱剛才和姜離都說了什么？”

“說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不是，你們.

好好好，都這么玩是吧。

林洛沒再接著問，端起菜便往出走，然后又返回來端下一盤。

桌上的菜上齊，除了一盤紅燒肉色澤紅潤，看起來略顯油膩之外，其余的幾個小炒都透著股子清新淡雅，連點顏色都沒有，打眼一看就很清淡。

幾人盛好飯坐下，雞湯還在鍋里燉著，照李淑蘭的說法這東西得慢慢燉，還得燉上一個半鐘頭。

反正中午是喝不上了。

這頓飯吃的很安靜，席間沒怎么說話，感覺有點沉悶，只有電視里響著里頭的主持人和嘉賓說話的聲音，不時再插播一條廣告，將這股沉悶沖淡了些許。

等到一頓飯吃完，林洛很自覺地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飯都是李淑蘭做的，再讓她洗碗不合適，而且她還是過來做客的。

姜離又來著親戚，不能碰涼水。

算來算去，這洗碗的重任只能落到他的身上。

什么，少算了一個？

怎么說呢，上一輩的西北男人就沒有洗碗的。

如果有的話，純屬個別案例，沒有參考價值。

“嘩啦.”

身后傳來腳步聲，隨后便是廚房的推拉門被關上的嘩啦聲，林洛回頭一瞧是老頭子，拿腳后跟想想都知道，林學民進來肯定不是幫著洗碗的。

都說了上一輩的西北男人就沒有洗碗的，林學民就是其中典型。

“爸，你進來是.”林洛瞧瞧關上的廚房門，接著道：“有話跟我說？”

這里就展現出了中國人的廢話文學。

充電器借我用一下。你充電啊？

飯店里碰到了。你來吃飯啊？

廁所里碰到了。你來上廁所啊？

進廚房找你，還特意把門還關上，你有話跟我說啊？

廢話，沒話說我進來找你干什么？

林學民漠著張臉瞧著他，盯著瞧了好一陣子，目光逐漸變得復雜起來，末了才問道：“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啊？”

這一波問話讓林洛屬于沒聽懂，或者說打老兩口一進屋，他一直就沒弄懂過，完全處于莫名其妙且懵逼的狀態中。

“什么怎么辦？”

行行行，這小子裝傻充楞確實有一套。

瞧這茫然的樣子，迷懵的眼神，還有那聲透著困惑的‘啊？’要不是知道他是個什么貨色，事情也已經知道了，林學民感覺自個兒真有可能被他給騙過去。

他瞪了林洛一眼，“我問你打算怎么辦？準備怎么處理這事？”

“不是，你說的是什么事？”

林學民不說話了，只覺得心里有股按耐不住的沖動，手不自覺的按在了腰間的皮帶上。

正在這時，廚房的推拉門又被推開，兩人回頭，李淑蘭邁步進來，見兩人都盯著自己瞧，“都看我干嘛？事說得怎么樣了？”

“這小子死不承認，一個勁兒跟我裝傻充愣。”說著，林學民往客廳里瞧了一眼，沒見到姜離的人，“她人呢？”

“我讓她睡覺去了。”

“你沒跟她說？”

“我說不出口，覺得還是.”

林洛忍不住插嘴，“不是，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也聽不懂。”

老兩口的目光又齊刷刷的看過來，林學民嘴唇蠕動了好半天，最后從嘴里吐出三個字：“打了吧”

“啊？”

林洛又懵了，打誰？

但這次林學民卻沒理會他的裝傻充愣，而是錯開目光，有些心虛的不去跟林洛對視，“這個..空話套話我也就不和你說了。咱們就講點實際的：你們這是未婚先孕，她這個歲數又沒法領證，出了這檔子事，往后你這政審都不好過。

再一個，她這邊才剛懷上，現在打了的話對身體.影響肯定是有的，但你們這是剛懷上，影響相對來說會小一點.而且她本來就沒到最佳生育的年紀，這個年紀就算生的話對身體的影響也很大，所以還不如打了總之你考慮考慮。”

伴隨著林學民的講述，林洛的表情很精彩，變來變去的，懵逼，不可置信，震驚，到現在則是低頭陷入沉思。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過了半晌，他才抬頭試探性的問道：“你說的這個她是姜離對吧？然后.她懷孕了，你們的意思是把孩子打掉？”

“這都是你爸的意思，媽這邊覺得生下來好。”李淑蘭女士把鍋甩出去，也不能叫甩鍋，她本來就覺得生下來挺好，這當奶奶多是一件美事。

到時候婚禮一辦，誰在乎領沒領證？誰知道領沒領證？

反正別人問起來一口咬定就說領了。

什么，你這兒媳婦看著歲數有點小，可不像是能領證的年紀。

娃娃臉，長的嫩，長得年輕，你管得著嗎你？

“好什么好，要真生了他以后這政審怎么過？”

“嗯，你說你說，打自個兒的親孫子你還理直氣壯的。”

“你以為我想打，要不是.而且這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就孫子，萬一是孫女呢？”

“孫女也挺好啊。”

“停!”

見倆人有嗆嗆起來的意思，并且把話題越扯越遠，林洛趕緊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什么玩意兒這都是，他這會兒還是懵的，好端端怎么就懷孕了。

這事兒我都不知道，你們是咋知道的？

林學民把視線轉回來：“你考慮好了？決定打？”

“不是，我就沒弄明白，她壓根就沒懷孕，你們是從哪兒知道她懷孕的？做夢夢到的？”

空氣安靜了幾秒，李淑蘭蹙眉問道：“.你不知道？”

“不知.”林洛剛想說不知道，又反應過來，差點就被繞進去了，這是知不知道的問題嗎？

“這壓根就不是知不知道的問題，她是壓根就沒懷。”

“不可能，我都問過了，她親口跟我說的。”

“你說的這個她是姜離？”

“不然還能是誰？”

“那更不可能了。”

林洛根本不信，就她那個死德性，別說沒懷，就是真懷了她都不一定會說。

還問過，還親口說的，你這個問是怎么問，她這個說又是怎么說。

難不成是這樣的？

李淑蘭：你懷孕了是不？（忐忑，期待，小心翼翼）

姜離：嗯，我懷了。（臉紅，扭捏，嬌羞）

這也太踏馬崩人設了。

“你怎么問的，她怎么說的？直接問她有沒有懷孕？”

“我沒那么問。”

“那你咋問的？”林洛費解之余又很好奇，倆人之間到底是發生過何等逆天的對話，以至于能讓李淑蘭出現這種姜離懷孕的錯覺。

“我就跟她說要注意休息，她說自己沒那么矯情。然后我問她什么時候發現的，她說昨天，我問她多久了，她說第二天，我問她什么感覺，她說不舒服，覺得身子乏。我問是不是惡心想吐，她說有時候會。”

李淑蘭用著簡潔的語言卻總結的相當到位，末了說道：“你聽聽，這不是懷孕了是什么？”

林學民在旁邊深以為然的點頭，對嘛，這明擺著就是懷了。

你別說，你真別說，林洛這會兒都覺得姜離可能是真懷上了。

但明顯就沒懷，要真懷了他還能不知道？

就親個嘴而已，這還能懷孕？

很明顯，這倆人.各自說得完全不是一回事，偏偏還能續上話題，聊得有來有回的。

李淑蘭是奔著問懷孕去問的，而姜離答得應該是

昨天發現的，這是第二天.

沒跑了，她說的是來癸水那事兒，也只能是這件事。

“她沒懷孕，她就是來了個癸..月經，昨天來得，這是第二天，來月經了肯定不舒服，身子覺得乏也很正常。”

空氣再次安靜，如果說是來了月經，那好像也對的上。

李淑蘭嘴唇動了動，最后問道：“那她還說惡心想吐.”

對此，林洛一時間也不知道咋回答，來了親戚還會覺得惡心想吐？

不道啊，這完全屬于是知識盲區。

他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隨后把屏幕轉過去給兩口子看，“你們看，有些人來月經的時候確實會覺得惡心想吐，這也屬于正常情況。”

“.那她怎么看著變成熟了好多？”

“.可能是發型的原因。”

畢竟是人妻限定版皮膚，肯定成熟。

“.那你們花三百多買老母雞燉湯？”

“來了月經，給她補補氣血。”

李淑蘭皺眉：“來個月經就要燉雞湯補氣血？”

“昂。”

李淑蘭張張嘴，無話可說，只覺得心里頭不對味，那老母雞燉雞湯，自個兒也就懷孕還有坐月子的時候喝過，平時都沒這待遇（主要是費事不想弄）。

這就來個月經，你還給人家買老母雞燉雞湯喝。

以前咋沒發現你小子這么貼心？

你對你媽你咋沒這么好過？

不對，這好像跟他沒關系，主要問題是.

就這還父子呢，當兒子的這么貼心，還花三百多給買雞燉湯，當爹的怎么就沒這份心思？

林學民沒往那塊想，只覺得心里頭松了口氣，原來是誤會啊，沒事了。

見兩人都不再說話，林洛自顧自的把碗盤洗干凈，隨即開口道：“反正她沒懷，你倆純粹是想太多鬧了誤會，還有什么要問的沒？”

既然是誤會，那當然沒什么問的了，不過.林學民遲疑一會兒，還是道：“沒懷是好事，但..還是得注意安全，你們現在畢竟”

“來，你們跟我來。”

見又開始說起這個，林洛索性領著兩人從廚房出來，打開了自個兒屋子的門。

李淑蘭瞧了瞧房間里的擺設，床上的被子沒疊，床頭柜上還扔著幾團紙，也不知道是擤鼻涕了還是干嘛了。

上次過來幫忙收拾的時候，看兩人各自倒騰自個兒的屋子，還以為這是在做掩飾，等他們走了之后，肯定就住到一塊去了，但如今看這屋子里的樣子，好像沒有，一直各自睡各自的.

李淑蘭詫異道：“你們倆沒住一個屋？”

“沒有，我們倆各睡各屋，還沒到那一步，所以你們沒必要擔心這些，別總是跟我說這個，也別跟她去說，我倆心里都有數。”林洛就覺得挺那什么的，自己又不是小孩兒，這兩口子整天還操心這些事，特別是作為老一輩人，這兩口子本就抹不開面說這些，還非得硬著頭皮去說，他本來還不怎么尷尬，然而都被這兩人給弄得尷尬了。

他這邊還好，但李淑蘭女士肯定還跟姜離也說過這些事，比如那會兒被瞪了一眼，這不就是？

所以他選擇一步到位，直接把話說開。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李淑蘭問道：“為什么不在一塊住？”

林洛反問，“又沒結婚，還在處對象，各睡各屋不是很正常嗎？”

“但你們這.”

李淑蘭有些不知道該咋說，年輕男女，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兩人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各睡各屋，這是正常情況？

“你們吵架了？在鬧別扭？”

“沒有。”

“那你們咋不在一塊住？”

林洛：“.”

又繞回來了。

合著我倆不睡一塊，你覺得難受是不？

還是說我們這孤男寡女血氣方剛的，就必須得發生點什么，你才覺得正常？

想了一下，林洛沒去說什么保守之類的話，而是嚴肅道：“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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