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河一場大水讓謝赟成了天都人眼中的笑柄和恥辱，畢竟連跟歸一教正面交手都沒有，就被一場大水給沖垮，白白浪費了一舉擊潰歸一教的大好時機。

而更讓人憤怒的是，根據很多將領的反饋，呂奉先從還沒出天都開始，不止一次提醒過謝赟小心水攻，但最后謝赟還是敗在水攻上。

從結果倒推的話，那謝赟無疑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當代典范，天都上下，無數士子扼腕嘆息，大好機會就被謝赟這個不通兵事的白癡給白白浪費掉了，整個天都，只要有士子出沒的場所，就能看到士子們點評云河一戰。

一個個指點江山，就算換成是我在場，也不可能犯如此低劣錯誤云云。

虧那謝赟還是帶過兵的，這虎賁將軍的官職，有多少是謝家名頭在背后？

雖然呂奉先這個莽夫也很讓人討厭，平日里蠻橫不講理，霸占春意濃花魁，讓很多士子連打茶圍的地方都沒了，但在這件事上，呂奉先無疑被塑造成了忠心諫言，卻被心胸狹窄上司排擠的忠臣義士。

那謝赟但凡聽呂奉先一語也不至于敗的這么慘。

類似的言論在云河戰敗的消息傳回天都后，仿佛一夜之間便蹦出來。

“是奉先做的？”謝家大堂里，謝堯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道。

“沒有，根據葵小姐送來的消息，自呂將軍交付兵權后，這兩天一直待在家中，除了偶爾有軍中將領過來喝酒之外，沒有與任何外人接觸過，那些軍中將領也基本不跟外人接觸。”管家搖了搖頭道：“據我們的人暗查，這次的事，可能是歸一教在天都的細作散播出來的，呂將軍就算想做這種事也不可能掀起這么大輿情。”

不是說呂奉先不行，但傳播消息這種事，可不是你修為高就能傳播出去的，傳播最快的恐怕還是士人，呂奉先在天都的勢力，基本都在軍中，士人對呂奉先這個人一直不怎么看得上眼，怎么可能反過來幫呂布揚名？

謝堯默默地點點頭，呂奉先雖然貪財好色，但做事一向進退有度，這事兒確實不像呂奉先的風格。

“老爺，赟公子還在門外跪著。”管家提醒了一句。

“讓他滾進來！”謝堯眼中閃過一抹惱怒，冷哼道。

“是！”管家點點頭，躬身退出房門。

很快，謝赟有些頹廢的進來，對著謝堯一禮道：“爹。”

“我記得奉先曾不止一次提醒過注意水攻，根據回來將領的說法，你渡河后奉先還親自前去提醒你莫要在那里安營，為何不聽？”謝堯看著謝赟問道。

“我派人查探過，那云河水位從解凍開始就沒有變過，而且也派人沿著云河往上巡視五十里，皆未曾發現異常！”謝赟辯解道。

“廢物！”眼見謝赟此刻還在狡辯，謝堯抓起手中的竹簡直接砸在謝赟腦袋上，心中壓抑的怒氣伴隨著咆哮釋放出來：“奉先幾乎是手把手的在教伱怎么做三軍統帥，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不管對方是否用水攻，作為三軍統帥，都要盡可能規避可能存在的風險，你倒好，明明人家已經告訴你更好的選擇，你卻選了一個最差的。”

“爹，我才是三軍主帥，他呂奉先憑什么對我指指點點，搞得大家以為他才是主帥！”謝赟也有些不滿的叫起來。

謝堯愣了愣，看著自己這個兒子，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之色，嘆了口氣道：“難怪當初奉先寧愿得罪你，也要選暉兒。”

“爹……”謝赟話出口時，就已經后悔了，聽到謝堯此言，心中更是大驚，想要解釋什么卻被謝堯揮斷。

“你不會以為，你能擔任此番出兵統帥，真是因為你有統帥三軍之才吧？”謝堯問了謝赟一個扎心的問題。

謝赟張了張嘴，很想承認，但想想自己糟糕的戰績，總算沒有說出口。

“無論勇武、軍功、用兵，奉先勝你百倍，愿意輔佐你，不是因為你謝赟有多大本事，而是因為有你爹我這張老臉，人家才愿意保你，莫說奉先，這朝中適合做統帥的還有宇文通，你豪叔，甚至曹敬忠、張望，人家都是五品高手，哪個不比你適合，朝廷讓你當主帥，一是我謝家的聯名，二是因為奉先愿意給你當輔將，奉先才是關鍵！”

“本是讓你借著此番出征，撈些功勛，你甚至只要什么事都不做，乖乖看奉先指揮，這一仗怎么打都不會敗的這么慘，勝了最大的功勞是你的，敗了也有奉先替你扛著，你以為我又送云豸又送靈石給奉先只是為了讓你做這個主帥？不管勝敗，這一仗你都是贏家，但你呢？”謝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這個兒子。

“幾乎不可能虧的局面，被你生生弄成今日這份局面，給你鋪的路全部廢了，我還得記奉先一個人情。”謝堯是真對這個兒子有些失望了，這么好的局面都能被他給玩兒崩，心胸狹隘，無絲毫容人之量，可能……這孩子真的不適合繼承謝家基業吧。

謝赟聞言皺眉道：“爹不是已經給了他好處了么？再說他怎么也算是我謝家人。”

“那些好處是給你鋪路用的，這個人情是謝人家救你一命。”謝堯搖了搖頭：“謝家人，我倒真希望葵兒是我親女兒，這樣奉先就真是我謝家人了，別把人家當傻子，有些東西大家都知道，但都要當做不知道，葵兒只是給了奉先一個名分而已，這么久了，你真當人家看不出來是假的？只是不說破而已。”

謝赟有些不是滋味，這算什么，資源都給那呂奉先了，但好處自己一點兒沒沾到，反而成就了他的名聲，而且自己還得謝謝他？

謝赟對呂奉先自然是有感激的，畢竟那最后時刻，若非呂奉先及時趕來，自己可能就沒了，但現在安全下來，他覺得這是呂奉先的職責所在，他本來就是謝家家臣，沒保護好自己讓自己拿到功勛都算失職，怎么有臉邀功？

“稍后跟我去一趟奉先那里，然后收拾東西回章州吧。”看著謝赟不忿的神色，謝堯嘆了口氣，也懶得再講了，有些東西，得人自己去悟。

“爹，孩兒知錯了！”謝赟終于有些慌了。

“你知不知錯，自己心里清楚。”謝堯嘆道：“你記住，五品武夫也好、儒修或者道修也罷，跟其他家臣不一樣，這樣的人，身份、家世那些對普通人有用的東西，對他們統統沒用，這種人，你只能哄著、籠絡，這跟六品武夫、儒生不同，不是人家離不開咱們，而是咱們要靠人家守護，現在你在天都名聲已經臭了，繼續留在這里，徒惹人笑，回章州吧，那里是謝家的根，回去后好好想想，你現在的言行，配不上謝家嫡子的身份，也怪我，太驕縱你了。”

謝赟臉色有些發白，謝堯后面說了什么，他沒聽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要被打發回老家了，也就意味著自己將離開這權力中心，是否也意味著自己這謝家繼承人的身份要被動搖了？

渾渾噩噩的跟著謝堯一路去了呂奉先府上，麻木的看著父親跟那呂奉先談笑風生，只字未提戰敗之事，臨了才讓自己給呂奉先道謝，行大禮。

一個賤民出身，他怎么受得住？

雖然呂奉先及時攔住，但謝赟心中還是有些憋屈。

深夜，謝葵精疲力盡的睡去了，這女人雖然是謝家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睛，但除了這層身份之外，其他是真沒的說，無論樣貌、氣質還是脫衣后的火爆，都完美的落在陸玄的審美點上，不得不說，老謝挑這女子，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算算日子，尹正和池恩的家眷應該已經快到云州了，不知道下一個消息送到天都時，朝廷會作何選擇？

現在留給朝廷的路可不多了，而且不管走哪一條，似乎都是死路，李惜年入朝開始主政，他也想看看這位大儒的手段。

“夫君，葵兒對不起夫君”身邊，謝葵發出了夢囈。

陸玄回頭看了她半晌，確定她是真睡著了，失笑搖頭，紅顏薄命，有時候對女人來說，長得太好看真的是一種詛咒。

“就看你最后如何選擇了！”陸玄彈了彈粉珍珠，伸手幫她蓋好了被子，起身下床，好久沒去春意濃了，正好去看看自己那倒霉弟弟有沒有再去。

謝赟的事情很快被壓下去了，并不是因為謝家出手壓制輿情，而是一條更勁爆的消息傳來。

鎮守邊關的兩位鎮邊將軍也是這次征討歸一教的主力，尹正、池恩兩位老將投敵了！？

就如同當日謝赟戰敗的消息一般，這條消息也在一夜間傳遍了整個天都，而這條消息的勁爆程度和對朝廷乃至整個天都造成的沖擊力可謂是災難性的，與之相比，謝赟這個紈绔子弟云河戰敗就顯得微不足道了，甚至在兩位大乾老將投敵面前，謝赟的事變得有些合理起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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