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蘭德沉吟道，“你說的，應當是指「人體煉成」吧。”

“「人體煉成」……”諾倫眼神一動。

他能從名稱上大致猜出這項技術的效果，不過至少在之前，他從未在煉金術相關的書籍中了解過類似的知識。

“你覺得陌生也很正常，因為人體煉成技術在很多年前已經被帝國下令禁止研究了。”

亞蘭德感嘆，與諾倫簡單講述了弗拉梅爾一段被掩埋的黑歷史。

彼時羅蘭帝國新建立，賦予了煉金術師不少免罪特權，這使得煉金術同時野蠻發展起來。

在那個新興且混亂的年代，衡量一個煉金術師唯一的標準就是他所做出的煉金成果，至于研究的過程有多血腥？沒人在乎。

而跟精簡法術法陣、優化藥劑配方等非常內卷的傳統賽道相比，研究一些尚且冷門的領域更容易獲得成就。

也不知何時，「人體煉成」這項研究課題重新被翻了出來，它不僅能讓人斷肢重生、重鑄肉體，大成時甚至能創造生命，其實用價值非常之大。

于是相當多的煉金術師開始了人體煉成有關的研究。

既然是人體煉成，拿活人做實驗自然是順其而然的事，可因為實驗特性，實驗體的死亡率往往居高不下。

在這個文明尚不成熟的時代，死人是常有的，煉金術師會殺人、超凡者也會，對于這些特權階層，只要不捅出大簍子，原本帝國也不會追究。

直到一位走火入魔的煉金術師為了獲得更多的實驗活體屠戮了十數座村莊，合計殺死了上萬人。

這件事一經曝光，立刻引起了帝國上下的震怒，那位煉金術師成為了通緝犯，很快就在眾多強者的追殺下伏誅。

那位煉金術師曾是煉金學會相當有名的管理層人物，因此，煉金學會與全體煉金術師的聲譽亦大受影響。

為了避免被帝國的怒火波及，當時的煉金學會當即與那位煉金術師切割，并聲明將人體煉成列為禁術。

原則上，學會禁止所有煉金術師繼續研究，也禁止相關技術在大庭廣眾之下流通。

這也是人體煉成迅速淡出世人視線的原因。

“原來如此。”諾路又問，“所以，你們有人體煉成的技術嗎？”

“有。”亞蘭德露出微妙的笑容，“這也是弗拉梅爾機密的煉金成果之一。”

在那之后，至少明面上，弗拉梅爾確實停止了人體煉成的研究，但這并不代表它會銷毀所有相關的研究成果。

尤其是在那位殺人如麻的煉金術師伏誅后，弗拉梅爾從中得到了他的實驗成果，他的實驗實際上已經進行到最后一個階段了。

人體煉成不但包括煉成肉體，也包括創造靈魂，雖然當時還未找到創造靈魂的辦法，但煉成肉體的技術已經被摸索出來了。

只要使用這一技術，恢復斷肢亦不成問題。

“是嗎。”諾倫若有所思道，“看來我得抽時間拜訪弗拉梅爾一趟了。”

跟之前委婉的拒絕不同，現在他是認真的在考慮，弗拉梅爾確實有值得他一去的價值。

不過，還不是現在。

哪怕覬覦新式符文體系，弗拉梅爾對臨峰城的合作依然帶著隱隱的傲慢，自大的認為只需要靠研究二十座低級法陣就能倒推出新體系的運行原理。

既然如此，就先讓他們碰壁一下好了，這新式符文體系的復雜程度可不是舊時代的煉金術師們能輕易理解的東西。

一昧照搬舊符文體系的研究思路，不過是白費功夫。

等到他們真正明白不下血本就學不會這些知識，自然有彎下腰求自己的時候。

待到那時，這些機密的煉金技術他們還藏著住嗎？

誰能在談判中獲得主動權，誰就能從中得到更多的利益。

“理解，當上總參謀后想必會變得很忙。”

亞蘭德笑道，“弗拉梅爾與臨峰城的合作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這次不過是個開始，倒也無需著急。

“等有機會了就過來做客吧，弗拉梅爾隨時歡迎伱的到來。”

“嗯，下次一定。”

亞拉德與諾倫分別，心中亦有打算。

雖然不過短短兩天的接觸，但他很欣賞諾倫的才華，并衷心希望他能來弗拉梅爾城繼續發光發熱。

這當中固然有愛才之意，也存著他個人的私心。

因為諾倫是自己舊友的徒弟，如果他能來弗拉梅爾，這既圓了舊友的心愿，自己也能盡可能的照拂到他。

再怎么說自己也是弗拉梅爾家族的一員，有弗拉梅爾為他站場，再加上其優秀的才華，足以讓他在新的城市里站穩腳跟，成為帝國最炙手可熱的一位傳奇煉金術師。

不過，現在他還不急著跟諾倫套近乎，打交情牌。

亞蘭德有些期待的心想，等到下次諾倫拜訪弗拉梅爾的時候，他再將此關系和盤托出，想必會讓他十分驚喜吧。

到時候他會不會叫自己師叔？想來還有些期待呢!

留宿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弗拉梅爾的使者車隊離開了臨峰城。

諾倫沒有到場，昨天晚上他給亞蘭德繪制了八座新式法陣當作定金，先行讓他帶了回去，正好趁這個理由睡個懶覺。

剩下的十二座法陣，他打算以一星期四座的頻率慢慢發給弗拉梅爾城，畢竟對方的物資支援差不多也是以這個步調來的。

待到日上三竿，諾倫心滿意足的伸著懶腰走出房間，尤娜穿著一身女仆裙，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中午好，諾倫。”見到他出門，尤娜朝他躬身行禮，“需要立刻準備午餐嗎？”

“嗯。”諾倫還記得昨天羅真為她做了換肢手術，點了點頭問，“身體感覺怎么樣，新的假肢還習慣嗎？”

“早上我試著做了些訓練。”尤娜回道，“它很結實，也很可靠，雖然比原來的那具沉上一些，但還是現在的感覺更好。

“有它在，這次我應該能全力戰斗了。聽羅真先生說這是你為我做的假肢，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你好。”

“謝什么，那么生分。”諾倫笑了笑，“我們可是簽過契約的關系，還用得著特地道謝嗎？”

“也是……”

尤娜微微抿起嘴角，她的雙手輕輕捏住裙邊，隨后竟是將它緩緩提了起來。

及膝的裙擺一寸寸往上，那包裹著黑色絲襪的雙腿也在諾倫的面前逐漸顯現了全貌。

因為是冬天，少女穿得其實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長筒襪，而是連褲襪，誘惑的黑色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在裙擺的半遮半掩下引人無限的遐想。

盡管心里反復告訴自己這只是具假肢，但在羅真的設計下，這雙新的假肢在形體上與少女真正的雙腿并無二致。

這讓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旋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這、這是何意啊？”

“因為……每次我穿著這身制服過來，你的眼神總是下意識的往這邊瞄。”

尤娜放下裙擺，“所以我在想，這樣做能不能讓你高興一點。”

“還有這事？”諾倫一驚，“看來我的眼睛有自己的想法。”

“畢竟是你親自選的衣服。”

尤娜掩嘴微笑，“看來瑪恩納先生說得沒錯，你果然很喜歡這身制服呢。”

諾倫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快步往餐廳走去。

尤娜落后他半步，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一路上穿著女仆制服的女傭們見到他無不恭敬的躬身行禮，他亦微笑著頷首示意。

等走到餐廳的時候，他突然問：“剛剛我的眼睛有往她們身上亂看嗎？”

“沒有……”尤娜的反應慢了半拍，下意識的回答道。

“我說我哪是這般好色之徒。”

諾倫回眸一笑，“看來你是特別的，我的眼睛只會對你亂看。”

說完他哼著小曲，高興的入座去了。

尤娜在原地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連忙去把午餐端到諾倫桌上，整個過程中她都低著頭，企圖將自己的表情掩蓋在諾倫沒有發現的陰影中。

“你的耳朵很紅哦？”諾倫悠悠抿了口茶水，存心逗她。

這是對她剛才惡作劇的還擊。

“我……”尤娜說不出話了，她站到諾倫的身后，一時安靜下來。

諾倫也不乘勝追擊，他緩緩吃著午餐，過了一會兒又道：“尤娜。”

“我在。”

“我會想辦法的。”

“唔？”

“不僅僅是接上假肢，我會想辦法讓你擁有真正的雙腿。”

諾倫輕輕說道，“你就把它當做……你我約定的一部分好了。”

“……嗯。”尤娜身子微微一顫，旋即用盡可能平靜的聲線回應。

身體的殘缺一直是她心中自卑的一大原因，當諾倫看向她的時候，她的內心既有高興，也有害怕。

她既高興諾倫愿意看著自己，又擔心諾倫會因為自己不健全的身體而心生厭惡。

尤其是剛才，當她想用這種方式討好他、感謝他，并和他開個小玩笑時，在手提起裙擺的那一瞬間，其實心里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一雙虛假的雙腿而已，真有人會因為看到這個而高興嗎？

是不是太自我意識過剩了？我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她的手有些顫抖，但也只能故作鎮定，將惴惴不安的心情隱藏在微笑背后，直到看到諾倫略微有些窘迫的神情，這才如釋重負的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這樣就好，這樣就挺好，她默默想，這已經足夠她開心很久了。

至于后面諾倫說了什么，她只當自己是在做夢。

“我是特別的”什么的、“我能擁有真正的雙腿”什么的……

別對一個奴隸那么溫柔，諾倫。

哪怕不對我這么說，我也早就發誓要一生跟著你了啊……

在各懷心思的沉默中，諾倫用完午飯。

他正準備去城主府報個道，突然見瑪恩納從外面快步走了過來，他的身后還跟著一位不速之客，不是誰，正是城主伊芙琳。

她怎么來了，昨晚自己為了繪制法陣熬了夜，可向她請假報備過了啊？

諾倫心中疑惑，但看到她嚴肅的神情，當下也認真起來，問道：

“發生什么事了？”

“過來說。”伊芙琳來到院子里朝他招了招手，又對一旁有些躊躇的尤娜點頭道：“尤娜，你也來。”

尤娜還以為伊芙琳準備和諾倫說什么城主府內的機密要事，正猶豫著要不要跟過去，見她這么說，也不再猶豫的跟著走了過去。

“剛剛臨峰山脈的守軍發來緊急求援，我們在那邊的領地受到了一大波魔獸浪潮的襲擊，許多資源點都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伊芙琳快速交待了事情的經過，“事發突然，報告中對這波突如其來的魔獸潮語焉不詳，我雖然已經派遣了騎士團前去支援，但心里依舊沒底。

“臨峰山脈的資產不容有失，諾倫，我想讓你幫我查清楚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好方便我們做出萬全的決策。”

臨峰城在臨峰山脈開發的資產包括且不限于隕鐵礦、秘銀礦以及各類的珍稀藥草，這些都是臨峰城重要的財政與資源組成部分之一。

諾倫同樣深知其中利害，一旦臨峰山脈的各個資源點被魔獸潮摧毀，這會讓臨峰城蒙受巨大損失。

“你打算讓白渡鴉出動嗎？”

他瞬間理解了伊芙琳過來的目的，臨峰山脈距離臨峰城有不短的距離，騎士團即使快馬加鞭也得傍晚才能趕到支援。

但如果是白渡鴉的話，不過兩小時就能趕到臨峰山脈，還可以通過靈魂鏈接直接向城內傳遞現場情報。

“嗯！”伊芙琳雙手合十，懇切的望向面前二人，“情況緊急，這事兒只能拜托你們了！”

這次魔獸潮的突然來襲雖然疑點重重，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但現在不是干站著的時候。

諾倫很快做出了決定，他看向尤娜，朝她微微點了點頭：“去吧，該到你出場的時候了。”

“好。”

尤娜沒有廢話，快步往府里煉金工坊的方向走去了。

“要出動了嗎，尤娜？”

這邊，看到她急匆匆的趕過來，正在值班的艾夏伸手招呼道。

“嗯，艾夏姐，幫我準備一下瓦爾基里。”

尤娜步入更衣室，褪去自己的女仆制服，將緊身的白色作戰衣裝套在身上。

一旁的艾夏開始幫她穿戴瓦爾基里裝備，她隨后戴上白渡鴉面具，通過靈魂鏈接連通了諾倫的精神意念。

“再次戴上渡鴉面具還頗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仿佛一起面對的那場激烈戰爭尤在昨天。”

諾倫在靈魂鏈接中調侃道，“有段時間沒駕駛瓦爾基里了吧，要是手感生疏了，回去后可要給你加練哦？”

左手持魔導炮，右手握魔導銃，厚重的瓦爾基里裝備佩戴在身上，尤娜做了一次深呼吸，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不會生疏的。”

她平靜而有力的回答道，“尤娜·阿斯卡，瓦爾基里裝備飛翼型，隨時可以出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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