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年關而至。

往年過年都是在縣城過的，尤其是爺爺還沒有退休的時候，一到過年的時候，上門拜訪過的客人很多……當然不至于有什么貓膩交易，身在位置上，正常的人際交往也會相較常人多一些，人情世故爾，爸爸媽媽自然也會在爺爺家里稍微幫襯一些，大約初四初五，才稍微有所緩解，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候，才有空去外公外婆家里小住兩天。

而今年是爺爺奶奶首次到鄉下來過年，實際上看得出來，兩位老人如今年齡大了，反而喜歡鄉下清凈而熱鬧，純粹而豐富的年。

三十當晚，家里的三個成年男性就著聯歡晚會把酒言歡，一直喝到了凌晨放煙花爆竹的時刻，李乘歡陪著外婆奶奶他們把幾個人送回床上休息了才各自休息。

而當奶奶、媽媽和霞寶都去休息了，李乘歡轉回堂屋，才發現外婆劉淑娟還沒有休息，在堂屋忙活。

李乘歡就去幫忙。

劉淑娟傻笑，“乘歡，你去休息，外婆來弄就好了。”

李乘歡搖搖頭，也不反駁，只是自顧自地坐下來，幫外婆擇菜，將折耳根的葉子一片一片擇好。

鄉下是這樣的，雖然過年了，大家都很開心，很放松，可是女人們還是免不了要做很多事情，這里的習俗是大年初一開始聚在一起吃飯，外公家明天會有親戚過來，準備菜啦，洗碗啦，所有的大小雜事自然就落到了外婆身上。

外婆劉淑娟性子溫和，才能和外公舒代貴這樣的犟脾氣相處和睦，從來不會抱怨。

媽媽去照顧老公和他爸了，爺爺也要奶奶看著，就只剩下外婆一個人忙碌，但是李乘歡不忍心外婆一個人，就過來給她分擔。

劉淑娟說了好幾次，“乘歡你去睡吧，外婆一個人來就行了，沒多少事了。”

李乘歡搖搖頭，笑瞇瞇地說：“外婆，你給我講講我媽小時候的事情吧……我想聽。”

一面說著，他一面熟練地將明天要用的菜給理出來。

劉淑娟眼眶里流動柔光，像是在追憶似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臉上不自覺地浮現一抹溫馨的微笑：“你的媽媽呀……從小就是個孩子王。”

“哈……孩子王？”

“小時候啊，不讓人省心，六七歲的時候，學人家男孩子一樣上山下河的，爬到樹上掏鳥蛋，一個人的時候，光著屁股到河里捉魚……”

李乘歡哈哈大笑：“媽媽還有這樣的童年？”

劉淑娟笑起來，“可不是嗎……你媽媽呀，干過的壞事還不止這些，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還打劫過別的小男生。”

李乘歡目瞪口呆。

“人家父母都找到家里來了，后來我們倆也忙，又沒多少文化，就把她弄到縣城里去，本來想的是，能混多少學歷就混多少吧……我們這代人不上不下的，對他們這代人對孩子的期望就不高，能讀個初中畢業，認識字就夠了，結果沒想到她自己瞎折騰，折騰著折騰著就到省里打籃球去了……”

外婆講起女兒，嘴里說著調侃的話，眼里卻是溫柔的光。

聽得出來，外婆為媽媽感到驕傲。

李乘歡也隨著外婆的話，腦海中隨之浮現出媽媽小時候的模樣。

頓了頓，劉淑娟繼續說：“你媽媽雖然時不時犯迷糊，小時候也胡鬧過，但是她是非常有愛心和善良的孩子，而且很勇敢……伱知道你媽媽和你爸爸是怎么在一起的嗎？”

李乘歡頓時好奇起來，這是他們夫妻倆閉口不談的事情，便老老實實搖搖頭：“不知道……”

劉淑娟嘿嘿一笑，神秘地說：“我也是聽說的……你別說出去。”

李乘歡暗笑，女人的八卦之魂，果然哪個年紀都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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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還在上高中那會兒，別看他那個時候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但瘦得跟個竹竿一樣，遇到了一伙兒小流氓，逮著你爸爸要錢，他倒是勇敢，說不給就不給，那伙兒流氓就揍他，他打不過人家，這時候你媽出現了……”

李乘歡頓時熱血沸騰，“我媽挺身而出，打跑了小混混？”

劉淑娟哈哈大笑，搖搖頭：“啥挺身而出啊，先不說打不打的過，你媽當時已經是省青年隊的人了，回來找同學玩兒，也不敢打架，會被開除……但她膽大心細，大搖大擺地過去，扇了你爸兩耳光。”

“啊？”李乘歡目瞪口呆。

劉淑娟直笑，“這兩巴掌把你爸給扇懵了，把那些混混也給看懵了，然后她對那個帶頭的人說，大哥，這小子始亂終棄，我找他好多天了，根據江湖道義，能不能交給我處置？”

“那個混混也傻，一聽到江湖道義，還什么始亂終棄，就熱血沸騰起來，不僅答應了，還說要不要幫忙，你媽說，不用了，謝過各位，然后就把你爸給領走了。”

李乘歡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啊？”

劉淑娟也樂得直笑，說：“而那時候，你爸還不認識你媽，幸好你爸當時反應快，被扇了兩耳光的時候大概是真懵了，沒有露出破綻，才能讓你媽把戲演下去。”

李乘歡不由自主地笑起來，“然后……老爸就愛上老媽了？”

劉淑娟笑了笑，“可不是嗎，你爸后來還說，當時他挨了兩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那巴掌是真打呀，辣到心窩子里去了……還說，從此以后，就愛上那個膽大妄為的女孩兒了。”

李乘歡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笑得前俯后仰，“原來，他們還有這么有趣的愛情故事呢。”

劉淑娟點點頭，“可不是嗎，用你們現在的話說就是，年輕人真會玩兒。”

隨后，話題從父母愛情又聊到別的地方，外公年輕時候的事情啦，她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啦，手上的活兒也逐漸忙完了，將最后一碗梅菜扣肉給蓋上，劉淑娟站起來，輕輕錘了錘腰，說：“乘歡，行了，已經沒活兒了，我們都休息吧。”

李乘歡這才點點頭，“嗯。”

劉淑娟看著已經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外孫，臉上浮現了一抹純粹而憨憨的笑……將老人的笑形容為憨，著實有些不妥，但是這卻是此時李乘歡心里最貼切的形容詞了。

“外婆……你怎么了？”

劉淑娟只是笑，然后搖搖頭，說：“一晃就這么大了……”

李乘歡也笑起來，“再大不也是你的親孫子嗎？”一面說著，一面抱了抱外婆。

外婆眼里的幸福像是能被舀出來似的，說：“走吧……休息，明天就睡到晌午起床。”

“嗯。”

到了第二天，李乘歡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去外面溜達一圈回來，見到媽媽正在院壩里做下蹲鍛煉身體。

李乘歡溜達過去，不懷好意看了看老媽，過去，說：“媽媽，跟你說句悄悄話。”

舒蘭一聽，臉上一喜，“有什么八卦嗎？”

李乘歡點點頭。

舒蘭就把耳朵湊了過去。

李乘歡對著舒蘭的耳朵說了幾句話，說著說著，舒蘭的眼睛瞪得圓咕隆咚，整個人表情也都僵住了，臉隨之紅起來，一轉頭，李乘歡已經溜走了。

舒蘭站在原地，羞得滿臉通紅。

李臨岸此時剛剛出門，看到兒子鬼鬼祟祟地回房間了，還正在疑惑，又看到老婆表情不太對，上去剛想問問怎么了，就被她上來錘了一拳。

舒蘭氣呼呼地說：“都是你的錯！”

李臨岸一臉懵逼，望著老婆走開的背影，摳了摳后腦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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