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源:
真鬧出人命,不止收不了場,只怕他們這些人全都得賠上性命!
可這人一旦存了尋死的念頭,就怕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滿屋子人圍著不敢離開。
已派人通知了那邊,怎奈何過去這么久,還不見有人來。
當真是熱得熱死,冷得冷死!
然這話也只敢心里默默想,前些天那幾個活生生的例子,無人敢忘。
曹鹿云濕著眼睛,根本不用刻意去看,就能感受到那些探究的目光。
“你們都出去。”
她渾身冷得直發抖,眼皮也不想抬,聲音啞啞的。
霜降剛要應聲,卻看到有人踏入。
“大人!”
滿屋子的人壓低腦袋,斂了先前目光。
曹鹿云紅著眼睛望過去,立時心頭泛起酸楚、屈辱……還有些許期待。
再垂下頭,眼淚就這么一顆接一顆砸在白綾上,暈開。
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大片。
屋里的氣氛沉重壓抑。
來人只看一眼:“都先去門外候著。”
聲音冷冷淡淡的。
曹鹿云心頭一跳,不由抬起眼,就見陸修遠遠站在人后,恨不能與她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更難受了。
這是將她當成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
明明這些日子都還好,為何下午就變了?
難道是梁婠口上說不干涉,背地里卻跟他說了什么?
屋中人退下。
她拭掉眼淚,不無委屈:“大人為何要突然如此?”
精心準備了一中午的糕點,不曾想送過去非但沒有一句好話,反而得到一份和離書。
換誰受得了?
陸修眉頭不經意一皺。
“吾一早言明此婚事做不得數,何來突然一說。”
曹鹿云眼淚一滯,緩口了氣:“這幾日,我與大人相處和洽,唯獨今天,我去找梁姬后,大人突然就變了,我曾以為是她太過跋扈,可她分明答應我,不干涉此事,大人為何——”
提到這事,陸修的黑眸一下變得極冷,能把人凍僵。
“你不該去找她。”
他走十步,她只會看他,他走百步,她尚且猶豫。
可曹鹿云這一去,險將他付出毀于一旦。
什么于嗟女兮,無與士耽?
什么名正言順?
他本無意多說:“吾來只為告訴你,明日會送你回相府。”
陸修說完轉身就走。
“梁婠心里根本沒有大人!”
突如其來的嘶喊,只讓他牽了牽嘴角,并未絆住他的雙腳。
“她根本不在意大人,可是大人卻對她癡迷如斯,大人真是被她惑了心智嗎?就連自己的名聲都不管不顧!”
“大人難道聽不見坊間如何說她的嗎?”
身后人不死心,啞著嗓子,極為凄厲。
如此不依不饒,不是好事……
陸修略一停頓,回過身。
“旁人想法,與吾何干?”
他冷冷看過去。
“若按吾想,本不會來,念及與你父兄關系,才來言明。凡事,吾不喜拖拖沓沓。”
見他駐足,曹鹿云丟下白綾站起身,上前幾步。
“我與大人婚事一早定下,即便不能舉案齊眉,也斷不至于鸞鳳分飛,可現下曹氏卻因我而蒙羞……”
她哽了哽又道:“大人若是真念及我父兄,我愿意將正室之位讓出,甘居妾室,只要大人不將我遣送回相府,即便在府中為奴為婢亦可——”
她死死攥緊手心,屈辱與委屈……
陸修不耐:“不必。”
曹鹿云不解,眼角血紅:“大人為何如此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
陸修嘴角微微一動,是誰說他平易近人來的?
這般繼續攀扯毫無意義。
陸修無法,只坦白道:“吾此生得一人一心足矣。”
曹鹿云怔在原地,屬實沒想到他竟會這么說。
“那日在衛國公府門口,吾已對驃騎將軍坦言,他既能對邵陽公主一心,吾又為何不能對梁姬一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曹娘子又何必為了一個虛名降志辱身?”
“難道曹娘子不愿有一心人度余生?非得與旁人共事一夫?”
“你與其留在太師府惟日為歲,不如盡早回到相府,重新覓良人、擇佳婿。”
曹鹿云張了張口,那日在國公府門口,他的話,她記得,只是不懂為何那般問阿兄。
她咬牙道:“大人便是主上及長輩為我挑選的佳婿,可我卻沒有能力守住——”
陸修蹙眉:“婚姻大事,并非只要遵循父母之命,亦可遵循內心。”
曹鹿云搖頭苦笑:“內心?那大人又怎知我不是遵循自己的內心呢?我知曉大人已久,得知與大人的婚事,我內心也是歡喜的。”
“只是如何都想不到,這令我翹首以待的婚事,到最后還沒等來婚禮,卻是等到大人上門,跟我們提出抗旨毀婚——”
她說著眼淚再次順著臉頰往下淌。
陸修皺了皺眉。
“曹娘子為何如此固執?”
“是大人固執!”
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卻為何不肯留她一席容身?
曹鹿云紅眼悲戚:“是大人不肯給我活路,我若今日死在這里,大人猜猜梁姬會有何下場?”
陸修眼光犀利如鷹。
曹鹿云一驚,隨即又笑了起來,“只有提到梁婠,大人才肯認真看我一眼,我實在不能理解,大人為何癡迷于這樣一個千夫所指、聲名狼藉的女子。”
“你若是心儀旁的高門貴女也罷,偏偏是這樣的人,除了一副美艷好皮囊,又有何值得令人高看一眼的?我又到底哪里不如她,更可笑的是,她寧可費盡心力討好主上,也不愿將那心思用在大人身上——”
若說先前陸修眼神冷漠無情,那么此刻他眼神足矣要人命。
心心念念的鴻案相莊,竟是琴瑟不調、反目成仇……
可一旦踏出太師府的門,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她寧可就這么死了也好!
陸修凝眸一瞬,也罷。
他只往那袖底看了一眼,極為決然轉過身,再不愿停留半刻。
曹鹿云瞧著那背影,滿心悲憤。
“我不過乞求大人讓我留在府中,可大人卻這般無情,大人若是執意要將我送出太師府,那么來年今日,便是妾身的忌日!”
曹鹿云說完揚起手,刀尖直往脖頸扎去。
“妾身死了,你們還能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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