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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第42章 更與堯舜續舊題(中)
更新時間:2014-12-22  作者: cuslaa   本書關鍵詞: 穿越歷史 | 宰執天下 | 免費小說 | cuslaa | cuslaa | 宰執天下 
正文如下:
&bp;&bp;&bp;&bp;第二更

&bp;&bp;&bp;&bp;這些對契丹人來也是異族的軍隊里面,不乏勇猛敢戰的精兵。\\甚至因為野蠻和窮困,上陣后比契丹人更加勇猛無畏。

&bp;&bp;&bp;&bp;在過去,那是遼人要羈縻和提防的對象,除了遇上叛亂,或是有哪個部族又統一草原的打算,等閑不敢大舉用兵。但如今,戰力大增的遼軍,主動開始了清掃草原的步伐。

&bp;&bp;&bp;&bp;近兩年,草原上的大部族,在遼軍的攻勢下,有了一波向西逃竄的勢頭。

&bp;&bp;&bp;&bp;他們也不得不往西去,遼軍從東來,北面是渺無人煙的酷寒之地,南下則是被宋人當成礦工的料——甚至在北方的傳言中,宋人的醫官最喜歡拿活生生的俘虜來練手,等閑也不敢南下避難——要想不受拘束,不做契丹人的狗,就只有向西。

&bp;&bp;&bp;&bp;但這些部族只顧著向西,就有一部不心侵入了北庭都護府的地界。

&bp;&bp;&bp;&bp;在得知邊境上幾個軍屯點受到攻擊,平日里沒有多少活動的王舜臣立刻就領軍追殺。據聞他當時興奮得連鞋都沒穿,赤著腳就騎馬直趨軍營點將。

&bp;&bp;&bp;&bp;以大軍突襲這群逃難來的強盜,北庭都護府最后俘獲牛羊數萬,馬千余,婦孺數,斬則超過了一千。

&bp;&bp;&bp;&bp;據俘虜供訴,他們這個部落出發時有帳,近兩千人馬,幾千里下來,死了一批,逃了一批,能變成王舜臣斬功的就剩下一半了。

&bp;&bp;&bp;&bp;寧可冒著千萬里跋涉的風險,也要向西逃離,由此可見遼人對草原的攻勢有多猛烈。

&bp;&bp;&bp;&bp;從好的角來看,遼人在草原上鬧得天怒人怨,必有許多人心懷不滿,從壞的角看,耶律乙辛統合草原的決心和力都是前所未有的。

&bp;&bp;&bp;&bp;如果孛兒只斤·鐵木真能統一草原,是靠他的雄才偉略,那耶律乙辛在更加先進的武器裝備下,即使才略輸鐵木真一籌,要成為成吉思汗也不是不可能。何況遼國立國近兩年,期間一次次南征北討,手中血腥無算,在草原上的威望也不是鐵木真剛剛接手時的乞顏部可比。

&bp;&bp;&bp;&bp;“養了狼就要給它們吃肉,統合如此之多的部族,又將這些部族一個個打散、整編,難道是會是為了讓他們種地去?”韓岡質問蘇頌,“耶律乙辛到底想要做什么,容兄應該不用韓岡多費唇舌吧?”

&bp;&bp;&bp;&bp;蘇頌沒有對韓岡過于刺耳的話動怒,他依舊皺著眉,“玉昆,你可知耶律乙辛到底在草原上收編了多少人馬?”

&bp;&bp;&bp;&bp;“這怎么可能查探得到?”韓岡無力的嘆了一聲,“就是生于斯長于斯的草原之民,也不可能知道那一片草原上,到底有多少人口,多少部族。也許加起來也不過中原數州的數量,多,怕是能有一了。”

&bp;&bp;&bp;&bp;蘇頌長吁一口氣,“……即使數州,已經足夠多了。”他頓了一下,“已經多了。”

&bp;&bp;&bp;&bp;從草原上,耶律乙辛能得到的兵力數量,對遠隔上千里的宋人而言,完全是個謎團。十萬,五十萬,或者一萬。即使位高權重如蘇頌和韓岡,也同樣無從得知,只能憑空猜測。

&bp;&bp;&bp;&bp;草原上是全民皆兵,十一二歲的少年已經可以騎馬射獵了,直到死前,他們都能上陣殺敵。

&bp;&bp;&bp;&bp;也許總戶口僅僅相當于中原數州,四十萬帳,一兩萬人,可作為兵源地,足以拉出一支高達五十萬的大軍來。若是擁有中原一的戶口,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萬丁壯,給耶律乙辛提這個都和諧?供源源不斷的補充兵員。

&bp;&bp;&bp;&bp;韓岡早就放棄了去計算遼軍的數量,不定耶律乙辛自己都沒那么清楚:“不論是多少萬人,耶律乙辛手中有足夠多的鐵,將他們都武裝起來。”

&bp;&bp;&bp;&bp;即使是一萬,耶律乙辛要將他們裝備起來,也不是不可能。至少給他們腦袋上套個鐵殼,身上再掛兩片鐵板,這樣一點都不是問題。

&bp;&bp;&bp;&bp;韓岡當年初掌軍器監的時候,朝廷武備還是有些緊巴巴的,而鋼鐵產量,也很可憐,即使全力生產,也不過十幾萬套基礎型號的板甲。

&bp;&bp;&bp;&bp;但時至今日,只要把軍器、將作兩監的全部產能動用起來,一年裝備萬大軍,只要朝廷的一句話就足夠了。

&bp;&bp;&bp;&bp;在軍事技術上,遼國全面習大宋。軍工業和鋼鐵業的發展,同樣是一日千里。五年內,簡單裝備萬大軍,絕不是問題。

&bp;&bp;&bp;&bp;借助奪取高麗、日本的巨大聲望,以及從兩地源源不斷運送來的龐大利益,耶律乙辛將遼國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指掌間,能夠排除一切阻力,去推行他的計劃。

&bp;&bp;&bp;&bp;多達千萬斤的鋼鐵年產量,似乎永遠都不虞匱乏的戰馬,還有數以萬計的戰士,再加上一個比過去更加出色的統治和軍事體系。

&bp;&bp;&bp;&bp;二十年前的大宋,遇到現在的遼國,別澶淵之盟,就是北面稱臣,劃界長江,都不一定能實現。

&bp;&bp;&bp;&bp;韓岡道:“一旦遼人有了這么多后備的兵力,就不怕跟官軍拼消耗了。”

&bp;&bp;&bp;&bp;蘇頌道:“河東有山河之險,河北有塘泊之固,遼人南下,也當難以為繼。”

&bp;&bp;&bp;&bp;河北有千里塘泊,自春天解凍后,就成了綿延千里的護城河。遼人要南下,只能覷空偷偷將兩千兵馬送過來,大批兵馬想渡水南下,立刻就會迎頭撞上從附近的屯兵點趕來的宋軍,然后在泥濘潮濕的土地上,與宋人的步兵較量一番。

&bp;&bp;&bp;&bp;就是有再多的騎兵,也經不起這樣的糟蹋。在過去,他們也就冬天的時候,可以趁塘泊結冰,試一試風色。

&bp;&bp;&bp;&bp;“而且還有鐵。”蘇頌又補充道,“河北北境的那一條鐵,再有兩年就修起來了,到時候,河北鐵勾連成,北虜騎兵之利,便再無施展的余地了。”

&bp;&bp;&bp;&bp;韓岡搖頭輕笑了一聲,“堅固的關隘,往往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安祿山之亂,哥舒翰以重兵鎮守潼關,若無唐玄宋干涉,促其出關迎戰,亂兵能打進關中嗎?”

&bp;&bp;&bp;&bp;河北的鐵已經延伸到了保州,不僅貫通南北的干線建成了,從干線各站延伸出去的支線建成和在建的也有許多。

&bp;&bp;&bp;&bp;從地圖上看就像一條蜈蚣,將腳爪越伸越長,延伸到河北境內的每一處軍州。

&bp;&bp;&bp;&bp;而如今,河北的鐵建設還要更進一步。朝廷已經擬定了計劃,將以保州為樞紐,向東西兩個方向修筑鐵。

&bp;&bp;&bp;&bp;在距離邊境五十到一里的地方,修起第二條干線鐵,接著再以支線鐵延伸出去,將邊境各要塞連接起來。

&bp;&bp;&bp;&bp;一旦這個計劃成功,那么朝廷就再也不用擔心河北的防御問題了。遼人也不會蠢到往這個銅墻鐵壁上撞。即使以舉國之力南下,除了撞得頭破血流,沒有第二個結果。

&bp;&bp;&bp;&bp;自然,這一切,是以大宋國內穩定,能上下一心團結御敵為前提。如果是分做了兩派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有事沒事你給我扯后腿,我給你下絆,那就是沿著邊境修上一條長城,也照樣抵擋不了南下的敵人。

&bp;&bp;&bp;&bp;“如果遼人南侵,我領軍前往抵御,試問皇帝會怎么做?”韓岡問著蘇頌,“誰能保證皇帝不再背后使壞?”

&bp;&bp;&bp;&bp;蘇頌緊閉雙唇,莫不做聲。

&bp;&bp;&bp;&bp;“寧與外寇,不與家奴。外寇來了,還能留下一點,家里造反,就什么都剩不。”韓岡冷笑,“到時候,這邊不派兵,那邊不運糧,最后苦的只會是河北軍民。”

&bp;&bp;&bp;&bp;“玉昆……”蘇頌滿心疲憊的叫著,讓韓岡不要再。

&bp;&bp;&bp;&bp;這種事他想為天辯護,都找不到一個合情合理的法。想也知道,哪個皇帝遇到這個局面,都不會讓領軍的宰相得勝而歸,甚至都不會讓他領軍出征,而會想盡辦法去議和。攘外必先安內,只有先安靖內部,才能抵御外寇,這有著充分的理由。

&bp;&bp;&bp;&bp;“我等仕宦,為萬民也,非為一人也。”韓岡得就更理直氣壯,“天不德,即為獨夫。我等儒者,安能屈事獨夫。如若天圣德……”他又帶著點狡獪道,“那就是天垂衣裳而天下治了。”

&bp;&bp;&bp;&bp;話到這里,便已是圖窮匕見。蘇頌若不能給一個讓韓岡滿意的答復,那接下來,雖不至于反目成仇,至少,這些年的交情就不會剩下多。

&bp;&bp;&bp;&bp;韓岡略帶緊張的看著蘇頌,他雖有把握蘇頌不會投向皇帝,但他也沒有把握蘇頌會徹頭徹尾的倒向自己。

&bp;&bp;&bp;&bp;“玉昆,”猶豫了不知多久,蘇頌終于開了口,“前些日你送給我的那本泰西歷史的書,我拜讀了。”他停了一下,想了想,方繼續道,“其中希臘、羅馬的推舉之制,確有可觀之處。但唯有國寡民,方可如此推舉一國之君。”

&bp;&bp;&bp;&bp;那本書,本是從大食那邊零零散散的集,然后再翻譯整理而來,總結了希臘和羅馬的統治制——其中國名、地名的譯名,都是韓岡親自審定。

&bp;&bp;&bp;&bp;“國有國的做法,大國也有大國的治法,但唯有一件事,大國道,“就是國事不能托付于一人!”

&bp;&bp;&bp;&bp;蘇頌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吐出,卻沒有話,靜靜的聆聽著。

&bp;&bp;&bp;&bp;“即使所謂的天,也不應該把天下生民的身家性命,賭在他的賢與不肖上。圣人也從來沒有過要愚忠于天,只聞夫周游列國,也沒聽先圣投效于周天,為其盡忠效節。”

&bp;&bp;&bp;&bp;韓岡這是強詞奪理,周宋豈能混為一談?

&bp;&bp;&bp;&bp;但蘇頌原本就不會有對天的愚忠。那些能夠蒙蔽人的天命之,在他這等自然科的大家面前,完全是個漏洞處處的破皮燈籠。

&bp;&bp;&bp;&bp;又有誰會對一個才十幾歲,全無德望,外表上又全無威嚴的黃口孺投上全心全意的忠誠?

&bp;&bp;&bp;&bp;儒臣們維持忠心,一個是道理,二來是青史。儒者自束發受教,就被忠孝二字所束縛,又難免名利之心,想要名垂青史。

&bp;&bp;&bp;&bp;如果放下這兩樁事,純粹從利益出發,自古以來投效亂臣賊的儒臣還少了嗎?

&bp;&bp;&bp;&bp;蘇頌放不下道理,又不想留污名于青史,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服他,他絕對不會做出悖逆之事。

&bp;&bp;&bp;&bp;但理由,或者借口,諸如此類的東西,韓岡的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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