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禮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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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的言語暗示不起作用,倒也沒什么關系,再想其他辦法便是了,又不是多大的難事。可若是起了大作用,倒是能讓他輕松不少。
溫涼從繡坊離開的時候,繡坊的人還沒有從李氏的手中獲救,溫涼對此也沒有任何解救的興趣。他去的本意便不是為了救人,繡坊內的人不說如何,至少很大程度也參與其中,不然不可能十二身衣服的尺寸都出了問題,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個坊主。
這繡坊名義上是他在管,可除了每月盈利,剩下的也同他無關。只是那樣的嚴刑下都沒說出什么來,或許幕后的人能量不小。
“小姐,您是打算回去還是在街上逛逛?”銅雀因為他們現在在外面,特地改變了稱呼。溫涼聽著銅雀的話,嘴角有點抽搐……小姐啊……這稱呼倒是越來越多變了,若是哪一天這般稱呼變成了夫人,想必溫涼也不覺為奇。
“在街上逛逛吧,我很久沒出來走走了。”溫涼下了主意,一昧閉門造車并不是什么好事,還是需要外出走動才是。想來這段時日溫涼也不曾出來過,如此倒是不好。
外頭的生意目前為止還是溫涼在處理,李氏不認識他,但是繡坊坊主卻是認得他的男裝扮相,這也是溫涼特地蒙面的原因。因為但凡他需要外出審查各處的店鋪時,原身還是知道進退會換回原來的衣服,若是被認出來便不好了。此次溫涼冒險出來,是為了徹底解決問題罷了。
其實背后主使人這個計謀并不算高明,但是勝在巧妙地切合了實際與李氏的心理。剛經歷喪子之痛的李氏對任何敢傷害到弘昐的事情都異常痛恨,哪怕只是這樣衣服弄錯這樣的事情她都無法忍受。幕后的人對這點看得很清楚,這小小的計謀就謀算了好幾個人。一則讓李氏出府犯下如此大錯;二則引出前院神秘的“女人”,三則讓繡坊徹底換血。
“銅雀,等會回去,派人去查查看,這繡坊最近的情況還有里面做事的人的所有資料。”
溫涼在走過一個小攤鋪的時候停下來,把玩著攤位上一個小木雕,漫不經心地對站在后面的銅雀說道,銅雀默默記下這件事情。馮國相會嫉妒溫涼是有緣由的,掌管著所有店鋪的他擁有調動人的權利,那是禛給予的便宜行事的準求。
等到他們來到這條街道上最繁華的書鋪時,溫涼一行人停留了下來。滿人對姑娘家的限制比較少,書鋪內也偶爾能看到幾位旗人家的姑奶奶,但如溫涼直接走進來仍是少數,書鋪掌柜下意識多看了幾眼,心里嘖嘖稱奇。
溫涼卻不在意,徑直地在書鋪內拐來拐去,像是對這里面的情況相當清楚,很快便來到最里面的一處陰暗的角落,這里便是他所想要找到的那些農學的書籍所在的地方。
自從明清兩朝約定了科舉的范圍,并有了所謂的八股文由來后,如今看雜書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即使是這么大間的書店,關于農學的書也僅僅只有這么一個書柜,上面也幾乎沒有擺滿,只有十幾本相關的書籍。
他隨意地掀開一本書翻開了幾頁,然后放到一邊,翻開第二本繼續看,如此往復,溫涼很快便翻到了最后一冊書。
角落里有一小童正好也守在邊角上看書,眼見著溫涼如此不愛惜書本,小童便不樂意了,他脆生生說道,“姑娘,你很容易讓書散架的,對書本要輕拿輕放。”
溫涼看了他一眼,被面紗遮蓋住的樣貌看不清楚,但是那雙眼睛平靜無波,讓小童有點害怕。溫涼發現小童的瑟縮,主動移開視線,彎腰抱起這一沓書籍,“我打算都買下來,這樣可以嗎?”
小童有點愣愣,“可、可以。”他很快回過神來,小臉發紅,囁嚅道,“就算買了,也要愛惜的。”聲音倒是小小的,失去了先前的理直氣壯。
溫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銅雀去結賬了。等他離開多時后,小童才發現,他的衣服兜里面放著幾片金葉子。小童高興地取著金片子跑到后院去,在破陋的屋子中找到了自家門,撲進去高興地舉著這枚金葉子,“娘,你看,我兜里出現了金葉子!好多好多,娘可以治病啦!”
簡陋床板上的女人拼命咳嗽,詢問了整個過程后,心里不住感念,又哭又笑,“不,是我兒終于能讀書了。”
“格格為什么讓奴婢給那個小童送金葉子?”銅雀不太理解,看著溫涼希望他能夠解惑。
溫涼剛回來,太久沒出去走動有點發虛,心里正在盤算著或許需要好好練練身骨了。聽到銅雀的問話,淡淡地搖頭,“小童伸手指責我的時候,中指側邊的指腹帶著薄繭,在那個地方那是勤于練字才會出現。書鋪來往的人很多,店家明明看到了那個小童在角落里看書不買,還有跑堂和他說話,卻沒人驅逐他,證明這小童應該是長時間在此,或許因為好學被老板特地允許留下來的。語言直率,直言不諱,衣裳破舊卻干凈,也是難得的好料子,小童該是家道中落之人,許是幼子備受寵愛。身上帶著藥味,袖口衣擺有藥漬,該是親自伺候患病長輩。既然好學又刻苦,孝順又乖巧,隨手而為也不是難事。”
他讓銅雀去做,只是因為他不合適。
溫涼并不擅武,而銅雀雖然從來不曾在他眼前顯示,他卻知道銅雀是身懷武藝。溫涼此前曾經警告過銅雀要把她退回去,實際上他知道這是做不到的。
銅雀的存在既是保護,某種程度也是監視,除非有新人來。
銅雀小姑娘聽得一愣一愣的,琢磨了半晌后小心翼翼地看著溫涼,“格格該不會打算去做什勞子捕快吧,這可決計不是什么好差事。”那架勢要是現在溫涼有這樣的趨勢,哪怕是一盆冷水澆下來能讓溫涼改變主意,銅雀也肯定會去做的。
“自然不會,只是隨意觀察了一下。”溫涼隨口說道,坐在書桌后面整理書籍,“且不說其他,我讓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嗎?”剛才溫涼著銅雀去蘇培盛那處詢問上次前院有人闖入的事情。
“格格,派去蘇公公那邊的人說,那個丫鬟已經被懲罰,福晉也三令五申不得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一直至今沒出現問題。”銅雀雖只是個小丫頭,某種程度也和蘇培盛一樣忙碌了,畢竟溫涼身邊只有她。
“所以便是福晉了。”溫涼沒停下動作,隨口接了一句話,然后便沉浸在新搬來的書籍中區,徒留下銅雀一臉愕然。
咦,怎么回事,這眨眼間怎么又和福晉扯上關系了?和格格起爭執的不是李側福晉?銅雀急得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直接鉆到溫涼的心中去,把他剛才想到的念到的東西全部挖出來狠狠看過才算了事。
很快,李氏和溫涼出府的消息便分別地送到了兩個人的面前來,不同的是烏拉那拉氏聽著回報淡然一笑,禛則是疑惑了片刻,溫涼雖然喜歡男扮女裝,卻從來不在大事上開玩笑,但凡需要出府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穿著男裝從側門離開,這一次事怎么回事?
禛雖心情不好,但還是會處理事務。至于為何會注意到他麾下某個幕僚的一個不同尋常的舉動,實則是因為溫涼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了。他對溫涼的膽量和謀略也深有所感,既然能收獲一個這么有見底的幕僚,他的小小癖好,禛也自然能夠接納。只是這段時間來,溫涼表現出來的想法學識更加令禛驚喜。
這一點點印象疊加起來,才讓禛一眼便在繁雜的訊息中注意到了這個人。
禛沉吟片刻,招來蘇培盛,“去查查今日溫涼出去作甚,不是懷疑,不必特別處理。”蘇培盛點頭,心里卻為著后面那句解釋詫異。貝勒爺吩咐做事,什么時候曾對人解釋過了?
蘇培盛去做事,禛很是放心,不多時,一份薄薄的文書便被放到禛案頭了。他剛剛掀開來看,便聽聞后院起火、妻妾鬧得不可開的消息。
烏拉那拉氏的臉色微變,凝香膏是從西域諸國運過來的東西,進貢到宮中來也只有十六盒。除去惠妃和宜妃那里,也只有太子和她家貝勒爺得到了,這分到的四盒被他送了兩盒給宮中的德妃,另一盒送到了她這里。唯有剩下的那盒……她原本以為是被李側福晉得到了,誰曾想竟是落到了一個不明不白的女人手中。
若是這東西到了李氏手中,烏拉那拉氏還無甚所謂,畢竟那李氏膝下也養著孩子,就算爺心里帶著她也是正常的,可是如果是在外頭,甚至能自由進出外書房……這里面就有得說道的地方了。
外書房。
溫涼在禛的對面坐下,把手里的賬本放到桌面上,在對面的男人抬手翻開的時候淡淡開口,“今年店鋪的分紅比往年翻了兩倍,具體的范疇已經羅列到上面了。西街的那兩家店鋪存有貪墨的現象,最后一頁是對明年的大概計劃,貝勒爺可以看看。”他簡單說話這幾句話后就安靜地捧著蘇培盛剛剛給他遞過來的茶盞暖手,不再發話。
禛是個面容硬朗神色冷徹的人,不是俊美的類型,然本身的氣勢與如墨的眉眼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即便是如此收斂的情況下,其存在感還是如此鮮明,如同尖刀直直插入陽光中,閃耀著銳利的鋒芒。怨不得康熙把他當做一把趁手的好刀……這的確是一把非常犀利的刀。
“蘇培盛,著陳安把西街那兩家的兩個大掌柜都換了,換下的人由他自由處置。”禛隨意翻到最后一頁,順便吩咐了蘇培盛去做事,“溫涼,這是何意?”他攤開賬簿放到桌面上,長指點了點最后被標紅的一行字。
“……海外舶來品雖然被視為難登大雅之堂,然仍舊是備受喜愛追捧的物什。同為西街的專出售舶來品的商鋪的一月銷售是貝勒爺名下兩家店鋪的兩月之和,這還是他們不曾細心打理的結果。”溫涼仔細給禛解釋,他說起話來不輕不淡,語速和緩,清透的聲音聽起來是種享受。
蘇培盛在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最后的幾句話,默默地縮到了邊上去。只可惜這位在正事外腦子有點問題,他們這等內侍去勢可以說是各種無奈。偏生好好一個男人,卻偏愛女嬌娥的服飾,更喜歡別人稱呼格格,若不是跟隨爺身邊,怕也是看不到這種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只是蘇培盛敢這么想,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禛惜才,唯有他、蘇培盛和伺候溫涼的下人知道溫涼的真實情況,至于上一次對溫涼不敬的人早早就被貝勒爺重罰,有此威壓在前,前院的人都繃緊了皮,不敢對貝勒爺看重的幕僚有絲毫的不敬。
“他們的貨物來源呢?”禛合上賬本。
“據悉是和沿海船隊有所合作,我查過,雖然背后的人是掛著張家的名頭,但順藤摸瓜下去,該是九貝勒的手筆。”張家只有一個員外郎張保,張保乃是五貝勒祺的岳丈,祺又是禟的哥哥,論起商業上的才能,禟不知比眾位兄弟高明多少,這店鋪實際上的主人是誰便可得知,“如今京城共有三十四家店鋪,囊括了酒樓、茶肆、胭脂店、玉飾店、雜物等,或明或暗帶著九貝勒的手筆,爺可以小心注意下。”
溫涼又從袖口取出另外一張黃紙交給禛。禛頷首,這的確是大有所為,如果不能夠在短時間內趕上禟,至少能摸得準命脈,“我會派人去細查。”
溫涼不語,這是應該的。
等到此間事了,溫涼打算告辭離開的時候。禛按下了賬本,“昨日是否太過鬧騰了,你今個兒寡言了許多,臉色也不大好看。”溫涼頓了頓,回頭看著禛,從那冰涼的視線中中察覺出點星憂慮,不管這憂慮是為了他本身而擔憂,還是生怕折損一個得用的幕僚,溫涼都有點不大自在。
“某并無大礙,多謝貝勒爺掛念。”溫涼往門口走了幾步,又頓住,轉身回望著貝勒爺。禛得到答復后本要繼續拿筆,察覺到溫涼的視線后又停下來,“若真有事,不可隱瞞。”這比起剛才主家的威嚴,又帶著點平淡的關懷。
“貝勒爺可曾知道,為何我會選擇追隨貝勒爺?”溫涼忽而說道。
禛挑眉,指尖在光滑桌面上輕輕敲動,并沒有因此而生氣。古往今來,主人家挑選幕僚,而幕僚又何嘗不是各挑各主,希冀主家能大發光彩,實現己身抱負。
“你道為何?”
溫涼的視線從蘇培盛身上淡淡掃過,“貝勒爺是第一位見某此身打扮而不動容的人,便是那面上不顯的,也時常內心腹誹。某真心敬佩貝勒爺。”
“僅是為此?”禛眼中帶著幾不可見的疑惑。
溫涼低低笑起來,記憶中閃過那個久遠的畫面,讓原身至此不忘的畫面,情感的渲染讓他的笑聲中染上淡淡的悲涼,“只這一項便夠了。”
即便是在現代,喜好女裝的男子都不一定能得到尊重,更況是在禮儀道德束縛的古代。禛認為云淡風輕的事情,對原身來說,卻是這漫長又短暫的人生中,唯一一個真正接納他這個喜好的人了。士為知己者死,并不是一句空話。溫涼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突然把這個原因告知禛。或許是不想到了最后,連最后一個原身忠誠的人都忘記關于他的所有記憶。
他略一躬身,從外書房漫步離開。
微風吹拂著樹葉,發出颯颯作響的聲音,帶著安靜律動的白噪音。溫涼早晨被銅雀強請著穿多了內襯,剛才殘留的溫熱讓他指骨溫暖。已經是初冬了,不知為何今年京城還未下初雪,是件好事,也不是件好事。
這幾年寒冬大雪,康熙九年甚至連續下了四五十天,導致黃河整整凍上兩個月,凍死之人無數。越早下雪,便越有可能凍死更多的人。但是農耕卻偏偏需要雪,若是今年小雪寥寥,明年春耕便麻煩了。
“格格。”拐彎處,銅雀小跑著來到跟前,小聲地說道,“您上次要奴婢做的衣裳來了,但是上面的花紋卻不是您要的那種,您是打算退回去還是如何?”
溫涼沉默。
他卻是忘了,原身上個月要了繡娘做了十幾身衣裳,件件都是大紅大紫的漂亮衣裳,按照原本的性格,怎么也得輪著穿上一遍才算正常。這些衣服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是喜愛之物,不管是從紋路還是質地都是上等,更是最近京城時興的樣式,怪不得原身會特地下了要求。
“銅雀,我自己來試,你請繡娘過來,我想再做幾身衣服。”溫涼開口,袖手走到了屋內。他需再做幾件簡單的衣物,即便必須身著女裝也不可太過艷俗。銅雀應是,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溫涼看著屋內靚麗的衣裳,走到邊上摸了摸嫩黃色的那件,果不其然,之前要求的暗紋出了個小錯漏。這家繡坊背后的主家恰好是四貝勒,不然他也不會在這里做衣裳。自家人總好過外家人,只是這自家人背后站的人太多,只要是有能耐的都能施為,卻不是件好事了。
等繡娘來的時候,溫涼已經按著記憶換上了這件嫩黃衣裳,俏麗的顏色讓銅鏡中的人臉色白皙,微許青色也被掩蓋下去。銅雀剛帶著人進來,便被溫涼的模樣驚艷到,若不是知道溫涼的身份,她險些以為這真是位嬌嫩的小姐。
溫涼從梳妝臺前站起身來,轉身看著身后數人,隨意地抬起衣袖,“這件衣服是誰做的?”幾個繡娘面面相覷,年長的那位掂量著語氣說道,“這是鶉鳥做的。”
“鶉鳥?”溫涼眉峰一掃,竟是帶了幾分冷色,“有鳥焉,其名曰鶉鳥,是司帝之百服。若只是這樣的手藝,鶉鳥之名還是去了吧。”
繡娘來前就被銅雀告知了缺漏,確是己方的錯誤。年長繡娘面帶愧色,“我等這便修改。”眼前這位姑奶奶時常在他們這里做衣裳,如今出了這樣的錯漏,年長繡娘也于心不安。
“不必了。”溫涼擺手,召年長繡娘上前,“你且摸摸這是什么材質。”
繡娘不過往前走了幾步,便臉色大變,險些軟下膝蓋來。常年做衣裳的,又怎么會認不出這是什么料子。
緞子。
做衣裳的材質千千萬萬,緞子雖是其中一類,但緞子與“斷子”同音,尋常人避諱不愿用緞子做衣裳,尤其是做壽衣的時候更是如此。
幾個繡娘看著溫涼似笑非笑的模樣,心口驀地一涼。
這人是怎么面色如常地穿上這衣裳的?
天未擦亮,蘇培盛站在門外斟酌了片刻,還是輕輕敲了門,然后小步小步地從門縫推開門進去,“爺,該起了。”早朝的時間要到了,素日里現在貝勒爺早就起身了,可如今屋內還沒有半點動靜。昨夜守著的王以誠告訴他爺屋內的燈亮了一夜,莫不是現在才睡著?
輕微咔噠聲后,蘇培盛適應著屋內的昏暗,還想著再喚一聲,就被禛驟然響起的聲音唬了一跳,“去打盆冷水過來。”他連聲應是,叫人弄來水后又親自給端進來,小心擰了帕子遞給還坐在書桌后的禛。
冷水敷面,禛清醒了不少,他看著堪堪看完的東西沉吟半晌,“讓人不必端早膳過來了,拿盒水晶餃子過來便可。把替換衣裳取來,爺看完后便直接上朝。”
蘇培盛大驚,爺這是看什么入迷成這模樣,竟是徹夜看完了?他不敢抬頭去看,而就這片刻的時間,禛又低頭細細看著最后那幾張紙去了。
他捻手捻腳地退下去,悄聲讓人都趕緊都按照貝勒爺吩咐的都去做,然后安靜地守著貝勒爺出來。當然,這是面上的,實際上他心里的算計可多著呢。
昨夜唯一不對勁的便是格格前來,所以……是溫涼所書寫的那份東西?!要知道因著那份東西,即便溫涼要趕走銅雀,貝勒爺也絲毫不在意,甚至覺得他做得對。
溫涼舀著井水洗臉,冰涼的溫度讓他抖了抖,然后又瞇了瞇眼睛。身后的綠意著急得不行,“格格,您大病初愈,怎能接觸這么冷的水,還是快快回屋內去吧。”
“綠意,現在是夏日。”溫涼慢悠悠地擦干凈臉和手,這才站起身來看著蒙蒙亮的天色,“朱寶——”
“哎,格格,您有何吩咐?”朱寶小跑著從門邊過來,躬身道。
“你們兩個都會武,哪個能教我鍛體?”溫涼發問。
朱寶和綠意一臉茫然,他們還從來不曾見過對奴才不恥下問的主子,這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而且格格什么時候發現他們……算了,這個問題也是白問。
綠意最先反應過來,小聲說道,“奴婢與朱寶都會些手腳,不過格格同朱寶學習會更好,奴婢的有些陰私手段不適合您。”
半個時辰后,溫涼一身騎裝,一臉淡定地和朱寶開始打拳。換騎裝是因為這般更容易動作,兩人一前一后踩著弓步,上半身緩慢地移動著學習,等到溫涼記住動作后,這才開始加快速度,不過三遍后,溫涼已是滿頭大汗。
這身體還是瘦弱了些,溫涼雖有些不滿,卻不會因噎廢食。好生擦洗過后,便決定每日清晨都要打拳鍛煉,若是輕易便因為傷寒發燒而倒下,身體如此虛弱,怕是連出府都是難事。
而且困難的點在于,溫涼還要頂著假發。
畢竟男女裝不同,溫涼還是必須要留著發辮的,然而素日里女裝時,他也有另外的法子遮掩,不過是麻煩些。
只是這麻煩在鍛練手腳的時候,就真的是個麻煩了。
忒熱。
溫涼的事情看似很多,實際每月也便是月底時才麻煩些需要看賬,其他時候都是閑散得多,在反復確認了這個月的賬本沒有問題后,他便閑了下來。
現在只是五月末,聽說七月的時候康熙又要出塞,屆時若是貝勒爺被點名隨從,那這些幕僚里或許會有一兩個跟隨一同過去。溫涼雖沒有想或者不想的想法,但若真的被點中,還是先鍛煉為妙。
這一練,溫涼的身體倒是真的好些了,連平時坐久了起來會眩暈的老毛病也消失,也算是件好事。這最開始只是做慣例的事情到了后來,倒是讓溫涼開始真的認真起來,比最開始的時候都用心許多。
而時間一眨眼便真的到了七月,月初康熙便點了連同禛在內的等七人隨行,很快便出發。禛并未帶溫涼前往,而是帶了沈竹和戴鐸過去。
起初朱寶和綠意還生怕格格不高興,后來發現溫涼情緒一如既往,按部就班的模樣沒有收到影響,心里的大石頭這才放下。后來兩人又互相嗤笑對方,以溫涼的性子,哪會因為這般便動怒呢?他們甚至不曾看過格格笑的模樣,發怒便更不必說了。
他們私底下雖覺得溫涼冷清了些,但對他們來說是個好主子,
九月里,誠郡王祉在敏妃百日喪內剃頭,康熙大怒剝奪他郡王身份降為貝勒。后其余諸位成年皇子的府邸都徹底修繕完成,除開未成年的皇子外,所有皇子都搬出宮來,禛貝勒府外也多了幾個鄰居。
此時兄弟幾個關系都還算不錯,喬遷之喜也算是好事,彼此間相互招呼著,禛連軸轉喝了好幾場酒,臉色也松快了些。
眨眼間,這年就過去了,新年伊始,禛貝勒府又有了好事,李氏懷孕了。
溫涼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躲在側間溫著小酒,桌面上還放著好幾碟小菜,愜意的模樣令人羨慕。朱寶守在門邊只覺得內心凄涼,慘,要是綠意回來了怕是得打死他。
大半年下來,綠意和朱寶也不復之前戰戰兢兢的模樣,都自在了不少。尤其是綠意,在相處中大概知道了溫涼的底線后,便徹底放開來做事,要是溫涼真的當她的面做些損傷身體的事情,綠意是真的能干出來奪酒的事情。
溫涼在不觸及底線的事情上挺隨緣的,如此一來竟是半年都不曾沾酒了。今日想起來突然有些難耐,在綠意出去做事后,他就親自動手把埋了許久的甜酒給挖出來,而朱寶則是去廚房要了點小菜。
屋角的炭盆正暖著,朱寶也是不大懂為什么里屋通著地龍而格格偏生不愿意去,反倒是縮在這角落里吃喝得開心,不過這炭盆距離他也近,溫暖了大半的身子。
“朱寶,接著。”
猝不及防,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砸在了朱寶頭上,他哀哀叫喚,一摸這厚實冰冷的感覺登時嚇了一跳,“格格,這、這也太多了。”
溫涼夾了顆花生米,偏偏是顆臭豆,他眉心扭起小小的痕跡,用帕子接了丟開,“綠意的我已經給了,你若是不要,便給她去。”
朱寶訕笑,原來不是單他一個,那還好還好。人心眼多就愛聯想,剛差點以為是格格要他去做什么殺人放火的事情來,還在那瞬間就想好了如何婉拒或者實施的全過程。嘖,綠意怎么就不告訴告訴他呢?
溫涼望著窗外高懸的明月漂亮皎潔,圓潤的模樣可憐可愛,正好是十五的時候,天清月明,多少人正眺望著這輪明月?他難得有種澀澀之感,不知溫和可好?
此時遙望著明月的人不止溫涼,還有銅雀。她手里緊緊握著的是個肥肥荷包,粗大針腳完全看不出章法來,連邊上都漏了個小洞,看起來更像是初學者的作品。
她想起剛走的綠意的話語來。
“你自艾自憐也罷,怨恨格格也罷,這是格格一直戴著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混人做的,如此上不得臺面卻讓格格整天帶著,真是讓人著惱。你伺候過格格,這話我就同你說說,格格那頭我也不敢說什么。”
綠意這話是什么意思,銅雀也不想去理會她,握著肥荷包笑起來,卻更像是哭了。
“格格。”綠意回來的時候,小小雪花又悠悠散落下來,飄落在她肩頭沾濕了她的衣裳,她在站在院子里看著里屋的燈火抿唇,溫涼對她討要荷包的舉動沒有什么表示,只定定看了她幾眼便把腰間的荷包給了她。
綠意不知道格格到底看出了多少,但至此她仁至義盡了,若不是她聽說銅雀的情況不太好,綠意也不會冒著危險去看她。
“……格格,您喝酒了?”彌漫在小院的甜香味道帶著點點辛辣,綠意遍尋著里屋沒找到人,順著味道去了側屋,打開門就看到了朱寶木著臉站在門口,訕訕地看著綠意。
“喝了,暖了。”溫涼淡定地沖著綠意舉了舉酒杯,“明日我寫張紙條,你們去把相關的材料都給我買來。”
甜酒很好喝,溫涼打算擼起袖子再釀造釀造,記憶中他釀過,再釀造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銅雀沒再多言,接過紙張前去辦事。那張紙上的字并不要緊,重要的是最后溫涼蓋下的那個隨身小印,擁有這枚小印的人可調動府內,門房的人才會上心。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這些皇子龍孫的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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