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禮

86.第八十六章

[清朝]“格格”有禮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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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難得臨時起意打算出城,在官道中便遇到此事。

康熙帝明里暗里給溫涼賞賜了不少莊子,除了西山外,有幾個就在出城不遠。溫涼并不喜歡泡溫泉,在二者中自然選擇了比較新奇的另一處。

禛知道溫涼本打算離京,是因著康熙帝突如其來的舉動才一直在京城停留至今,對溫涼打算出城休閑的舉動只覺得能讓溫涼散心,按著往常給溫涼身邊又加派了好些人。

不過是個普通的出行,跟著的人過多也不符溫涼的身份,有部分人先行而走,便是打算在前頭開路,提前去莊子上查看情況,跟著溫涼馬車的只有一半的人。

只是沒想到居然真的人敢動手,巡捕五營的人是在作甚!

這次襲擊的確出乎溫涼意料,馬車隨著他的話轉移了方向,望著分叉小徑而去,好在也算是平坦,馬車在上面還能如常。

“綠意,還能聽到聲音嗎?”綠意雖在溫涼身邊多年,不過這歷練出來的能耐還是在的,在側耳傾聽了半晌后,她低聲說道,“沒有了。”

溫涼凝眉看著外面的模樣,假定這伙盜賊真的是臨時起意,至少能肯定為何他們沒有阻止先前那批人。能跟著溫涼的侍衛一較高下,這群人至少得是幾十人,這么大的動靜,又是在京郊,不論是何人動手都不可能不留下痕跡,沒有人這么愚蠢。

若這么說,真的是流竄到此處的盜賊,打算掠一波便走?這般來講,在官道前頭埋伏便是極致,這里便不可能有其他人。

跟著溫涼的侍從約莫二十人,兩者相較,侍從或者不敵,等他們的攻勢被破開后,盜賊便面臨兩個抉擇。是立刻便遁走還是繼續追殺馬車,兩者都是五五開。

溫涼抿唇,“把后面的馬車丟棄。”

溫涼打算去莊子上待半個多月,綠意準備的東西可不止一輛馬車,而聽著動靜,后面的車夫也帶著馬車。

溫涼一聲令下,后面的兩輛馬車便被盡數丟棄,馬匹也被散開逃走。幾個不同的痕跡留下后,溫涼又讓所有的人往前趕路,直到小路上樹林越發茂密時,溫涼才讓所有人都離開馬車,又走了段距離,隨后四散開來上樹。

這林子中枝葉茂密,人輕而易舉便能夠被樹葉給擋住面容,只要趴著不動,便幾乎不會引人注意。

溫涼若不能準時到達莊子,那些打頭的侍從定然會回頭來尋,城內不能在今夜前接到溫涼的消息,禛也會知道溫涼出事。

眼下就只看到底這伙盜賊究竟是眼高手低,又或者及時退去。

溫涼的猜測并沒有錯,這伙山賊實際上是從山東流竄過來,幾十個兄弟假扮鏢師押鏢,只要不入城池,基本上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他們本打算在京郊落腳歇息兩日便直接離開,往西北而去。雖說那處聽起來沒什么油水,只要截住來往的商人,開張就能吃一年。

既是山賊,便是靠著搶人為生,一路上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實際多日不曾動過手腳。他們本來就是在山東那里截殺了官員子弟惹出大禍,那大官憤怒不已下了死力氣追捕,這才導致他們大當家帶著一半的兄弟逃出來。這帶出來的路費也不多,到了京郊便盡數花完了。

原本的兩日拖延到了十幾日,在這里待得越久就越容易暴露身份,他們當中的大當家有了主意。

山賊本來便是刀口舔血的生涯,憑的就是一身膽氣和無法無天的性格,沒錢了就去搶,哪怕這里是天子腳下,搶完就走,又能怎樣?

顯然從山東成功逃脫的勝利感沖昏了大當家的頭腦,他們肆意地花光了最后一枚銅子,就在官道上潛伏起來。

只是沒想到他們挑中的是個硬茬子。

大當家臉色陰沉地站在官道上,這條官道不是直通其他省份的大道,來往的人較少,前方又有險道,因而這次他們才挑選了這里。眼下鬧出這般動靜,就算這十幾人都被截殺在此,可目標都逃走有個屁用!

“大當家,俺們該怎么辦?”二當家湊在他耳邊說道。

這十幾人都是瘋子,哪怕咬住他們血肉都不讓他們挪動一步,就算全數斬殺了,可拖延的時間也太多。眼下兄弟們受傷不少,要是就這么走了,后續的事情可無法推斷。

他們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大當家眼鋒一掃,怒聲道,“還能怎么辦,繼續追!”

他們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已經沒有時間去等待第二波,這么顯眼的尸體血液,只消別人一來就能知道一二。

目標往密林里逃走,眼下只能繼續追趕,趕在旁人發現前先滅口,再搶走所有財物遁走。

他可記得,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

“走——”

山賊如流水般往密林而去。

視線往前推移,就在這官道的遙遠處,有騎行隊伍往這處趕來,那距離的確是遠,可在不斷縮短。

那些人的服飾,同此處血跡斑斑的人一般無二。

溫涼本是打算讓幾人回去報信,若坐等援救的確窩囊。然緊跟在溫涼身側的侍衛長悄然說道,“如今跟在先生身側只有五人,加上綠意六人,只能勉強抵擋,屬下不能贊同此舉。”

溫涼仔細思索后,點頭認同了此事。

山賊很快便順著留下的痕跡趕上他們,然溫涼要求散開的馬匹和馬車的確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哪怕是在取得了馬車內的財物后,他們也不能立刻知道溫涼等人的去向。

大當家站在馬車附近掃著周圍的情況,馬車內大部分的書籍衣裳都被他們隨手丟到地面,唯有幾個小匣子里面裝著的銀票銀兩能讓他們動心。

這群山賊也不是傻子,能帶著這些侍衛出門,這馬車內又是些看起來典雅高貴的東西,許是他們截殺的人又是一個名貴子弟。

“真是晦氣。”他啐了口,扛著大刀說道,“走。”

一旦發現不妥,他們也不打算逗留,這錢財還能夠他們花上倆月,只消離開這里,他們能到下個落腳點再攔路搶劫,京郊還是危險了些。

刺激所引來的后果很快就被他們揮散,山賊集結起來打算離開。就在他們即將出了密林時,他們結結實實和趕回來的侍從撞上。

那相似的衣裳一瞬間就讓山賊知道他們的身份,而雍親王府的侍衛在看到這些人身上的血跡以及來途看到的兇殘畫面,當即便戰在一起。

這廝殺聲遠遠傳入林內,被侍衛長所聽見。

溫涼聽著他轉達的話語,當機立斷,“你帶著所有的人去助陣,綠意留下來掩護我。”

侍衛長不愿從命,溫涼漠然道,“山賊已是精疲力盡,你們幾位的功夫甚好,前去也能拖延一二。”

“可是您……”

“返回的侍從能和他們撞上,自然看到了交戰的地方。也會派人回去傳訊,這群人既然在此,便不能讓他們走脫。”

溫涼微斂神色,認真道。

跟著他的侍從不少,然這群人還能把拖延至此,必定本身武力兇殘,要是流竄到下一個省份,不知又要鬧出多少人命。眼下兩者旗鼓相當,只要巡捕五營的人來得及時,應當無礙。

綠意潛伏在距離溫涼不遠處的樹木上,從她的方向看去,先生的神色未變,這讓她的心神也沉穩了些。這突發的狀況一出,其中最冷靜的人倒是先生。

眼下需要的只是等待。

兩刻鐘后,京城,雍親王府。

禛在外書房的情緒有些焦躁,他本該在一刻鐘前就接到溫涼的消息,然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半點動靜。雖然只是有些小小的延誤,他卻心緒不寧。

禛背手站在窗邊,神情冷肅,周身威壓令人難以接近。

“王爺,九門提督大人來訪。”

蘇培盛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禛回神,聽出了那緊繃的弧度,“進來吧。”

禛回到位置坐下,眉心擰著個疙瘩,周身氣息極冷。托合齊剛進來便有點嘴里發苦,雍王爺這看著都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這再來一件事情豈不是壞上加壞,真是出門沒看黃歷。

“王爺吉祥。”托合齊老老實實地行禮,禛淡淡點頭。

托合齊是個大胡子,身強體壯看起來很是老辣,只是歲數到頭了,這胡子也有點發白,“王爺,奴才前來是有要事稟報,溫大人出事了。”

屋內溫度驟然一冷,托合齊只聽禛森冷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托合齊打了個寒顫,躬身道,“奴才接到傳令,言溫大人在京郊遇到山賊,這人已經派去救援,只是想著來告知王爺一聲。”

巡捕五營是負責著城門和外城的治安,這同樣也是歸屬于九門提督負責,托合齊在得知此事時,便立刻想到了雍親王府。康熙帝這兩年看起來這么重視溫涼,要是這一遭真的出事了,托合齊這個官也當到頭了。

托合齊本打算是先來雍親王府打頭陣,希望禛能幫著說說好話,沒想到王爺的反應如此劇烈。他看著猛然從屋內出去的雍親王,心里不住打鼓,這看起來……王爺似乎對溫大人也很是上心。

他剛才就該跟著一同出去!

托合齊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個錯漏,他就不該跑到這雍親王府上!

溫涼靠在樹枝上,他歪斜的角度剛好從外面看不到,密林內的動靜并不大,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鳥叫聲。想來大多數的動物都被外面的打斗給驚嚇走,不過綠意如今已經聽不到外面的動靜了。

溫涼凝眉,這些跟著他的侍從為了護住他損失慘重,事后安頓是重中之重。然這次最大的疏漏依舊是京中巡捕房,他隱約記得九門提督應該是托合齊……這位是廢太子的人,曾在一廢太子后為太子竭力辯護。

此事或許還有從中施為的地方。

禛是決計想不到溫涼還能在這么危急的時候還想著這些事情。

“先生,有人來了。”

綠意壓低著聲音說道,她和溫涼距離不遠,這等竊竊私語彼此還是能聽到。

綠意武藝不錯,然這等聽力更勝一籌。提醒了溫涼后,兩人又往下潛伏,不知來的人是敵是友,還是先保證自身再說。

趴著便不能看清楚情況了,溫涼的思緒還停留在先前的事情上,托合齊的事情還有斟酌的余地,要是他能走,接任的人合該是隆科多,這對禛而言是大好事。

“先生。”

溫涼回神,他低頭看著樹干下,站在樹下喚他的人竟是禛。

溫涼沒想過禛會親自出來,瞧著他眉目含著緊張的模樣,溫涼偏頭,這來得比溫涼想象得還要快。

禛挑眉,“先生不打算下來?”他身邊跟著的人乃是剛才離開的侍衛長,怪不得能這么直接就走到溫涼樹下。

隔壁綠意已經躍下,溫涼慢條斯理地說道,“九門提督去尋爺了?”

禛默認了此事。

溫涼敏捷地從樹上一躍而下,整理了衣裳后才說道,“爺,情況如何了?”

“盡數都被抓起來了。”

禛談起此事時,臉色還有些難看。托合齊手下的人還不如雍親王府的人,要不是他后面及時趕到,等著托合齊的人尋來,溫涼這點子人手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情。

溫涼道,“巡捕五營的人到了?”

“我要他扒一層皮。”禛的聲音陰測測,聽起來可不像是什么好脾氣。溫涼扭頭看他,鎮定地說道,“某無礙。”

禛派到溫涼身側的人都忠心耿耿,是他們竭力才留住了山賊的步伐。

“爺的人保護了某的安全。”

溫涼不會說好話,也做不到去哄人。他清楚禛只是后怕,若是溫涼此遭出事,就真的是無妄之災了。但那些只是想法,溫涼此刻實實在在并未出事。

禛深吐口氣,“剩下的事情先交給九門提督,先生還是隨我回去吧。”

禛帶人進林子尋溫涼的時候,心中的確閃過一些不好的聯想,然這些都在真的看到溫涼的時候都化為虛無。溫涼很好,也很安全。

溫涼頷首,隨著禛上了馬車。

光線昏暗的馬車內,隨著外面車廂的晃動,里面緊貼的人影也微微搖動,那輕柔接觸的確安撫了緊繃的情緒,讓無處安放的殺意漸漸消失。

溫涼從禛懷里掙脫開時,眼角已然發紅。他自然地蹭了蹭唇邊的水漬,一本正經地說道,“爺不要太過。”要是他待會帶著香腸嘴下去,那就真的無法解釋了。

禛伸手握住溫涼的手腕,淡聲道,“以后先生身邊跟著的人,總不會再跟我討價還價了吧。”

溫涼頓住,他身邊的人隨著每一次出事都在遞增,然這一次著實是意外。只是這種意外的確容易出事。

世事無常,怎知一眨眼人就會沒了。

溫涼默許了禛接下來的做法。

半晌后,溫涼打破安逸的氛圍提起此事,“爺,這伙山賊看起來兇殘,往往是盤踞地頭許久的兇賊。如今流竄到京郊,定是因為在本地惹出了大禍,京郊至多算作落腳處,他們這波應該是為儲蓄錢財。要能做到今日的情況,至少需要幾日的踩點時間。九門提督負責著京城內外的保衛,這等山賊窮兇極惡卻不曾發現,證明九門提督玩忽職守,并未盡責。”

禛聽著溫涼一板一眼的話語,失笑搖頭,“先生剛剛從命懸一線的險境脫身,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

溫涼認真搖頭,“某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打算讓人改進馬車的情況,若是急需奔跑的時候,沒有緩沖,坐在馬車內的人容易受傷。”

很實誠的話題。

禛朗聲大笑,至此心里所有的陰霾都被溫涼這無意間的話語所驅散。他心心念念擔憂著溫涼,然他的先生是這般淡定從容,反倒襯得他些許狼狽起來。

“好,我知道了。”

禛摩挲著溫涼的指關節,那些許粗糲的觸感讓溫涼感覺到輕微的疼痛,但那不代表著溫涼不喜歡。

他面無表情地高興著。

喜歡一人,自然是希望彼此親近。

溫涼出事的消息很快便傳到宮內,梁九功急忙把此事告知康熙帝。康熙帝頓時大怒,皺著眉道,“巡捕五營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托合齊呢,讓他給朕滾進來!”

梁九功道,“九門提督大人正在門外。”就是這位大人親自前來,才消息傳遞得如此之快,想必是一出事便直接過來了。

康熙帝鋒利的視線掃過梁九功,“那你還在這杵著作甚?”

梁九功訕笑,倒退著出去了。

托合齊本著親自請罪的心態,在料理完那群山賊后便趕忙著入宮,生怕雍親王在他之前入宮告狀,那他就真的難以辯駁了。

“奴才拜見皇上——”托合齊戰戰兢兢地跪下行禮。

他們這些滿人為官者都是自稱奴才,以示同萬歲爺的親近之意,然這一次托合齊口稱奴才時,感受著萬歲爺身上的怒意,卻是一點親近之感都不曾有。

康熙帝背著手看他,并未叫起,踱步在他面前來回走了幾步,“托合齊,今個兒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的聲音聽起來沉穩,若非康熙帝眼下還不叫起的行為,托合齊當真看不出什么來。

托合齊不敢動彈,連聲道,“奴才今日接到了雍親王府的侍衛來報,溫大人在出京路上遇到了山賊,便連忙帶人敢去救下溫大人,并把這些山賊都關押起來。眼下正在審問。”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這山賊往何處來,又是否是真的山賊,更甚者,你連著山賊在外面潛伏多久都不知?你這個九門提督是當到頭了吧!”雷霆乍怒,康熙帝浸滿怒意的腔調差點沒把托合齊給壓垮。

自二廢太子后,托合齊便知道他坐著這個位置不大合適了。

不論他同太子關系如何,此前一廢太子時,托合齊本便給太子說過話,從那時起他就是毫無疑問的太子.黨。

太子再度廢棄,此生該是無望,托合齊便一直在尋著退位的機會,哪怕上折子乞老也是個法子。

只是沒想到目標還未成行,眼下就出了這件事情,不管是溫涼還是禛,都不會輕易地讓此事忽略而過。

托合齊早有耳聞,哪怕溫涼如今也有官職在身,然那種輕松靜謐的樣子根本不像是為官,他幕僚的身份京城中有誰不知道?站在雍親王身后的影子里,許多大事中都有著溫涼的身影,此次出事,豈不是拉他托合齊下馬大好的機會?

托合齊必須把先機握在手中!

“奴才已經讓人在查,很快就有消息了。”托合齊在心中發誓,這一次的事情結束后,他必定要告老還鄉。

“不必了。”

禛的聲音響起,溫涼站在他身后,看起來安靜淡然,沒有任何狼狽的痕跡。康熙帝初見溫涼平安,露出個寬慰的笑容來,笑罵道,“沒規矩的小子,不知道得先通傳?”

溫涼欠身道,“某并未入內。”

他和面見康熙帝之間,還有著一道門檻的距離。

康熙帝眼含笑意,擺手讓門口守著的梁九功退下,“進來吧。”

禛和溫涼兩人出現在托合齊面前,托合齊皺眉,這兩位來得倒是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康熙帝玩味地看著禛,“老四,你剛才說不必了,是什么緣由?”

他倒也沒讓禛行禮,招手就示意他和溫涼兩人坐下說話,只有托合齊一人還跪著。

禛道,“此次的山賊是從山東流竄過來,在京郊盤踞已有十數日,眼下正打算從京郊往西北而去。”

知道準確的情況,查起來自然是比托合齊簡單得多。溫涼的猜測是對的,順著這存在的脈絡查下去,粘桿處很快就有了消息。

“山東?”康熙帝皺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幾日前的確有奏折提起此事,康熙帝的視線落到托合齊身上,“愛卿有何話要說?”

托合齊道,“奴才該死。”他猛一叩頭,那清脆的聲響疼得緊。

溫涼一直安靜地坐在邊上,等著托合齊面如死灰地離開后,康熙帝這才說道,“你又是怎么給自個兒惹了這么些事情?”那感慨的意味頗為深沉。

溫涼道,“某只是打算去京郊的莊子上待幾日。”他自以為什么都沒做。

當事情自個兒找上門來,也怨不得溫涼。

康熙帝無奈搖頭,“一天進出京城的人那么多,偏生就盯上你。”他伸手捋捋胡子,“朕看你以后出行還是帶多點人,不要帶著三兩只小貓就出去。”

康熙帝自是知道溫涼實際上身側跟著的人算是過多了,只是溫涼算是事故發生地一般,這幾年一旦出事就是危及生命的大事,著實不能夠忽視。

溫涼抿唇,禛卻是道,“本來兒臣是打算自個兒先行入宮,先生言道希望跟著兒臣入宮,若是能親眼讓皇阿瑪看看,總好過皇阿瑪擔心。”

康熙帝詫異地看了眼溫涼,笑道,“溫涼啊溫涼,不錯,朕很高興。”溫涼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剛才托合齊也不能直著走出去了。

溫涼道,“皇上,九門提督的罪責并不嚴重,只是那山賊,還望皇上重重責罰。”

康熙帝挑眉,他還從來不曾聽過溫涼主動涉及朝政。

溫涼漠然道,“某之隨從二十一人,慘死十三人。山東境內也是禍害不斷,某以為這等罪人,沒有寬恕的理由。”

康熙帝嘆道,剛才托合齊也說了,這伙山賊假扮鏢師就有幾十人了。溫涼身邊十幾個人拖延了這么久,著實寡不敵眾。

溫涼有此請求,也實屬正常。若非這些人,溫涼眼下都不知道是何情況。

康熙帝沒有直接回應溫涼,只是點了點頭,又問起了溫涼的情況,溫涼也如實一一作答,小半個時辰后才從皇宮里離開。

數日后,托合齊處理完山賊的事情,判處秋后處斬,康熙帝又加令遇逝不釋。事情處理完后,托合齊上折子祈求告老還鄉,康熙帝直接批復,惹得他有些下不了臺面。

這按著常理本該有三留三請,康熙帝的態度無疑是表露了他對托合齊的看法,連托合齊離京的時候,都沒有多少人敢去送他。

九門提督的位置甚為重要,對康熙帝而言,這位置便是把守著京城的要務,對阿哥來說,這要緊的位置要是能放上自己的人,自然是比什么都要來得輕松。

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康熙帝沒容得旁人多想,隆科多便被授命接任九門提督,迅速成為京城中的熱門人物。本來隆科多便是康熙帝親近的臣子,過了這一遭,也算是理所當然。

此人算得上康熙帝的近臣,如此看來也算是皇上挑選了自個兒的心腹,與旁的阿哥無關。然有些細心的人才會注意到,隆科多和雍親王府間,也勉強算是有著一層親戚關系,那可是雍親王爺的“舅舅”。

雍親王府,外書房。

“皇上特命隆科多大人接任九門提督,無疑是對王爺的信任。”某個幕僚斬釘截鐵的說道。

“雖說如此,只是隆科多大人也是皇上親信的人,眼下看來,還是依著這點為主要。若不然,萬歲爺無論如何也不會選中隆科多大人。”

“眼下最緊要的是皇上,廢太子一事后,皇上定不愿意再重立太子。只是我等尚且不清楚,皇上可有……”

“黃兄這樣的想法太偏頗了,不論為長為嫡者,都是王爺為要。”

溫涼隨意坐在屋內聽著外間的爭論聲,他倒是許久都不曾聽過這些對話了。溫涼本是在同禛交談,在某些不大得體的深入交談后,溫涼認為他現在不大合適出去,便在屋內聽著便是了。

隆科多的確是康熙帝看重的小舅子,禛同他的關系在康熙看來無傷大雅,且康熙帝也曾三番五次讓他痛阿哥們保持距離,希望隆科多能堅守自身。

康熙帝對隆科多的期待算是極高。

溫涼的指尖敲打著桌面,些許熟悉的疼痛感從指尖傳來,溫涼不經意地忽略過去,又想起了另外一人——年羹堯,他的情況不知如何了。

禛讓幕僚散去后,漫步走到屋內,就見溫涼沉浸在思緒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事情。

“先生在想些什么?”

禛的氣息靠近,溫涼抬頭看他,“爺,年羹堯情況如何了?”

禛也不稀奇溫涼為何會知道年羹堯的事情,在溫涼身側坐下,“他被皇阿瑪派到四川,眼下倒是如火如荼,我此前還真沒看出他在軍事上的能耐。”這幾月四川的流匪甚多,年羹堯帶兵點將把這些流匪給繳了,康熙帝前些時日還在朝廷上褒揚過。

看著皇阿瑪的意思,該是有打算把年羹堯往軍事上挪挪的打算,禛對此也樂見其成。

溫涼斂眉,“爺對年羹堯看法如何?”

禛道,“此人心思陰沉,才思敏捷,也算是不錯的能人。能在四川里闖出這模樣,也不枉當初下的心思。只是年羹堯容易好大喜功,此次便被人彈劾一二。若是日后真的……便不是什么好事了。”

年羹堯眼下看來是把不錯的刀,將來或許能成為一把好刀。然刀從來都是帶著兩面性,總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劈的人是自個兒。

溫涼頷首,禛對年羹堯的秉性很是清楚,想來日后也不可能栽倒在這上頭。

“先生是在擔心我?”禛低笑道。

溫涼抿唇,“幕只是在分析爺眼下的情況。內有隆科多大人,要是年羹堯能夠在此中發揮作用,或許后面的事情也能順利進行。”

禛挑眉,“先生當真只是在分析朝政?”

溫涼停住,幾息后淡定地說道,“自然也有關心的緣由在。”

禛失笑,溫涼每每吃虧便在這上頭,他總是不愿意撒謊。

禛貼近溫涼,身上清淡幽冷的香氣飄散開來,“先生當知道,若是你真不想說,我是看不出來的。”

溫涼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除非有著什么情緒波動,不然要真的看出他的心思也是難為。

溫涼微開口正打算說些什么,禛摟住溫涼唇舌相交,兩人的距離近等于無。

蘇培盛站在外面打發蚊子,只嘆道這以后還得再加強戒備,免得有什么不長眼的東西給進去了,眼睛不要了不說,還惹得晦氣。

“十四爺的情況,爺是打算放任自流?”

“十四自己有了打算,就算我去阻撓也是沒用。更何況皇阿瑪已經答應他出行的事情,君無戲言,除非遇到什么事情,否則是不會更改的。”

溫涼微瞇起眼睛,似乎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要是這般的話,那十四爺還真的有可能成為大將軍王。”

禛低笑起來,顯然他也記得當初禎的雄心壯志,要是這事情真的成了,好像也沒什么不妥之處。

總有人向往著戰場,就算是阿哥也不例外。

溫涼坐直了身子,從桌面上抽出了毛筆。這屋內本來是沒有擺著這些東西的,畢竟外面便是書房,只是后來禛考慮了溫涼的習慣,才在屋內也擺了些許。

溫涼自個兒的屋內,不論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內間休息的地方也是放著筆墨紙硯,隨手就能夠拿到。

禛看著溫涼匆匆在紙上畫了些什么,隨后又把這些東西卷起來。

“先生這是在做什么?”

“某本來以為想起了些事情,不過看著好像又記不住了。”

溫涼隱約記得這兩年好像有什么事情,只是突然靈光這么一閃,怎么也想不起來,索性便把這件事情丟到腦后,隨手把折疊起來的紙張給收拾起來,打算在后面再丟棄。

禛也沒有問,只是低聲道,“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情,先生可不能瞞著。”

溫涼抿唇,眼眸含著淺淺的笑意,“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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