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養只工作犬就可以了,具體哪種狗都還沒想好呢。”
“那還真不少呢,蘇格蘭牧羊犬,英國古代牧羊犬,金毛獵犬,拉布拉多犬,薩摩耶……”蘇纓掰著手指頭算道,“都是我喜歡的呢。”
“唉,我也好喜歡啊,所以才決定不下來嘛。”
“不然我們全養吧……”
“姐姐,你錢多啊?!你知不知道這一條就算是幼犬也要一兩千啊,我們哪來那么多錢啊?還真把自己當貴族啦?”
“也是啊,這養狗也是要靠緣分的。”蘇纓扁扁嘴,她很相信緣分這東西,當年那只可愛的貴賓,也是因為緣分來到他們家,同樣因為無緣而早早離世。
養狗的事先暫時擱淺,蘇纓卻開始忙了起來,“七一”前后鎮、縣、市三級各種座談會、表彰會不斷,讓她又狠狠重溫了一把文山會海。
會上自上而下都在噼里啪啦講了一堆套話,而她最關注的還是之前的那份報告,陳副部長如她所愿讓她和馬平與部里的幾個同事到小會議室開了個小會。
其實開會是必要的,特別是這種討論性質的會,往往很多想法和決定都是在這種小會上作出的,開大會在她看來完全是沒有效率的形式主義。
幾個人都看過蘇纓的報告,蘇纓在來之前也做了充分的準備,不僅有各種文據的材料,還有不少照片。
“你做的這個圖書角很好,”陳副部長贊許地說,“就是藏書太少,還有這個活動空間太小,和你們的會議室擠在一起,我們發動一下部里的同事把一些閑置的書捐給你們,或者撥一點經費給你們買些實用的書籍,爭取把這個圖書角做成你們村的亮點,把精神文明抓上去。”
“但是你提到沼氣工程的事,我們請設計院的同志粗略算過,最少也要百來萬,我們資金缺口太大了,而且桂園村不是一個以養殖業為主的村莊,短期內看不到經濟收益,所以這個方案還是暫時放一放。”
蘇纓其實早就料到了,對這個方案她自己心里都不是太有底,但還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我們的想法是先在桂園村建一個醫療服務站,解決村民看病難的問題。”馬平在陳副部長的示意下緩緩說道。
她點點頭,這種服務站就類似于城里的社區診所,居民有個頭疼腦熱的小病不用去大醫院,在家樓下就能看病,桂園村的交通不方便,村里也沒有這種診所,村民生病就只能去找村里的文化人赤腳醫生陳家平,抓點中藥吃,還真挺需要這個醫療服務站的。
“但是桂園村畢竟是比較偏遠,有人會愿意到那里當醫生嗎?”
“哈哈哈,你都愿意在那里當支書,怎么會沒人愿意去當醫生呢?”陳副部長哈哈大笑,“我們計劃招一個醫生,一個護士,今年正好要招一批‘三支一扶’的大學生,到時候分給你們村兩個,現在大學生就業那么難,還是有不少人愿意去的,最重要的是能夠為人民服務嘛。”
蘇纓大喜,參加“三支一扶”的學生結束后待遇還是很優厚的,近年報名的人也不少,就是由組織部負責實施落實的,看來這事準能成,到時候村里有個診所,大家可真是能少受不少罪呢,梁九鼎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肯定高興壞了。
“桂園村的經濟我們只能盡量扶持和幫助,發展還是要靠你們自己,我們的資金只能投入到基礎設施建設上,考慮到你們村的老年人比較多,我們還打算建一個老年活動中心。”
蘇纓皺了皺眉,“村里的老人個個都在忙自家的活,肚子都吃不飽,哪有閑情去活動啊?”城里的社區都有老人活動中心,里面天天爆滿,全是老人在里面打麻將,桂園村的老人哪有哪功夫啊,如果把這個活動中心建在龍門村那種地方還對頭,在桂園村簡直就是形同虛設嘛。
“這是上面的硬指標,必須把各個村里的老人團結起來,豐富他們的生活,發揮他們的余熱,你也知道現在很多村里的老人會勢力比村委還大,更有凝聚力,我們也希望把桂園村的老人們發動起來。”馬平無奈地說。
既然是硬性指標,那就沒有辦法了,到時候把老年活動室建在村部附近,希望能夠吸引老人們過來多坐坐,起碼人氣也旺一點,激發大家對村里建設的熱情,蘇纓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剩下的錢我們打算用來修繕那幾戶困難村民的房屋,平整你們村的主干道,超出的部分就由我們部里的經費撥,如果還不夠我們就發動大家捐款。”
聽了陳副部長的話,蘇纓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一點,接下來的話更讓她驚喜了。
“我們部里準備淘汰一批舊電腦,這些就全部捐給你們村了,還有那臺舊電視就放到你們未來的老年活動中心,這次淘汰的辦公用品和一些電器都會給你們村,你爭取把它們利用起來。”
“那修路的事呢?”蘇纓是個貪心的人,顯然還沒有滿足。
“下個星期就可以開工,放心好了,部里是盡全力支持你們,最關鍵的是你們自己要爭氣,一定要把桂園村搞上去,我們在匯報的時候也有典型可說,大家就皆大歡喜了。”私下的小會大家都比較放松,陳副部長也毫不諱言。
蘇纓以前跟著馬平做黨建工作,特別是農村黨建這塊,他們市的典型很難找,總要靠他們胡編亂造,編得多了自己都心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對陳副部長這番話她也是心有戚戚焉。
接下來是縣委的慶七一座談會,身為村支書的蘇纓自然得去參加,全縣就她一個下派干部,和其他的幾個村的書記平時來往不多,一個人坐在那兒還是很無聊的。
好在縣委組織部的幾個年輕人過去和她都有業務來往,她也不是愛擺架子的人,彼此都挺熟絡的,一散會幾個人就紛紛過來向她訴苦。
“蘇纓姐,在桂園村如何?終于體會到我們的痛苦了吧。”
“有沒有大老鼠半夜從你腳邊爬過啊?”幾個年輕人有的是選調生,有的是畢業以后考公務員進來的,年紀就比蘇纓小上一兩歲,大部分家都不在山青縣,七嘴八舌地開著她的玩笑,倒沒有惡意。
“你們還敢說,你們可都是住在縣城里的人啊,可別打擊我這個村里來的了。”
“村里條件怎么樣?有宿舍給你住嗎?我就去過一次,路可難走了。”
“我先生老家就在那兒,還有一棟老房子,住著還不錯。”
“真好啊,我一星期就只能回一次家,平時只能住在宿舍里,你不知道咱們縣的宿舍有多差,連廁所都得跑到老遠上,可想家了。”
“哈哈,咱們這山青縣,致富基本靠搶,結婚基本靠想,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大家一陣哄笑。
“會好起來的,我們桂園村很快就要修路了,到時候交通就方便了,現在市里的政策往我們縣傾斜,縣里和省城很快就會通高速公路了,到時候你們回家也方便了。”
“但愿吧,”年輕人的臉上還是很茫然,“那時候以為公務員工作穩定待遇好,好不容易考上了,結果給關在這偏僻的小縣城里,一禮拜只能回一次家,工資又低,一個月才一千八,別說什么福利待遇了,縣里財政緊得很,就連工資都沒法向市里看齊。”
“哼,我們就是被騙來的,你看看輿論上面整天說我們很多福利,待遇好什么的,我就恨得不行,這么一點錢,我就連老婆都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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