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章三個女人一臺戲,無數個女人呢?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夢心歪在椅子上都快睡著,一眾妾室才陸陸續續到了。()
李冬巧幾乎是頭一個沖進來的,一襲絳紫色鑲金邊繡花暗色長裙打底,外罩一件深紅色毛邊對襟小褂,腳上亦是深紅色刺繡軟底布鞋。她本就生得妖媚,如今臉上略施粉黛,娥眉輕掃,繪成微微上揚的曲線,眼角以一抹粉紅描過,一下便蕩出無邊的媚色。
不過此刻的她,剛一進門就沒個好臉色,拉著夢心只管抱怨。
一說冷清月今日是如何跋扈,二說她是如何存了壞心,三說她昨日定是去找了大少爺,否則爺怎么會突然傳這么個消息回來,本只是懷疑,如今幾乎是徹底肯定了。
如此種種,險些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結果她怒氣沖沖噼里啪啦說了半晌,卻見眼前這位南宮府大少奶奶還是一臉軟柿子模樣,既無悲也無喜,開了口似乎還想勸她看開些。李冬巧越發沒勁,也懶得再跟她說,一個人帶著寶兒生悶氣去了。
接著得了消息趕到的,便是幾個平日在家中地位還算頗高的偏房,不過這等身份,自不是因為大少爺的寵,而是得益于她們本身的出生。剩下的,有好些夢心幾乎連樣貌都不太記得了,大少爺當初獨寵李冬巧,旁人露面的機會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今日難得眾人共聚,倒是其樂融融,也許是因為突然有了共同的敵人,一幫鶯鶯燕燕或虛情或假意,總之皆團團圍住夢心。有巴結討好的,有指桑罵槐的,有挑撥離間的,亦有試探消息的。
夢心是抿口不言,只滿臉微笑。
待得眾人到齊,東廂房的粗使丫鬟婆子們早抬了桌椅出來,分類擺好,夢心便上前坐了主位,一見李冬巧站在梧桐樹下,滿臉怒色,她忽而一笑,也不管旁人,只喚她道:“冬巧妹妹,你坐到我旁邊來。妹妹們都坐下吧。冬雪,方才讓你吩咐人去喚冷妹妹,怎么……”
冬雪老遠的正忙著應付幾個性子相對難纏的妾室,突然聽到這話,一時有些發愣。主子何時讓她去喚冷清月了?她只是說新婦要敬茶……
不對!她忽而轉念一想,立時明白了。本來聽著主子的話,她還當自個兒真是了解了全部,誰料如此看來,根本就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她有些尷尬地笑笑,卻沒說實話,而是拐了彎兒道:“主子,奴婢‘照您的吩咐’,已經分派了人下去,把大少爺的各房妾室,所!有!人!都請過了。冷主子今兒才剛進門,恐怕有些事情拖住了腳也是有的。不如奴婢這就再讓人去喚一趟,也好過讓主子們在這里等著。”
“呸!好大的架子!她來敬茶,卻讓我們在這里等著!她當她自個兒是個什么東西!”冬雪聲音方落,李冬巧突然一聲爆喝,把夢心都給嚇了一跳:“妹妹你……”
“哼!”李冬巧偏了頭不理她,夢心一怔,無奈朝冬雪擺手,冬雪歉意地朝身邊幾個打了招呼,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門。這么一段小插曲,幾乎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還各自三五成群只管閑聊的人群中,立時爆發出一陣騷動。
“就是,這是什么規矩?大少奶奶,您可不能這么容著她!我們當初進門的時候,可從來沒敢這么著。大家伙兒都到了齊了,卻等她一個人,究竟誰是大誰是小,這位是沒清楚吧!”
“還未真正進門就已經這么跋扈,若是當將來真進了門,這規矩才怎么個立法兒?難不成往后每日請安,也得讓別人等著她不成?原還以為冷家是名門望族,自當是教得極好,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才這么著就端著架子,大少奶奶當家這么多年,還不是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的?她以為大少爺寵她就成了?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福分呢!”
這群附和的,多半是平日和李冬巧關系較好,而且心中還打定了主意,定為大少爺不會如此快就移情別戀的人。因為都是大家族出生,這說話態度便比一般人大為不同,不說用詞都是文縐縐的,就連這斥責的語速,也是極慢。
不過有贊同的,自然便有有不贊同的。那邊話音剛落,這邊立時有人接了上去。
“世家大族,咱們這里哪一個又不是世家大族出生?不過我沒瞧著人家冷姑娘究竟是如何不敬,卻只聽到一只瘋狗,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只管亂吠。真難聽!”這位顯然是跟李冬巧灰常不對盤,開口就已經罵上了。
“就是!我看姐姐也不必說得如此難聽。當初我等進門,那是大少奶奶寬容大度,一切隨了我們,你就敢說這些年你皆是遵規守矩嗎?要我說啊,不過是有些人看不下去,生怕旁人搶了她的風頭才是!”
“這么說,咱們院子里頭的風向這就要變了?啊喲,那豈不是有人要傷心壞了?也不知道大少爺有了新人,會不會就忘記再去心疼舊人了呢!你說,那舊人可不就很可憐……很可憐?”
“可憐?只要別哪日變成了可嘆可悲就好。物是人非事事休,好的時候,自然是千般溫柔萬般纏綿,可壞的時候呢?少不得他根本就已忘記了你的模樣,忘記了你的聲音,甚至根本忘記了你這個人。一時得意又如何?終究是逃不過這一遭……”
“妹妹……”說這最后一句的,夢心倒是記得。她是從前工部尚書趙大人家的小姐,剛進府時因為容貌清秀,極得大少爺的寵。
后來因李冬巧行為大膽,得了大少爺的青睞,而趙大人偏又突然不知犯了什么事,一下被皇上逮著錯兒將他貶了官,竟是直接將他舉家調任西北,遠離家鄉。這趙氏從此在京中也就沒了依靠,大少爺原本還時時寬慰她幾句,后來時日久了,也就忘了。
因她跟大少爺的時間比李冬巧還早,如今說起這話來,自是因為自個兒有了感悟。不過如今看來,羽揚是忘了,但這一位,卻是絕對沒忘的。
于她而言,今日的李冬巧,就是從前的她,而今日的冷清月,便就就從前的李冬巧,都是初時無限風光,到頭來卻只有悲慘。
若是從前,夢心遇著這樣的情形,只怕心里多半只會不痛快,接著便是麻木,最后只告訴自己別管,一切都隨著他們就罷。她只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脅那就足矣,但今日突然一聯想,她竟有些明白過來。
也許李冬巧當初根本就不是因為大膽從得了寵,也許當初自個兒只是剛巧碰上了這樣的契機,也許沒有她的推波助瀾,李冬巧依舊會成為大少爺的人,只不過她剛好想起,又剛好將人送到了大少爺床上,如此而已。
而這個趙氏的得寵和失寵,想來也和朝堂上的關系無比密切了。
夢心輕叫了她一聲,到把她一下給叫醒了。趙氏眼神有些呆滯,片刻后才一驚,忙退后一步笑道:“我,我沒什么。”
氣氛一下冷了下來,眾人都有些懨懨的,也不知要說些什么。李冬巧是滿臉恨恨朝方才那些頂她話的人直瞪,心中早將她們從頭罵到了腳,可若此刻真開口,豈不送上門去應她們那“亂吠”一說?
因此即便滿腔怒火,她到底是忍住了。
夢心也不管她們,到像是根本沒發覺氣氛的異常,只轉了頭朝后頭叫道:“銀雀,讓廚房燒些水,你去泡些茶來。就拿昨兒我爹命人新送來的那個,我聞著香的很,還沒舍得喝,今兒既然大家伙兒都在,倒不妨同飲一杯。”
雖然眾人此刻根本就沒什么興奮品什么該死的茶,不過大少奶奶既然發了話,她們自也不好太過駁她的面子。更何況這府里頭不管是進什么人,抑或是什么人多得寵,真正地位從不動搖的,還是只有大少奶奶一個。
不得寵,但卻高高在上,由不得她們隨意冒犯!先頭她們還覺得無所謂,但昨兒聽說連她自個兒的大丫鬟晚晴,因為護冷姑娘不力,竟被她發狠請了家法,狠打了幾十下。聽幾個在場的小丫鬟說,那場景可慘烈了!
心里頭胡思亂想著,偏偏那腦子里頭竟忍不住對冷清月的看法又壞了三分。她的架子果然是大,晚晴姑娘竟因為她也被責罰,可見她給大少壓力已經到了何種地步!聽聞昨日大少奶奶罰人時,她本來已經回去了,后來居然又跑回來看著打。
這不是擺明了逼人嗎?
眼看著又等了半刻,冷清月卻一直未到,院子里頭眾人臉上的笑都有些掛不住了。這不是擺明了不給她們面子嘛?幸而銀雀趁機將茶上了來,成功轉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紛紛又三五成群隨意討論起來。
自然,更有不少人則在相互抱怨,不知這新進門的冷清月,究竟還能擺多大的譜兒,有多大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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