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據說,養心苑的亭臺樓閣間。九曲回廊上掌著的燈盞,加起來剛好九千九百九十九,到底沒有沒那么多,晏亭沒細致的過問,只覺得養心苑明亮的好似勝過了白晝一般。
絲竹編鐘聲詮釋出大央如今的盛世太平,打扮的光鮮艷麗的宮娥魚貫穿行于筵席間,巧笑嫣然時,迷了人眼,彷如置身畫中,入席者亦成了畫中人。
風雅儒士,對月舉杯,別是一番風流滋味惹人嘆。
晏亭垂著頭,到了養心苑的側門之時,聽著里面斷斷續續的歌舞聲,心頭涌起了一陣恍惚,趁著婆子未曾留心之時,悄悄的慢行兩步,退到了婆子身后。
以前曾看過姒塔行走之時的千嬌百媚,扮了十幾年男人,步調難免硬氣,如今這一路走來。晏亭都要佩服起了,自認為即便千嬌不足,可與百媚還是搭邊的。
進了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偌大的戰船——婆子是按照吩咐帶她走的是最靠近登臺的路徑。
看著戰船上高聳的鼓山,晏亭臉上血色盡失,即便先前經婆子的提醒已經有了心里準備,可是看著鼓山最頂端的那一面并不太大的戰鼓,想象著若是一不留神掉下來,后果不堪想象——若是落入池中,可會有人出來救她呢?
睿王這排場,明顯的便是要難為姒塔,姒塔如今人心盡失,若是‘她’出了丑,大概所有的人都會拍手看熱鬧,沒有人會,身著紅色舞衣的并非姒塔,而是她晏亭!百密一疏,她萬不該忽略了姒塔想趁機最后一搏的念頭!
婆子進了門之后并未停下腳步,晏亭緩步再緩步的跟在婆子身后,轉過彎道便瞧見了戰船前面的畫舫,此時趙娥黛已經坐在箜篌前準備妥當,只待伴舞者登場了。
更近了,已經能看清趙娥黛的表情,她微微垂著眼簾,玉白的手輕撫著箜篌的弦,七彩霓裳在搖曳的燈火中如夢似幻,這個婉約的女子。令晏亭也禁不住心動,天下第一的稱呼絕非虛名。
不知怎的,晏亭總覺得趙娥黛的側臉令她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身邊哪個女子與其相似,愣怔間,人群傳來一陣騷動,尋聲望去,一個身著褐色錦袍的年輕男子趁人不備,縱身躍入河池,快速的向畫舫的方向游來。
方才恬淡的趙娥黛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得花容失色,慌亂的站起身子,險些撞倒了箜篌,棗兒、小蟬幾人也都嚇得亂了手腳,卻還是咬牙護在了趙娥黛身前,虛張聲勢的語調恁般明顯道大膽狂徒,竟敢驚擾新后?不要命了么?”
即便河池邊、畫舫前已經亂了,可那頭睿王還是慢條斯理的捏著金樽啜飲,絲毫不為所動。
相對于睿王的淡然自若,野卻是坐立難安,騷亂初起時,他帶著看好戲的表情瞥向騷亂的中心。卻在看清那抹褐色的人影時,眼睛愕然瞪大,自覺失算,早先便一直胞弟舒曾與趙娥黛有過一面之緣,之后便像入了魔,除了提及趙娥黛的時候,不然從不應聲,更是求過申厲王為其提親,奈何申厲王看不上堰國,這事只要作罷。
這半年野瞧著舒看上去正常了許多,間或也收下旁人送到府上的舞姬,聽說其中一個面相姣好的還懷上了舒的孩子,因此野這次松了戒心,舒一連幾次開口求野帶他,野磨不開,也便同意了,事到如今,野連連懊惱著,經年不在國內,竟然忘記這個沉默寡言的弟弟從不喜熱鬧呢!
見睿王如此反應,宮衛不敢輕舉妄動,嚴陣以待守在岸邊,只等上頭下令。
舒游到畫舫前,雙手扒著畫舫,吐出口中的池水,迫切道兩年前的花紅柳綠時,我初次見了公主,驚鴻一瞥后,公主的絕色姿容便深深的刻在了我心頭。公主莫怕,我只是想讓公主,我一直深深的愛著公主,至死不渝!”
趙娥黛伸手撫著胸口,聽了舒的話,惶恐的掃了一眼后,顫抖著聲音擠出兩個字瘋子!”
說罷便移開了的視線,隔著遙遠的距離向睿王那邊飽含情意的望了。
舒的聲音很大,遠在主座上的睿王也聽了個分明,勾唇淺笑后,聲音狠覺道至死不渝是么,當真感人呢,若是未死即渝,實在打了的臉面,寡人便成全了他的一片癡情,來人,抓住后拖出去砍了!”
宮衛得了睿王的命令,立刻向舒的方向逼近,原本按捺不動的野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急聲道大王,舍弟腦子糊涂,求大王網開一面!”
睿王狀似驚訝道怎的。那個寡廉鮮恥的男人竟然和你一樣,也是申厲王的?”
聽見睿王的聲音,筵席間傳來一陣竊笑聲,野瓷白的面皮一瞬間漲紅,看著身邊環繞著睿王的宮衛,大意不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扯著嘴角笑道讓大王見笑了,總歸是大喜之日,希望大王賣本一個薄面,免得血光掃了大王的興致。”
睿王輕搖著手中的金樽。勾著嘴角斜睨著野,看著野臉色由紅又轉回慘白,方大笑起來,朗聲道既是西申的,寡人自然是要賣個面子的,不過,終歸是驚擾了寡人的新后,總也不好就這么平白的放了,先押下去關進大牢中,稍后寡人在拜帖子給申厲王,看看他要如何補償寡人王后的損失。”
野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分明睿王這是在想方設法的激怒,一遍遍的默念著:小不忍亂大謀,幾日的疏失竟把逼近死角,實在是失敗!
舒已經被宮衛帶走了,經了這一場混亂,站在岸邊的晏亭已經略略穩定了情緒,在所有人皆被受驚之后楚楚可憐的趙娥黛的傾國美貌所吸引的時候,晏亭試圖偷偷的借由一旁專門搭在池岸和戰船間的浮橋挪向今夜她的目的地。
浮橋兩邊布著河燈,此時的晏亭仿若畫中仙子,那浮橋是漂在水面之上的,會隨著她的步伐上上下下的起伏著,河燈也隨著水波而慢慢的移動,這景致對于旁人來說,許是美輪美奐的動人,可對于晏亭來說,每踏出一步,更像上刀山下火海一樣的惶恐,四周皆是水——好像隨時都能吞噬了她一般!
最初她的竟然是玥謠,在所有人驚艷于趙娥黛的天人之貌時,玥謠一聲高聲叫喊,定住了晏亭本就顫抖著步伐。
“咦,那個穿紅衣服的是誰?”
眾人順著玥謠的聲音向晏亭這廂望去,令晏亭感覺如芒在背,僵直著身子,竟不敢再向前方走去。
就在玥謠出聲不多時,有人出聲回答了玥謠的疑問公主。那是姒,今夜王后點了同姒同臺的。”
再然后是玥謠不屑的冷哼姒塔那賤人?時候這般的絕塵了,莫不是修身養性久了,當真有些用處?”
間或斷斷續續的傳來巴結著睿王的夸贊聲大王好福氣,如此曼妙身姿的女子與堰國二十一公主皆為大王所有,當真的齊人之福啊!”
始終沒有睿王的聲音,晏亭不敢回頭望,咬著牙堅持著向前挪著步子,風拂過晏亭輕盈的紗裙,卷起的裙擺與披肩飛揚開來,上面繡著的玄月被河燈的光亮一照,仿若無數個小玄月環繞在了晏亭周身。
那畫舫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就在晏亭再次抬步的時候,竟繞到了她的前面,晏亭抬頭之時,清晰的看見畫舫前扶著箜篌的趙娥黛,而那個令晏亭也要生出好感的絕色女子竟對著她微微的點頭,嘴角的笑看起imgsrc'/sss/cuoaw.jpg'グ愕暮蛻疲還掏さ牡諞恢本醴從θ詞欽遠癉焓歉鲇行募頻吶印br/
趙娥黛對晏亭笑過之后,翩然落座,掛著玲瓏翡翠珠的手臂輕揚起,透明的袖擺劃出飄逸的弧度,玉手撫著箜篌,奏出歡躍的音律,從新勾回了人們向往的目光。
姒塔畢竟是個失寵的舞姬,且為人諸多缺點,怎能與比白蓮花還純潔的趙娥黛相提并論,那出塵的背影也只是片刻的驚艷,待到大家了‘她’的身份的時候,多半只剩下不屑的冷哼了!
如此倒也好,晏亭落得個自在,在邁步的時候,輕松了許多,卻在馬上就要登上鐵甲戰船的時候,腳下的浮橋猛地斷開,心頭一顫,看著浮橋的一端緩緩的滑進水底,眼見的身子就向水中傾倒,身后岸上是轟然大笑聲,晏亭閉緊了雙眸,咒罵道該死,好事沒有,歹事上門,想著落水,還真落水了,這么死了,真要笑死人了!”
水的氣息這般近了,卻沒有如想象中的冰冷,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幽香,輕紗滑落后臉上的清涼,這一切一切提醒著晏亭,她得救了!
待到心神初定后,腰間裸露的肌膚上微涼的感覺令晏亭悚然回神,愕然的瞪大眼睛,面前是閃著淡金色光芒的別致雙眸,或許她該開懷,該大笑,那個從來淡然的男子臉上竟浮現了愕,由內到外的愣怔,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也是個人了——是個會喜會嘆會愕的尋常男子了。
“是你?”
從來都是平緩的陳述,這一次竟有了顫抖的試探,原本緊張著容貌外現的晏亭聽了蒼雙鶴帶著茫然的試探,心情出奇的好了起來,臉上綻開了開懷的笑,媚態橫生的嬌嗲道認得奴家?”
軟膩語調中隱隱現著調侃,卻若清泉,緩緩的淌入心間,把原本還留著余隙的心口漸漸填滿,蒼雙鶴突然笑了,襯著無數起起伏伏的河燈與皎月、繁星,那開懷的笑勝過墨夜中的一切光明,吸住了晏亭的視線,想要移開,恁般的艱難了起來,趙娥黛與卿玦的美在這一瞬間變得刻板模糊了起來!
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悸動還是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的頓悟,蒼雙鶴搖頭淺笑,聲調飽含著斷然道已識經年,放心吧,有我在,絕不會再讓你溺水!”
晏亭收了臉上的戲謔,埋在心底的過往在這一瞬間出乎意料的鮮明了起來,蒼雙鶴臉上柔和的表情讓她眼睛酸澀了起來,掙扎著起身,卻感覺蒼雙鶴一直冰涼的手竟漸漸的溫暖,不知是他的體溫,還是貼著她腰間久了沾染的原本屬于她的熱度,這些惹人心亂的細節不是晏亭要關注的,而是那手的力道漸漸加深,好像怕她跑了一般透著莫名的緊張!
“放手,奴家要上去了。”
垂著頭不去看那雙異樣好看的雙眸,晏亭冷硬的出聲,卻換來了蒼雙鶴溫柔的呢喃漂遠了,落下去當真要溺水了。”
此時才想起方才斷開的浮橋,抬眼望去,真的漂遠了,而竟在未曾留心之時被蒼雙鶴攬進懷中帶到了扁舟上,河池岸上人影浮動,可晏亭卻恍惚的感覺她的世界中在這一瞬間出奇的平靜了,浮浮沉沉中,兜兜轉轉后,天下,仇恨,對于才十幾歲的晏亭來說,遙遠的好像前世一般,其實,她想要的就是眼前這樣的寧靜——一葉扁舟輕帆卷,伴著心之所倚遠走天涯!
那樣的寧靜在亂世沉浮的天下,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對于他二人此時的舉動,實在夠驚人,畢竟晏亭現在正扮著睿王的姬妾,即便是過氣的,可也有所屬權,而蒼雙鶴在天下人的心中太過神秘,許多人并不認得他,在這樣的場合,他的出現實在太過的突兀,就連趙娥黛猶如天籟的箜篌聲亦引不開那些人頻頻窺探的視線。
高高在上的睿王見了蒼雙鶴,終究出了聲音,平緩直接,辨不出他此時的想法怎的會突然到了?”
蒼雙鶴慢慢的收回扶在晏亭腰間的手,對著晏亭柔柔的笑,靈巧的手指快速的替晏亭把遮面的紗巾重新掛好,隨即轉身對著睿王,垂著目光恭謹道王大婚,鶴理應前來恭賀。”
睿王爽朗的大笑出聲,“寡人當真開懷,竟親自來給寡人賀喜,就是不的賀禮是呢?”
晏亭聽著睿王的聲音,心頭莫名的替蒼雙鶴緊張了起來,雖然睿王的聲音好似開懷,可晏亭心中清楚,如今的睿王,已經漸漸蛻變出真的王者心性了。
蒼雙鶴方才初見了晏亭真容的愣怔在轉頭面對睿王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他還是那個謫仙般的鶴,莞爾輕笑應對暗流涌動,“鶴知大王不缺奇珍異寶,再三思量,記得先前大王曾說想聽鶴撫琴,今日鶴便獻丑為大王助興了。”
優美的聲線深深淺淺落在晏亭心頭,偏頭望去,身后真的架著一把雅致的瑤琴。
自然,蒼雙鶴的話亦引來了趙娥黛的側目,箜篌聲止,那雙艷絕的眼盛滿不解在蒼雙鶴的臉上和瑤琴之間游移,她天下第一的風采,總會在不經意間被旁的人奪去——那樣,可還會在最初勾住心底的王者的視線呢?
蒼雙鶴的出現,最興奮的莫過于玥謠,不待睿王出聲,她已經大喊了起來早先便一直想聽蒼雙撫琴,姒塔,趕快上去,別耽擱本公主聽琴。”
看著岸邊玥謠興奮的表現,晏亭翻翻白眼,撇嘴道色不迷人人自迷!”
晏亭覺得那是她的腹語,卻不想才吐了這句,蒼雙鶴竟附和道是啊,色不迷人,人先自迷!”
心頭又是一顫,晏亭轉身望向戰船,冷聲道送我上去。”
蒼雙鶴站在晏亭身側輕柔道好。”
她等著扁舟前行,卻不想蒼雙鶴說完那話之后,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攬上了她的纖腰,晏亭驚愕出聲你干?”
蒼雙鶴淺笑著答道送你上去。”
探手抓上戰船上裝飾著的彩綢,微一用力,縱身飛起,攬著晏亭飄過了荷池,紅色的紗裙與淡紫色的薄紗貼在了一起,燈火中展現出虛幻的畫面,在人們驚呼聲中穩穩的落在了鼓山前。
確定晏亭穩住了身子,蒼雙鶴復又拉著彩綢飄回了扁舟,晏亭的心頭歡快的躍動的,不為她與他曾那般的貼近,只為蒼雙鶴回眸淺笑著的那一句你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美女!”
他們說過,站在岸上的人不會,不過玥謠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展臂環住的身子,還是冷,在所有人的視線被那凌空的飛躍緊緊的勾住的時候,玥謠連連搖頭呢喃道那個女子不是姒塔,為不是姒塔呢……”
除去玥謠之外,還有一個人的視線不追著眾人的目光,那便是趙娥黛,她翼翼的窺著岸上王座上的睿王,那個在看見她的面容不曾同眾人一般的驚艷,在舒躍入荷池中亦面不改色的睿王,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凝思的表情,那是危險的信號,她不可能讓他一直沉思下去,咬著唇探手用力的勾上琴弦,高昂的聲音頃刻間打破了眾人的魔咒,指套掉了,連心的痛著,卻令趙娥黛開懷,只那么一聲,便重新把眾人的視線勾回到她身上了。
并不理會晏亭還沒踏上鼓山,她已經開始演奏,美妙的旋律順著她優雅的動作流淌出,令人如癡如醉,可對于趙娥黛來說,每一個音符皆是折磨,她食指的指尖已經開始血肉模糊,只為睿王的側目,趙娥黛告訴不能認輸。
聽見趙娥黛迫不及待的演奏聲,晏亭愣了一下,對于旁人來說趙娥黛的演奏是完美的,可晏亭卻清晰的感覺到了趙娥黛詮釋的樂律中的迫不及待,已浮躁了心性,又如何談完美,她們之間沒有合作者相通的契合,趙娥黛一心一意想把她壓下去。
岸上已經有人出聲督促著晏亭趕快跳舞,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對舞蹈與音律展現出驚人的天分,陰業雖然當她為男子養著,可她喜歡舞蹈之后倒也不攔著她,她清楚的記得陰業第一次給她帶各國舞步圖譜的時候說過的話:‘練吧,或許將來真的有用處。’因此跳舞成了她空閑著的時候唯一的娛樂,就像山下的小孩子和泥巴玩一樣。
第一次看姒塔跳舞的時候,她十分輕松的給別夕解釋了姒塔的舞步,便是因為心底有數,閉目回想那個時候姒塔身形舒展的方向,深深的吸了口氣,踩著趙娥黛的樂曲,輕擺著腰身柔美的躍上了最底層的戰鼓。
不知是那轟響的鼓聲驚嚇還是旁的緣故,趙娥黛的樂曲陡然變聲,晏亭沒踩上曲點,身子隨著轉變的舞曲差點撲倒。
看著晏亭‘笨拙’的動作,岸上的人哄笑出聲。
回到扁舟上的蒼雙鶴淡淡的掃了一眼趙娥黛,隨即盤膝坐下,抬手撫琴,好似附和著趙娥黛的樂曲,可聽在晏亭心中imgsrc'/sss/cuoaw.jpg'グ愕奈榷ǎ幢忝嬪細哺親派唇恚傷故竊謐碇倍圓運茁凍雋艘荒ǜ屑さ男Γ緩缶財瘢雎粵蘇遠癉煸嚼叢講晃鵲睦忠簦茸挪運椎腿岬那游瓚派磣右徊悴愕奶ど瞎納街邸br/
就在晏亭登上最高處的時候,趙娥黛的箜篌聲戛然而止,她身后的小蟬尖叫著公主受傷了。”
睿王依舊擎著金樽,晏亭聞聽小蟬的尖叫聲低頭的時候,那般的遙遠,卻清楚的感覺到了睿王似乎是在看著她的,心頭漏跳了一拍,腦子里激蕩著一個莫名鉆出的念頭——從她穿上女裝的那一刻,一切便不同了!
小蟬的尖叫聲并沒有勾住睿王的注意力,而遍尋不到‘姒塔’的張效得了宮衛的回稟之后氣喘吁吁的趕來,待到看見站在鼓山之巔那紅色的舞衣迎風輕飄著的晏亭時,竟忘記身在何處,驚呼道盈姬!”
睿王眼前一亮,猛地回頭盯著張效,顫聲道你也覺得她像盈姬!”
聽見睿王的聲音,張效猛地回神,那身姿當真與盈姬一般無二,雖然心頭有諸多不解,可畢竟‘姒塔’已被睿王定為待罪之人,斟酌再三,張效還是翼翼的選了個折中的說法回了睿王的疑問稟大王,那身金月朱衣確乃當年先王賜給盈姬之物,且盈姬也曾在月下穿此衣起舞,老奴不中用了,連都辨不清了。”
盡管張效說的翼翼,可睿王還是笑了起來,“這么說來,你還是承認了她很像盈姬了。”
張效略有遲疑之后,小聲說了個‘是’字,睿王感覺捏著金樽的手竟開始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心底有壓不住的雀躍,較之那個時候傳回南褚的降書還要激動。
那廂趙娥黛捧著流血的手指咬唇看著一直與張效的睿王,眼底涌上了酸澀,她似乎已經可以預見的未來,那么多的求親人她皆不屑一顧,真的嫁了之后,怎堪忍受此等冷落,伸手推開試圖給她包扎傷口的小蟬,復又坐回到了箜篌前,忍著鉆心的痛楚,伸手撥著細弦,走調的音和著小蟬尖銳的叫聲,“公主,你再這樣,手指便廢了!”
以為憑借著絕代的容顏和出神入化的箜篌造詣能勾了睿王的傾心,可他卻冷淡平靜,這與傳聞中恁般好色的睿王差距太過遙遠,也讓原本自信滿滿的趙娥黛亂了陣腳,卻是不曾想絞盡腦汁的辦法不如小蟬那一聲尖叫來得好使,睿王終于又把視線對上了她。
他對她柔和的,他的笑容很好看——比她曾經幻想過的還要好看,他一邊笑著,一邊柔和的說道既然傷了便不要勉強,吧!”
捧著血肉模糊的指尖,趙娥黛覺得做得值的,嫣然一笑,側頭輕柔道靠岸。”
趙娥黛是迎著睿王的笑去的,卻不想他給她的溫柔好像夜之曇花,只那剎那的一現,未及靠近,已然敗落,近了方才看清,睿王的視線竟然糾在鼓山之上那艷紅的身影上——傳說中姒塔早已失寵,難道傳說都是騙人的?
睿王定定的看了許久,才轉頭對蒼雙鶴平和道,寡人的新后受了些傷,便勞請屈尊替寡人的‘愛姬’伴曲了!”
那‘愛姬’兩字咬得微重,蒼雙鶴懸在瑤琴上的手輕微的顫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淺笑道好。”
待到趙娥黛的畫舫漸漸靠岸之時,蒼雙鶴的琴聲已經傳了,泛舟水上,再現了傳說中的‘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細流’,遙望鼓山上的女子,隨著蒼雙鶴的曲子翩然起舞。
其后,琴聲由原本的清淡轉為熾烈,聽之澎湃激昂,如蛟龍怒吼,又如輕舟過爭流,目眩神移之際,千溝萬壑已成昔!
再看鼓上清影,曲音悠然時,她的身姿軟柔,待到高亢之時,舒展灑然,似要乘風歸去,探月而往!
趙娥黛心底的自信轟然倒塌,她以為她非但有天下第一的美貌,還有天下第一的曲藝,可是這一瞬,她感覺也不是,父王和母后,還有王宮中那么許多的奴仆宮娥全在騙她,他們從來只說她的好處,卻未曾告訴過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曾注意到咫尺之遙的趙娥黛正默默的垂淚,睿王只看見了鼓山上的女子與蒼雙鶴配合的天衣無縫,若非心意相通,怎會在樂律起伏之時,起舞之人舉手抬足間皆顯出了然!
曲閉舞歇,趙娥黛今夜誰才是最大的贏家,她的大婚,可是最璀璨的那顆明珠卻并非是她,盡管她已經展示過她的美貌和技藝!
聽說蒼雙鶴撫琴,不喜熱絡的卿玦跟著處理完了姒塔的曾勝乙一道走了,遠遠就瞧見了鼓山之上的纖細身影,距離很遠,那女子臉上還覆著面紗,更是令人辯不分明,可是卿玦卻在看見那身影的一瞬間心頭激跳了起來,整個人好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了。
待到一切沉寂之后,也跟著靜止了,所有的人還瞪著眼睛癡癡的望著月下的紅衣仙子。
晏亭深深的喘著氣,低頭看向扁舟上的蒼雙鶴,他也正抬起頭來對她凝望,心頭一暖,似乎又感覺到了暗影處有一抹熟悉的視線,居高臨下的望去,即便是藏身在隱秘的地方,可也遮不住那身銀甲的光輝,心頭一緊,飄散的思緒頃刻回籠,她不該忘記了此刻的身份,還有姒塔和野等著她去處理,那才是她今夜最大的目的——將姒塔與野一并除了,替睿王鋪墊開征戰西申的道路!
趁大家未曾回神,晏亭快速的下了鼓山,戰船靠近卿玦的一側也搭著一座浮橋,且哪里背對著睿王,行走的人并不那么多,更沒有設席。
再踏浮橋之時,心中竟像有了底,盡管那橋還是浮浮沉沉的,晏亭的腳步卻輕盈迅捷了,輕紗在她身后輕揚,好像紅云綴星追在她身后一般。
在大家回神之際,紅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彎處,卿玦猶在愣神,被快速越過他身邊的晏亭順手勾住,身前的枝杈刮掉了敷面的白巾,她回頭對著他笑。
卿玦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出口道你——你是——你……”
晏亭微顰眉,輕啟朱唇道呆子,還不快走!”
卿玦的腳步被動的隨著晏亭奔跑著,好在只有曾勝乙在,看見晏亭的舉動不會太過驚訝,他們行走在王宮中最隱秘的路徑,待到那廂的人想起出聲之時,晏亭與卿玦早已經到了另外的院子里。
睿王也是后知后覺,卻并沒有立刻去追,反倒捏著金樽沉聲問著蒼雙鶴,“,這曲子叫?”
蒼雙鶴的視線一直追著模模糊糊的紅影,直到聽見睿王的問題之后,才低頭撫著琴身,喃喃自語道這首曲子叫鳳舞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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