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房。
林廷軒黑著臉坐在龍椅上。七年了!難道自己這幾年的好脾氣居然讓人以為朕是好人不成?難道所有人都忘了,朕是如何戰勝三個哥哥,踏著上萬人的鮮血,成功坐上皇位的?這,幾個小小的女子,也妄圖挑戰朕地權威!
“啪”,手里的茶杯被捏的粉碎,有瓷器的殘渣扎進肉里,林廷軒輕輕地除去手上的殘片,手上瞬間形成幾個殷紅的血珠。
周福在外面聽到動靜,急急掀開珠簾進來,見皇上手上流血,直直跪倒,叩頭道:“皇上息怒……皇上龍體萬不可輕傷……”
“周福,你來的正好。朕把皇宮交給你管理,你就是這樣管的?朕問你,這流言是怎么傳出來的!”
“皇上息怒,都是奴才的錯,奴才失職……奴才…..”他心里也是萬分惱火,自己得皇上信任,管理宮廷幾年來,這皇宮里哪件事情不在自己控制之下?就算上次大皇子身隕……但這次!一夜之間,流言傳遍皇宮!宮里居然還隱藏了這股勢力,自己竟是完全不知?
“罷了!”林廷軒吮吸了一下手上的血珠,鮮血的味道,依然是又咸又腥。朕倒是有好幾年沒見血了!“交給你了,給你一天時間壓住流言!若是還有膽大的議論,就替朕把他的舌頭拔了!皇宮看來是要見點血!至于這是哪位的勢力……悄悄地查……朕不急……”
“奴才領命!只是,還有一種說法,說是王美人聯合曹御女給章采女下毒……”周福有些為難,這個時候,這種傳言實在不該提,只是他又不敢隱瞞……
“朕知道了。”
周福見皇上再沒有別的吩咐,就急急下去安排去了。以他多年對皇上的了解,這一次,怕是要用血腥手段壓下流言,至于那股不知名勢力,卻是要徐徐圖之的。說是不知名,卻大抵也是猜的到的……
那一天是三月三十。
多年以后,輕輕還能清楚地回想起來,那天傍晚,紅彤彤晚霞奇特地布滿了整個天空,映照地整個皇宮也是一片殷紅。
那天,輕輕和別的洗衣女一樣,忙活了一天,收拾一下,正準備去吃飯。外面卻傳來陣陣尖叫,夾雜著哭聲和求饒聲。眾人正準備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見蘭姑姑沉著臉進來,高聲說道:“周總管有令,各宮宮女都要去精洗房院前觀刑,任何人不得缺席。”
觀刑?眾人面面相覷,心里都是害怕,卻又不敢不去。院外的哭泣求饒聲越來越刺耳,眾人推推嚷嚷地前去,人一多,好歹膽氣大些。
精洗房前面原有一塊較大的空地,站上上千人也不算太擠。眾人到了地頭一看,不單是她們,這四周做活的宮女太監怕是全到了。空地中央,一個緋衣太監正森然站在那里。輕輕認出來那個周福。只是他哪還有一點平日和善的模樣?地上赫然綁著幾十個宮女太監,有幾個已是面若死灰,癱坐在地;剩下的不少都在哭泣求饒。上百個五大三粗的太監手執一根紫紅色的板子,把地上綁著的宮女太監圍在中間。那紫紅色的板子,一看就知道飽飲了無數鮮血。
那綁著的宮女太監,大家多少都是有點熟悉的。甚至有不少人還和那些人還很要好。像輕輕這種朋友很少的人,也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前些日子告訴自己阿紫上位的那個三花。但一看這陣勢,眾人都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那綁著的,又多了一個自己。
“圣上有旨,這些奴才惡意散播巫咒之言,污亂宮闈,經查,情節嚴重者三人,活活打死!另有三十人,每人賞五十大板,罰為終身苦役!以后若再有膽敢妄議巫咒者,蓋同此法。執行吧。”
只見他身后的太監兩人一組,各提一個宮女(太監)摁倒在地,噼里啪啦聲中,板子如雨點般落下。那些受刑之人先還能高聲呼痛,后聲音慢慢低下來,最后幾近不可聞。
輕輕自己挨過板子,但卻沒有看過別人挨板子!她目光呆滯地看著板子一下又一下落下;看著周圍惶恐害怕的眾人;看著那一片血肉橫飛;看見天上地下一片殷紅色,突然間感覺自己身已遠去,什么也聽不見了。
手臂一陣劇痛,使她清醒過來。她搖搖頭,見月兒正關切地望著她,見她眼中又有了焦距,低聲說道:“別看。”
不看嗎?不看就能當做什么也不知道嗎?不……她是馮輕輕,她沒有那么懦弱!她看見那三人明明昏過去,卻被人或水淋或針扎,再次清醒過來,繼續打板子。當真是活活打死!她默默地記住這一切,告訴自己:這就是皇宮!這就是自己還要呆上十年的皇宮!
終于行刑完畢,周福看也不看地上的血肉模糊,冷眼掃了掃眾人,道:“若是有哪位沒記住雜家的話,或者覺得沒有看夠,那就跟著來吧。雜家這就去主持下一場了!”說著,帶著那上百太監,留下一片狼藉給別人清理,到下一處去了。那百十個板子,一路還滴著鮮血。
后來聽說,那一天,皇宮一共在十個地方上演了十次觀刑。一共活活打死了三十人;挨了五十板子,罰做苦役的三百人,這三百人,其中有近百人沒受住五十大板,當場死了;余下的,也都沒活過兩年。
洛陽城。南城。
一個外表普通的大宅。
一個男人黑著臉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地上碎了一地瓷片。另一個男人冷冷地站在角落。
“蠢貨!她原來的精明哪里去了?為了斗倒一個宮女出身的才人,毀掉了我們這么多年的心血!她要斗,要爭寵,我也管不著,可她卻什么謠言都敢傳?巫咒娃娃!她倒是敢想!蠢貨,她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又罵了許久,或許是氣消了些,坐回椅子上,高聲道:“來人……”見有人進來,他說道:“把這里清理一下。”
來人迅速清理干凈地上四散的破瓷片,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五月選秀,都打點好了?”
冷面男人回道:“打點是打點了,但怕難以受寵。三年前那批秀女,也只一個上位了。就連我們的人,最后也是被送回來。這次也難說。”
“這回送進去的,可是這么多年來容貌心計最上等的,可比現在宮里的那位要強。”
“宮里的那位當年你不也說好?”
“這位不一樣。我對她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