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這小廝原是側院來的,只知今兒大清早的雅芙到側院打聽事情,本來只叫了個婆子到旁邊說悄悄話,卻還是無巧不巧地被青竹給撞見了,知曉了始末后青竹自覺得不滿,兩人無聲對峙了一陣。雅芙走后不久,青竹也跟著出去了,院里的人只以為她去散心。誰知再時,青竹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甚至已經超出了與人對峙或爭執后的范圍,難看的可說詭異。
有人出于關心,向青竹詢問,她卻一字不說,只把關進臥房再不出來。畢竟是二姑娘帶來的,總要有些體面,其他人見此也不好再說。直至午飯過了,院里的人青竹并未出來用飯,便有丫鬟敲門叫她,卻臥房的門是被反鎖上的。
那丫鬟晃了會子門,又貼著耳朵聽了聽,見沒動靜,猛的就生出了一種莫名恐懼,驚慌之下忙喊了身子硬朗的小廝,待把門撞開,才知里面出了大事……
姚菁瑩與君宇澤短暫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捕捉到小廝臉上除了驚慌,還有許多無處掩飾的恐懼,心里覺得奇怪,沒多問便匆匆朝出事地點趕去。
穿過一條漫長的甬道又拐了幾個彎兒,遠遠看見一些人駐足在側院門外,踮著腳或伸長脖子往里看,卻相互推搡著誰也不愿進去,附近幾座小院的主子下人聽見動靜,以及府上的家丁護院們,也正從不同的方向往側院趕,大概姚飄渺離的遠些,此時還沒到場,場面看起來有些混亂。
待走近些,聽見人群發出的唏噓聲、感慨聲,甚或尖叫聲,姚菁瑩與君宇澤臉上的表情更加狐疑,皆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正想找個人問問,卻見原本聚攏在一起的人群慢慢的由內而外裂出一條小路,接著有兩名身強力壯的護院一前一后從院里走了出來。
兩人步伐一致,行至姚菁瑩二人身旁,才看清了,原來中間還隔了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位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被邊沿懸空架出了一部分的胳膊死氣沉沉地耷拉著,隨護院們的腳步上上下下的顛晃著,顯然已不受自身控制。
姚菁瑩快速掃了下子,注意到那丫鬟不僅面無血色,形容也十分怪異——嘴巴張開,眼睛瞪的很大,像是看見恐怖場面,原本姣好的臉型已變的有些扭曲。心下一驚,上前攔道回事?”
兩名護院聞言頓住步子,打頭的一位眉頭緊鎖著,正要作答,先前到清楣苑傳話,并一路隨姚菁瑩二人趕來的小廝卻已辨認出來,哆嗦著叫出聲來,“是婷玉……她,她……死了?”
護院無聲點了點頭,原來擔架上躺著的丫鬟名叫亭玉,正是去敲青竹房門的那一位,其后有小廝撞開房門,她也是第一眼瞧見屋內情形的。論誰也沒想到,只這么一會兒的工夫,活生生的一個丫鬟卻香消玉殞。只有撞門的那幾名小廝看的清楚,婷玉的面孔在房門打開的一剎那變的異常扭曲,都沒來得及出聲,便帶著強烈的恐懼癱倒在了地上,且再不可能站起來了。
聽見“死”字,姚菁瑩登時低叫出聲,雖說她已經“死”過一次,可那是在不知覺的情況下發生的,沒有痛苦亦沒有悲傷,此刻卻是第一次真正近距離地接觸死亡,第一次與沒了氣息的人站這么近。又是這樣一種恐怖的表情,只覺一股涼氣從腳跟沖到了頭頂,沖的頭皮發麻,像三九天被丟進了冰窟里,身子不由自主地打顫,幸好被君宇澤從一旁架住了才沒癱下去。忙閉緊了雙目,再不敢朝擔架上多看一眼。
君宇澤緊鎖著眉目向兩名護院揮了揮手,護院會意,快步將擔架抬走了。又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姚菁瑩,想想,朝小廝吩咐先送她。”
小廝也覺得姚菁瑩快撐不住了,點了點頭,正要從君宇澤手中接過,姚菁瑩卻緊緊抓住君宇澤的手腕,搖頭道不,我不走”
君宇澤面色一沉,似有些生氣了,“這可不是逞能的時候,快。”
說著要把她推給小廝,姚菁瑩卻緊抓著不放,開口時已有了哭腔,“算我求你,別讓我一個人,我害怕……”
不是逞能,是害怕,更是依賴,仿佛只有被君宇澤扶著,只有在他身邊,心頭那股子恐懼才能略消一些。
君宇澤望著那張泫然欲泣的面孔,有了一瞬間的呆愣,這張面孔的主人曾為了不在他面前丟臉,到醉香樓要菜來證明她會做飯,躲開他的吻來提醒不是蘇曉媚的替身,接下流香居的生意來證明她可以不靠君家養活,因做掌柜遭了擠兌也咬牙不說,不吃他喂的飯,堅持一個人回娘家……
這一切的一切,似打從一開始,這就有意無意地跟他較著勁兒,而君宇澤也在無所察覺的地方習慣了,面上跟姚菁瑩較真兒,暗里則能幫就幫一把,只是從不說破。姚菁瑩大概也從未曾像現在這樣,明確對他說過“害怕”倆字,明確表示離不開他。
輕嘆了一聲,內心五味雜陳。“那進院以后你在屋外等著,我進去?”
君宇澤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放溫柔了些,第一次試著用商量的口氣與姚菁瑩對話,而不是祈使。
“不”姚菁瑩堅決搖頭,雖已從婷玉的表情里預知到事態的可怕程度,與其等君宇澤進去,在外面胡亂瞎猜,還不如跟他一起,她已經在潛意識里把君宇澤當成一把保護傘,一顆定心丸了。
君宇澤無奈地搖頭,卻不再繼續勸阻,她若不這樣別扭著,倒也不像她了。這樣想著,聲音又恢復了冰度,“待會兒跟在后面,害怕就別硬撐,我可不想再有人被抬出來。”
姚菁瑩卻顧不得分析他的語氣了,小雞啄米地點頭,果然與他挨的更緊些。
兩人進了院子,果然有人阻止姚菁瑩,正是撞門的幾位小廝,他們到底比婷玉膽子大些,卻不難看出他們在隱忍著懼意,“二姑娘別進去了,太可怕……”
可欣、靜香兩位姨娘都在院里,她們聞訊趕來時候也被攔在外面,雖說沒親眼看見里面的情形,卻是親眼看著婷玉被人從屋里抬出來,內心的恐慌不言而喻,此刻亦跟著小廝們一同勸阻。
姚菁瑩咧開嘴巴,勉強扯出一個安撫的笑來,“青竹是我帶來的,不管發生我都得進去看一眼。”說著看向君宇澤,“再說姑爺會保護我的,對吧姑爺?”
君宇澤劍眉微揚,知她是回味剛才的諷刺,才在人前做一副相親相愛的樣子,故意羞他。便不理會,只朝兩位姨娘和小廝們微微頷首,“沒事,我帶她一起進去。”
幾人不好再勸,只得默默讓出路來,兩人走了幾步,靜香仍有些不放心地從后面叮囑,“著些……”
敬若、敬旻夫婦從院里趕到時,姚菁瑩兩人已經進了屋,他們在路上得知已有一個丫鬟被抬走,與兩位姨娘見面后更是暗暗抱怨,不管里面發生,但凡他們早到一會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兩人進去的。
嘴上沒說,兩位姨娘卻已從他們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正嘀咕著為辯駁,姚飄渺便在惠熙的陪同之下快步進了院子。
午飯之后,姚飄渺從諸芳苑離開后又直奔書房,心煩意亂地翻了會兒書,又發了會兒呆,突然接到稟報說側院出事了。惠熙在此之前一直幫姚飄渺打點行裝,想著老爺要走,心下難免有幾分惆悵,突然聽說這邊有事,著實有些意外。
兩人先后從不同地方出發,剛巧在甬道處遇見了,便一同趕來側院,都已聽說婷玉被嚇死的事情。姚飄渺進院后快速掃了眼仍處在議論狀態的人群,氣氛立刻安定了不少,四下望望并未姚菁瑩的影子,便行至敬若幾人跟前,幾人面面相覷,接著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再說進屋那兩人,一前一后地到了臥房處,房門已被撞的脫離了門框,正歪歪斜斜地立著,君宇澤只輕輕一推,靠右側的一扇便順勢向內倒去。姚菁瑩在門開的一剎那下意識地往他身后縮了縮身子,兩手扒著他的兩只胳膊,只探出一顆腦袋,夠著脖子,欲行又止地向里看。
饒是如此,卻還是被入眼的一副場面驚呆了,當下驚叫失聲。兩行熱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涌了出來,姚菁瑩將半邊臉頰貼到君宇澤背上,抓著君宇澤的兩手不覺更加用力,生怕稍一松開,便要順著他身體滑下去,像婷玉那樣,永遠沒法再站起來……
且說君宇澤少年成名,自應見過許多不同的場面,恐怖驚悚的、血腥惡心的,卻從未像這一次,看的他脊背發涼。可之前畢竟有了婷玉的鋪墊,若開門時他們只看見一個死人,無論死相有多恐怖,大概都不會駭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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