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入戲
夢醒入戲。
所謂隨身微腦,根據關芷自己理解,就是集個人電腦、手機、mp3和個人智能管家等各種工作娛樂休閑功能于一體的生物能時代的科技產物,主體只是一個大拇指指節大小的立方體,有項鏈、手鏈、手表、領夾甚至眼鏡等外型,以方便攜帶。
在這個時代,擁有隨身微腦,就像前世人手一支手機一樣普遍而正常。
關芷以前的那個微腦是研究所特制,平時卻極少戴,因為微腦長時間連接使用者腦波,對她來說,卻容易催發那個頭痛頑癥,所以雖然里面裝了定位器,但洪然把微腦交給她之前,也曾建議她不外出的話,就不必隨身佩戴了。
其實,現在想起來,研究所對她這個穿越者,從各方面來說,都可以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們之間的問題出在:研究所那樣一個站在世界頂端的龐然大物,沒有想到一只一直掌握在手中、一個指頭就能碾死的小爬蟲,也會興起反抗之心,而她這個小爬蟲,偏偏就真的不識好歹的反抗了。
她的遭遇,從她的角度看,固然有憤怒的根據,但從研究所或者旁人的客觀角度,難免會覺得她不自量力,那微小的掙扎,在面對早已編織好的大網時,就像落入蛛網的昆蟲一樣羸弱,甚至可以說是有趣、滑稽。
——哦,這不是什么竭斯底里下的自嘲挖苦,僅僅是關芷心理代入下的,對旁人心態的揣摩和總結罷了:舉個例子,西澤爾在旁觀她的一舉一動,無論是情緒失控或是虛偽假笑時,難道會沒有類似的心理存在?
西澤爾的態度,只是那些人中的一個范例,但以小見大,窺一斑可以知全豹,關芷所要想得是,她可以借助這樣的想法,得到什么,抑或推動什么。
當然,這些遠遠不夠,她對局勢,對局中人的了解——哪怕是對西澤爾的了解——都還遠遠不夠,但毫無疑問他們都擁有絕對的強權,即使是西澤爾,亦敵亦友態度背后隱藏的東西,也不是她能夠輕舉妄動的。
強權之所以是普通人的強權,就像鯨魚不能拒絕被海水統治,碳基生物不能拒絕被氧氣統治,VE的微腦旗艦店不能拒絕被西澤爾統治——
哦哦,不要誤會,俊男的美色,當然是不能填飽肚子的,但是俊男的錢包可以。
關芷對著面前列隊捧著黑絲絨托盒、緊身OL裝包裹露出黑紋網面絲襪、像制服誘惑多過像導購小姐、高鼻深目極具異域風情的幾位美女,思維在有條不紊地運轉,眼神卻有些渙散,時不時像提線木偶一樣抬抬手抬抬臉,以供西澤爾將托盒里的“珠寶”親手妝扮到她身上,和服務經理反復比對效果,并且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當又一款藍鉆鑲十六切面白色碎鉆的“VE2013星之桂冠”從自己脖子上取下,經理馬上會意地換上另一款祖母綠時,關芷終于慢吞吞地咬文嚼字道:
“我假設,你知道我們進店的四十五分鐘里,已經有八個人共十四次精神力掃過這里了?”外面都快被M政府的人還有聞訊而來的異能人,圍個水泄不通了吧
關芷倚在沙發扶手上,并不介意店中的店員聽到自己口中的話,顯然這些可憐人兒從他們一進店開始,就已經在夢中被縱了。
于是祖母綠款的微腦,沒再被掛到關芷操勞已久的脖子上,西澤爾停下,饒有興趣地看著關芷,卻對外面隔著透明水幕大門的重重人影,連余光都懶得施舍一點:
“耐心,是淑女應具備的優良品質之一——還是說,外面那些家伙,打擾你的興致了?”
“對于我而言,外面那些人存在與否,根本毫無關礙,對于閣下,則未必,不是嗎?”在這種時候,還玩什么膽量和耐性的試探,只能說西澤爾這人實在太無聊了一些。
“另外,”關芷慢慢補充,面無表情,“我對金錢、珠寶和奢侈品沒有興趣,或許你見過的女人,都有與巨龍相媲美的收集愛好,那么不幸地告訴您,我是一個異類。”
——兩人接觸相處期間,西澤爾無疑可以用任何方式施展魅力,抑或試探她的性格,但他很難拿到主動權就是了。
關芷能夠察覺西澤爾種種舉動后的觀察和試探,卻也懶得拒絕,因為那不會因她拒絕而消失。
當然,關芷拒絕承認,這是因為她情緒恢復得太快,武裝得太好,完全沒有縫隙可鉆,從而致使西澤爾郁悶之下,故意拿這種方式來為難她。
“好吧,那么就要那款‘深藍海水’好了”
關芷的挖苦要是能讓西澤爾有一絲色變,他就不是西澤爾了。
從善而流地招手換回先前試過的一款,一手托著掛墜,一手捏著鉑金鏈的尾端,親手為關芷戴上后,西澤爾才重新將放在一邊矮幾上的白手套戴回,無奈地聳聳肩:
“事實證明,外面那些雜碎的耐心,比小公主的,要好得多。”
“這就是有生命威脅和無生命威脅的區別,”關芷隨口嘲諷一句,對那些人沒有立即沖進來的行為,也十分失望,然后揭破西澤爾的意圖,“你希望把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經離開了?”
實際上,關芷打得也是這個主意,沒有什么比她和西澤爾親身亮相,讓那些人看到,更能將目光焦點轉移的事了。關芷會同意在這里呆這么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毫無疑問是有風險的,哪怕關芷現在看起來神態輕松,然而面對國家機器和舉國之力,沒有人敢說自己絲毫沒感覺到壓力——當然,瘋子除外。
所以西澤爾在借這種方式,有意無意對她施壓試探。
“你對自己的祖國深懷感情?哪怕他們這樣對你?”西澤爾忽然來了一句。
用自己的安全為代價冒險,將聚焦在Z國內的視線吸引過來——假如關芷不明白他們的現身有何風險,她不會叫停;既然她明白,卻又順從他的行徑,那么她的目的就很明顯了。
“還好,也就是比你多了一點。”關芷淡淡回答。
她不意外西澤爾看得出,因為她離開故土前的表現顯露了端倪;也不意外他會對此在意并試探,因為西澤爾的作為,無疑多是代表第二世界和異能人的利益,關芷對表世界的眷戀和感情,顯然有些格格不入。
但聰明人的互動和試探,收獲往往是雙方面的——
從西澤爾對她這種“戀舊”的在意,也可以看出,在此之前,他對她的態度,應該更傾向拉攏,而非純粹的欺騙利用——比起后者,拉攏,手段態度則更為緩和,意味著心甘情愿和利益互換的妥協。
換言之,她會因此更有安全保障和轉圜余地。
背倚絨面沙發,關芷慢慢翹了翹嘴角,與西澤爾對視,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欣賞,以及咄咄逼人的戰意。
他給我送來了怎樣一個寶貝啊
關芷看西澤爾一手撫唇,神情玩味,用另一種語言低低自語了一句什么,她沒有聽懂,卻用精神力記住了音節聲調。
“可惜,看來紐市并沒有B級以上的人留守,看來是被你的事給調走了,真可惜他們沒有你的空間轉移”
慵懶地感嘆一句,西澤爾放下交疊的長腿站起,微微躬身對關芷伸出帶著白手套的手,“我們走吧,我的小公主”
“去哪?”關芷漸漸習慣他的西式禮儀,將手放上去,問得言簡意賅。
西澤爾側頭看她。
關芷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微笑,從來到M國之后,始終如一,讓人很難看出她此時的心理活動,包括,是否緊張。
“華盛頓、阿姆斯特丹、倫敦、巴黎、羅馬、布拉格……anywhere,隨便哪里。”
也就是說,又要她空間轉移了——假如這是西澤爾試探她異能底線的方法,她只能說,太蠢了
然而關芷還是推脫一下,狀若不那么樂意,“我以為,你該帶我去履行那個所謂的‘協議’,假如不的話,也該讓我休息一下,倒倒時差。”
“做事該有始有終,起碼在第二件事開始前,該讓第一件事完美落幕。”優雅的詠嘆調。
“這種話,真不該從你口中說出來”關芷溫雅地微笑著吐槽,然后側了側頭,“有人進來了。”不,應該是那個人打前鋒的精神力。
“不用擔心,生命總是比眼前的利益更重要的,只是個好奇心太強的小家伙。”說話同時,那個新侵入的精神力瞬間消失,包括其特有的精神力波動。
親眼見證這一幕在眼前發生,關芷體會到異能人間弱肉強食的殘酷——
“應該是自己的生命,比利益重要,”她慢吞吞糾正,眼都不眨,“可憐的家伙,用自己的命,為后來的人做了血的教訓。”
“那么,這個,就作為進入第二世界的第二課吧”
“第一課呢?”
“第一課,不用我教,你已經做得很好,”關芷對上西澤爾的眼眸,他輕笑,性感而殘酷,“永遠不要露出自己的底牌。”
——第二世界的大門,從此刻起,向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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