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入戲
夢醒入戲。
從晨光初綻的東半球,一瞬間來到夜幕籠罩的紐市,感覺相當奇特。
關芷俯視這座無數摩天大樓戳天矗立,立體投影幻彩流嵐的不夜之城,心想他們恐怕是有幸得此親身體驗的唯二兩人。
她扭頭看西澤爾,他也在挑眉四望,表情饒有興味,嘴角含笑。
不知想起什么,西澤爾深幽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懊惱,然后叫出隨身微腦,一陣動作,最后嘆了口氣。
因為光屏不是共享狀態,關芷無法看到上面現實的內容,目露奇色,卻沒有詢問。
——剛遭逢大變,心境逆轉,又到了異國的土地上,她多少因此地的陌生,有種下意識的戒備感,尤其身邊的同伴,也不是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何況即便在一般情況下,她也很少會隨意向他人詢問與自己無關的事。
她常常給外人的疏離難以親近的感覺,就是由此而來。
海風在背后吹拂而來,吹散了細碎的發,她剛想轉過頭,便聽西澤爾無奈道:“好像系統程序錯亂了”
絲滑的男聲如此說著,腳步無聲上前,一條長臂環過關芷腰間,聲音自頭頂而來:
“在紐市,沒有微腦可是寸步難行。先去暫時買一個替代品吧,小東西,正好你也缺一個。”
關芷看看他,挑眉不語。
大半個星球的空間跳躍,他們身處一座大樓頂層,身邊的空間能量的余波和精神力波動,大得如夜空中多了一輪月亮,醒目無比,恐怕附近的異能人和空間能量的檢測儀器,都已發覺了。
西澤爾立場不明,意圖不顯,還是一個理智的瘋子,讓人根本猜不出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關芷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無論他立即翻臉,拿她去履行那個所謂的“協議”,抑或是狡兔三窟,帶著她盡快離開原地,都不出關芷的預料——
當然,西澤爾這時的行為,其實也并不出乎她的意料:瘋子之所以被稱為瘋子,不正是因為思維邏輯不同于常人嗎?
空間轉移導致微腦程序錯亂的情況,關芷不信西澤爾會毫無準備,但她不說破,微微含笑順口接道:
“是地圖經緯和時間的演算出了問題嗎?你的微腦沒有智能糾錯?”
西澤爾攤攤手,即使是無奈的表情,也帶著貴族式的優雅,仿佛連背后的夜虹霓彩,都在為他增光。
關芷滑溜地借機躲開他束縛腰間的桎梏,搭上西澤爾伸出的手,肘臂輕搭,改成挽手禮——
“走吧”她含笑道,溫文爾雅,不露鋒芒。
西澤爾對上關芷迎視的微笑,英挺的面上流過贊賞,收緊了搭在自己肘關的小臂。即便只有兩人,他也能將天臺短短幾步,走得像是進宮覲見女王般。
站到直通地面的天橋前,關芷往東邊天際看了一眼,那里紅藍光一閃一閃,飛行器的轟鳴聲還沒傳過來。
來到一層的接待大堂,燈火與地面輝映的空間里,各種頭發和膚色的人往來其間,服飾利落,抱著文件包步履匆匆,開口全是饒舌的美式英語,關芷才真正有了來到異鄉的真實感,視線四下漫散,頗有些目不暇接。
哪怕不用注意觀察,關芷也能發現,起碼有七八道目光,是落到她的身上的。最近的一道,是來自她手挽著的這個男人:因為明白他正在觀察自己,關芷的態度,便更加放松從容。
——無論是因為什么,興趣也好,利用也好,只要西澤爾對她在意,她才能更好的利用掌握。
兩人沒有在大堂耽擱,直取大門,仿佛絲毫沒感覺那好幾道以他們為中心的視線。
在離大門還有十米左右時,迎面一個梳著小辮子的黑人走進來,耳朵上鼻子上的環環圈圈,新潮閃亮得在這高效嚴謹的辦公場合,無比另類突出,旁邊的人們紛紛側目。
西澤爾腳步不止,關芷眨眨眼,精神力蠢蠢欲動了一下,卻引來身邊好笑的一瞥。
黑人與兩人錯身而過,西澤爾和關芷卻站定原地,不久關芷便睜開眼,微微笑著往黑人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幾個人在他身后像草食魚里的烏頭魚一樣游出,聚集到那個黑人身邊,沒有人往這邊看一眼,步履匆匆地離開。
注視的目光消失,頓時空氣都自由了很多。
關芷回味了一下剛才被西澤爾卷入夢境后,所看到的戰斗——現實中短短錯身一秒,夢境里就度過了大半天——西澤爾的夢境并不針對她,但關芷直至過了半個夢境后,才察覺自己正處于西澤爾制造的幻夢中,盡管看起來與現實無異。
由此她確定了一點:在對付她時,西澤爾果然未出全力。
即使西澤爾放過她的原因還未明,關芷卻可以確定,在一定范圍內,她還是可以有限地對他給予一定信任的。
“有什么感觸?”西澤爾緊了緊被夾在身側的小臂,不喜女伴的注意力,被別人引走。
“嗯哼”關芷懶懶挑眉,微笑道:“聽了你們的對話,我才真正覺得,美式英語的發音真糟糕,離開你,我好像在交流上,會有一點小麻煩。”
意味難明地說完,她看著西澤爾,唇邊笑容的幅度,猶如一個真正的仕女般嫻雅。
西澤爾輕笑,字正腔圓的中文:“我可以當做,這是對我的贊譽嗎?”
關芷無可無不可地笑了笑,答道:“假如你樂于替代語言翻譯器的職能,就當是吧”擋路的家伙退散了,兩人繼續走。
“翻譯器那種絲毫不能體現語言藝術的東西,怎么能配得上我們的身份?”典型歐洲貴族式的回答。
關芷直接忽略掉“我們”這個詞匯,懶懶道:“我假設,這個世界上,應該還是有閣下不通的語言的。”
“我沒有到過語言不通的地方。”
——這樣的回答,在一般人身上,可以視為狡猾的語言回避技巧,在高貴冷艷的西澤爾閣下身上,則應該是其來有自的驕傲,和資本——當然,那是在外人看來。
關芷有一瞬間地另眼相看,而后很快眨了眨眼,感嘆:“哦——能入夢的異能,真是個好東西”
——不要說在夢境里學習的優越性了,單是時間差上的絕對效率性,關芷就想不出有任何方式能取勝。
“有人說過,你的思維反應非常敏捷,且不受局限嗎?”西澤爾贊嘆道,“你的存在,將人類的平均智商水平拉高了不少。”
“有的,很多。”關芷答道,然后為他后面一句中,所暗喻的鄙視反差給逗樂了——他平時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那些人在他眼里,又蠢到什么地步啊
“其實我很好奇,現在的科技都這么發達了,為什么那種網游小說中常見的,可以與現實時間按比率加成的虛擬效果,還沒研發出來呢?”
有了這種功能,人們的學習工作效率絕對會大大提升,對整個人類而言,都也是一種跨越式的里程碑。
“我的小公主,誰告訴你沒有?時間比例增幅的虛擬技術,在虛擬技術成熟不久后,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成功創造出來了”
提及這個問題,西澤爾面露異色,嘴角牽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嗯?”關芷略有意外。
“真正導致這項技術無法推廣的,是現如今人類羸弱的、甚至還在不斷退化的體質”
西澤爾嘲弄的聲音輕飄上揚,“你可以想象,僅僅是1:10的時間比例,就能讓那些可憐人兒脆弱的腦神經,在半分鐘內,受到10以上的、不可逆轉修復的腦損傷嗎?”
有對比才有落差,拿他們剛才與黑人那場夢境戰斗來比較——短短時間內,時間比起碼達到1:五六千,結束之后,兩人絲毫無恙,這就是異能人和普通人之間的落差。
“呃?”關芷訝然,“也就是說,即使是少量增幅的時間比,長期使用,也會造成腦損傷?”
“個別退化得格外厲害的,1:2的時間比,半分鐘就能令他變成白癡”西澤爾眼中閃過晦暗的殘酷之色——真不敢相信,自己與這樣的生物,是同源同種
口中發出驚嘆之聲,恰好附和了西澤爾此刻的心態,關芷垂下眼瞼,收斂起深邃無底的目光——異能人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嗎?
這是僅僅西澤爾一人的偏執,還是第二世界,普遍存在的歧視和偏見呢?
目光轉向街邊,燈紅酒綠下,人們在肆意歡笑嬉鬧,各種外形奇特的陸行車飛馳而過,光滑的擋風板上反映出這個喧囂城市的紙醉金迷,與輝煌浮華背后,人心的躁動煩亂。
想到自己剛離開前,看到的襲擊后的廢墟與鮮血,對比這里安享繁華的喧雜浮躁,一為表,一為里,難怪異能人將那個不被公開的世界,稱為第二世界,口口聲聲,將自己與普通人區分開來。
然而有落差,就有階級;有階級,就有沖突——
一個是普通人為主流、秩序為規則、等級已定的有序世界,一個是在規則壓制中日漸積蓄不滿的第二世界,人類社會表面的穩定平和,還能持續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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