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折家攪屎棍
第七百三章
折家攪屎棍
在武威郡王府的后院里，搭了把躺椅在檐下，徐衛現在就半躺在椅，穿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直裰，靴子脫在旁邊，翹著腿，臉讓折扇蓋住了眼睛，雖還是春天，不過今兒這可夠燦爛的，曬在身暖洋洋，讓人不禁慵懶起來。
張慶從走廊里轉出來，到徐衛這模樣，腳步停了下來，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正當此時，徐九卻動了，他伸手拿開面的扇子，坐了起來回頭一，道：“來了？”
張慶見狀，過去笑道：“我還以為大王睡著了。”
“哎呀，難得這么清閑，曬曬太陽，打個盹，挺愜意的。”徐衛嘆道。樣子，他就是在等張慶來，旁邊已經擺好了坐頭和茶水，張慶也不客氣，徑直坐了起來，自顧倒茶水喝。不過，旁邊還有一副座頭空著，是給誰留的。
答案馬就揭曉了，馬子充魁偉的身形出現在走廊轉角處，朗聲道：“大王。”
“子充兄來了？坐。”徐衛下了躺椅，將靴子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馬擴和張慶打了招呼之后，問道：“大王召我二人來，有事？”
徐衛一時沉默不言，良久，方才道：“也要緊的事，聊聊。”語至此處，他頓了頓，而后繼續道“這次西軍出征，可算是歷年以來最輕松的一回。據我估計，從今往后，再打大仗惡仗的機會不多了。你們也知道，這么多年，川陜兩地為了支持抗金大業，犧牲頗大，士人百姓都有些怨言。我思量著，今后，咱們得把心思多放到民生來。”
聽了這話，張慶馬擴二人都露出疑惑之色，馬擴心直口快，：“朝廷不是，接下來就要劍指兩河么？西軍豈能置身事外？”
徐衛聞言一笑：“是這么，但不一定這么做。”
“大王的意思是，這兩河就不要了？”馬擴皺眉道。
“要是肯定要的，但不是眼下。現如今，我們收復了中原、淮南、河東等地，女真人還控制的地盤不多了。如果繼續進軍，我們西軍拿下太原沒有問題，但南方諸軍要奪回河北就不好了。”徐衛道。
這倒是實情，河北一馬平川，直面燕云，那里又是金軍精銳云集之所。若宋軍踏入河北，那就不僅僅是收復失地這么簡單，更直接威脅到了女真人的核心。獸窮則搏，金軍必拼死反擊。兀術雖然掛了，金軍也不復之勇，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乘戰勝之勇氣，縱橫河北，直搗燕云，愿望當然是好的，但急不得。
收復兩河，直搗燕云，這話是誰的？朝廷？嚴格起來不對，這話其實是徐良的，雖然堂兄一定程度就可以代表朝廷，但這世沒人能支手遮天。徐六雖然一腔熱血，但別人不一定這么想。
這絕不是空穴來風，徐衛從拿出一封信件，遞到張慶面前：“吧。”
張慶接過，先沒內容，直接瞄了一眼署名，才知是徐六寫給徐九的家書。在場的沒誰是外人，因此并不避諱，便了起來。雖是家書，但徐六在這封信里沒有支言片語提到家事，的都是朝中軍政。
尤其著重提到了一樁，是麟王折彥質奏朝廷，聲稱折氏世受皇恩，國難當頭，奮起赴難，這是義不容辭的。如今，中原光復，丑類敗北，女真狄夷已經難以對大宋形成威脅。所以，他請求朝廷允許折家子弟返回故土。
張慶罷，一言不發，轉手遞給了馬擴。馬子充完就有些不解：“麟王這是什么意思？功成身退？這也還沒成功吧？”
張慶搖了搖頭：“什么功成身退，你沒清么？他是請求讓折家子弟重返故土，可沒他自己。”
“這也不對，折家的是南方主力，往后進軍河北還得靠他們，這時候撤？”馬擴得直搖頭。
徐衛嘆了一聲，笑道：“折王是個明白人，他倒是得清楚。”
“請大王明示？”馬擴詢問道。
“他這是投石問路。”徐衛輕聲道。
張慶馬擴也都是聰明人，聽到這話，心里已經明白了。所謂“投石問路”，是指麟王借這個事試探皇帝和朝廷的動靜。得清楚點，揚文抑武是國策，是祖宗家法，宋金事變以來，因為形勢所迫，朝廷借重武臣。想當年，金軍南下，何其迅猛？大宋隨時都有亡國之虞，都要完蛋了，誰還顧得了那么些規矩？
可現在不同，二年打下來，女真人休想再滅亡大宋。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一旦不需要打仗了，那帶兵的人就沒有用了。非但沒用，手握重兵的將帥們反而取代外敵，成為朝廷的隱患，歷朝歷代都是這樣，并非什么稀奇事。
折麟王之所以來這么一手，無非就是想試探一下朝廷，這個意思。但他又不敢冒太大風險把自己搭進去，所以才請求讓折家子弟重返故土。而朝廷的反應是怎樣？徐六的信里得很明白。
他是不贊成的，作為繼承徐紹衣缽的傳人，徐良是堅定的主戰派，也是徹底的主戰派，什么叫徹底？只收復中原、淮南、山東肯定不夠，兩河本就是大宋故土，最起碼也得打到燕云，恢復宋金事變以前的。如果有機會，就是圖燕云六州又何妨？
按理，徐六是朝中獨相，平章軍國重事，一人之下，萬人之，他不贊成，這事就不用談了。但徐良卻在信中提到，朝中居然有大臣同意，而且不是兩三個，最意外的是，連皇帝趙謹也贊同此議。
徐六不得不以眼下官軍正進攻山東，不宜議論此事，才壓了下去。但這事既然已經起了頭，盡管暫時壓制住，想收住韁就沒那么容易了。從這一點來，麟王此舉，還真是捅破了窗戶紙。
徐九以“攪屎棍”自居，可他從來都是“攪”女真人，折仲古這么一攪，攪的人可就多了。得嚴重點，這事往長遠，只怕還會牽扯到趙點、韓世忠、岳飛，甚至是徐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