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閥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耗子鉆風箱

此時,金軍帳里落針可聞,上到粘罕下到門口把守刨睜,個、心里都打著小鼓。王訥向來很得二太子信任,幾次出使東京。都是他挑的頭。如今卻身首異處,個中原由尚不明了。而且,宋軍送來王訥首級,是何用意?挑釁?警告?又或是其他?

粘罕性急,百思不的其解的情況下,心里頭怒火中燒,一陣強似一陣!終究按壓不住,一巴掌那匣子扇飛出去,王訥那顆人頭就跟個皮俅一樣,一直滾落到耶律馬五腳下。或許是因為都非女真嫡系的關系,他對王訥的死倒感覺有幾分物可惜,雙手捧起首級,又拾了匣子重新裝好,勸道:“元帥。王訥為國之重臣,素有功業,今日不幸身首異處,當厚葬之。”

粘罕現在哪有這心思,連番擺手,極為不耐道:“你辦就是。”

馬五無奈,只的喚來士卒,吩咐好生安葬。粘罕想了好大一陣,也沒個頭緒,遂向一集文武問道:“依你等所見,眼下該當如何?”

那漢遼官員眼見王訥盡忠于女真,卻落得如此下場,不免兔死狐悲,均沉默不言。倒是一班女真將領,紛紛請戰,都說背后西軍,面前守軍皆不足懼,現在已經打到南朝的河南府,再往前走,過了鄭州地界便到東京,總不能半途而廢吧?即便是二太子那里出了什么變故,就南朝這模樣的軍隊,難不成還能翻起甚么風浪來?

粘罕似乎也比較傾向手這種意見,頻頻點頭,但見耶律馬五垂首不語,問道:“怎么?你不以為然?”

馬五嘆了口氣。正色道:“元帥,前日高世由說,西軍統帥范致虛不過是一介儒生。不懂兵事。但現在卻一鼓而克洛陽,這難道不值得深思?洛陽一失,我軍退路已斷,而且面前還擋著數萬守軍。善用兵者,不慮勝,先慮敗。假如戰事不利,元帥可曾想過我數萬大軍退往何處?”

粘罕聽罷嗤笑道:“我為何要退?兩次南征,我何曾因為南軍的原因退卻過?馬五,我知你素來謹慎,但不妨實話說與你聽。當日你們契丹人,我還忌憚幾分。但這幫南軍!不是本帥夸口,我用三個萬人隊,足以掃蕩兩河中原!”

這豪氣沖天的話。激得一龔女真將領驕傲不已,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戰,這話可不是用來吹噓的!試看如今天下,還有誰人是我對手?

耶律馬五環視同僚。亦笑道:“那馬王問元帥及諸位一句。可有信心一天之內擊潰面前之敵?。

一天?這,這卻有些為難。南軍再不濟,手里總還提著刀槍,他就是幾萬頭豬,你一天也抓不完。還不說眼前這幾萬南軍頗有戰力,領軍之將看愕出來也是久經沙場,陣法嚴謹,搭配有序,而且眼下又得強援,雖然有必勝對方的把握,但卻不是一兩天可分出高下的。

“好。如果所料不差,現在洛陽西軍正全速趕來,一天時間就會趕至鞏縣。

到那時,前有強敵。后有追兵,如之奈何?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分兵拒之,且大獲全勝,得以兵臨東京城下,但也會付出相當代價。可二太子那里情況不明。即使我們到了東京,又能怎樣?”馬五達番話說出來,就算嘴巴再硬的人也不能不承認有些道理。

粘罕一時無言。但想了片刻,又搖頭道:“王訥一顆首級,豈能讓我望而卻步?”

“元帥,諸位,難道就沒想過,如果二太子已經兵臨東京城下,那這鞏縣為何還有數萬部隊防守?只怕早就被招回去勤王了!更不用說,徐衛還帶著部隊趕來增援,這就說明,東京暫時無虞!再加上王訥這顆人頭,”

“王訥為漢臣,精通文字語言,熟知兩國悄況,時常充當使臣。有可能走出使東京時被扣留處死,有甚么奇怪?”一人沉聲質疑道。

馬五尋聲望去。見是活女之父,女真元老完顏委宿。遂一揖道:“即便如你所言,以趙宋歷來作風,膽敢處斬大金國使臣,若不是有侍無恐,安敢如此?”

委宿無言以對,不再說話。

“那照你這般說。就憑王訥一顆頭,就讓我罷兵回國不成?此去東京,不需兩日便到。它就是個火坑,我也先得跳下去!”粘罕越覺得馬五的話有道理,心里就越氣,忍不住發作道。

耶律馬五還想復言。可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是夜,惱羞成怒的粘罕仍舊命完潁可女往劫宋當活女帶著精騎奔到神尾山下時。宋軍啤洞”備,布陷坑強弩以伺。再往東南,這處宋軍營塞倒是防守空虛,可活女望了一陣,卻引軍自還。

粘罕大怒,責問原由。活女解釋說,兩處宋軍大營。一處防守緊密,一處卻疏漏百出,這里面肯定有問題,必是布了埋伏等我去。

若強行進攻,只會招致失敗。

粘罕愈怒,夜不成寐,第二天一早,便想下令集結大軍決戰。可宋軍似乎掐好了時間,就在他大軍集結之前,又派來一位使者,同樣送來一份禮物,同樣是裝在一個匣子里。粘罕及帳下文武見到這四皿方方的物件,竟一時不敢,或說不想去揭開。萬一打開以后,又是哪位的人頭,這該如何是好?

粘罕的手在那匣子上摸了不下百十回,終于在部屬的注視平揭開了匣蓋。可這一回,他的反應與上番勃然大怒完全不痛,一打開蓋子便霍然起身,張口不語!駭得麾下文武相顧失色,紛紛搶上前去爭睹。這一看,直看得各族文官武將心里一片冰涼!

若說王訥經常為使,往來于宋金之間,被東京扣留處死還說得過去,那這人呢?他可是女真先主盈歌之子,無論在朝中軍中皆享有極高聲望!粘罕的父親撒改,就是盈歌任命的國相!難怪元帥震驚如此!

連完顏撻懶這種地位的人都身首異處,那說明二太子的東路軍確實遭逢巨變了。往好了想,可能是遇上一場大敗,若往壞處想,恐

禍事連連,昨日力主速進的委宿活女父子都沒了計策,文武官員皆生懼意。絲毫不復敗西軍,克洛陽時的豪勇。有道是禍不單行,正當粘罕束手無策,進退兩難時,士卒來報,言一支大軍自洛陽方向而來,距金營不過十數里。旌旗蔽日,戰鼓喧天,聲勢極為駭人!

聞聽此訊,馬五以及軍中漢遼官員多建議撤兵回還。不過,到是不得不佩服女真人的頑強,即便處此劣勢,仍舊想著破敵。委宿以數千騎敗二十萬西軍,給了他極大信心,他向粘罕獻言,趁西軍立足未穩,陣勢未成,愿再引數千騎往擊!必破而返!

粘罕心知連番生變,已使士氣受到極大打擊,必須要有潢關之前那樣的大勝,才能重振軍心!因此給糞宿鐵騎六千,并讓完顏活女和完顏突合速一同出戰,務必再挫西軍銳氣。

委宿引兩員虎將,帶六千鐵騎當時從金營出發,一路疾馳,十幾里路眨眼便至!眼前果見宋軍鋪天蓋地而來,且和上回一樣絞作一團,心里大喜,號令全軍沖擊!活女遠觀西軍行進陣形外松內緊,料想有詐,急勸父親。

委宿哪里肯聽,有了先前的戰例,他對號稱精銳的大宋西軍已經不屑一顧!我就不信,短短時間,對方還能脫胎換骨不成!因此不顧兒子反對,率六千馬軍一往無前!挾奔雷之勢,震天動地!可是,不幸被活女言中。金騎至四百步時,西軍前鋒“四散逃竄”紅了眼的女真騎兵不疑有他,全速奔馳!

三百步!已見西軍前部長槍如林!妾宿雖驚,但想到當日數千兵破十萬眾,底氣徒增,繼續沖擊!六千騎兵集團沖鋒的聲勢確實可用驚濤拍岸來形容,或者,這種氣勢,給了妾宿信心。

兩百五十步!西軍已停止前進。那扛著一丈多長大槍的步兵蹲坐于地,槍頭朝前,構成一道難以逾越的鋼鐵之林!

兩百步!委宿騎虎難下,然此時突有一騎栽倒在地。活女大驚,從他與宋軍交戰的經驗來看,對方往往結成嚴陣,待我去攻。至一定距離時,弓聳手中有人試射,若能擊中,則萬箭齊發!

果不其然!隨之而來的,便是漫天箭雨!甚至一時遮蔽了太陽的光輝!兩軍之間,竟是一片陰霾!宋軍雖戰力低下,但器械向來不俗,尤其弓弩之射程,遠勝于遼金。委宿驚怒交加,心知要是硬沖到底,且不說接兵之前會被西軍弓弩造成極大傷亡,便是沖陣成功,那前后相距數十步的槍陣如何一時沖破?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活女在旁大聲疾呼。委宿滿懷怨毒,下令撤退,騎兵沖鋒過程中,不可能停下來調頭。只能改變方向,漸漸迂回倒轉。可這一段時間,正是西軍強弓硬弩發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