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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徐衛沒等到環慶經略安撫使劉光世的報告,卻收到了長安細作傳回來的消息。偽韓的鄜州知州李永奇和他的兒子李世輔,密謀發動“叛亂”,欲劫持偽朝陜西都統制張俊投宋。不料事泄,張俊預先得知消息,挫敗了這起未遂之事跡。事情詳細的經過不得而知,只探到李家幾乎被滅了門……
徐衛驚聞此訊,不禁感到可惜,指示潛伏于敵境的細作設法探明事情原委報來。
轉眼至嘉定三年,西軍逐漸從大敗的陣痛之中恢復過來,姚平仲因為徐處仁和徐衛的支持,熙河軍擴充到三萬余眾,至此,除涇原經略安撫司外,陜西各路的兵力基本持平。秦鳳路在此期間沒有大規模地招兵,虎兒軍維持在戰后的三萬余眾。雖然數量沒有增長,但徐衛狠狠抓了一把質量。最突出的成績,就是他的選鋒馬軍達到了八千騎的規模。
八千騎兵,在金軍看來不算什么,但放在宋軍這里,就算一個方面軍規模的大兵團,也很少能拿得出這個數來。徐衛原本的騎兵底子就較其他各路要厚,這兩年,秦鳳的馬場出產少量戰馬,都被他“吞”了。
除了騎兵實力得到增加以外,火器在虎兒軍中漸成規模。李成衛統率的兩千“突火騎”已經能熟練使用新式的“三眼突火槍”,成為一支精銳的機動打擊力量。而裝備步兵的“飛火炮”也形成了標準,數量達百門之多,主要布置在朱記關和鳳翔府城。除此之外,鳳翔城防工程的峻工,標志著朱記關—鳳翔城—大散關三角防御體系的形成。
西軍在穩步恢復,徐處仁也沒有閑著,除了盡力滿足陜西需求以外,他在四川通過各種途徑,在保證局勢穩定的前提下,增加稅收。嘉定三年,川陜兩地稅收首次突破兩千五百萬貫。鑒于這種情況,徐處仁開始屯積錢糧,為將來可能爆發的戰事作戰略儲備。
這段時期,西軍與陜西的金軍和韓軍之間,小摩擦不斷,大沖突沒有,局勢總的來說還算平靜。但這種平靜到了嘉定三年六月時,發生了變化。
首先,要從金國說起。完顏亶得到完顏宗磐、完顏宗干、完顏宗弼(兀術)等一幫“帝族”宗室的支持繼位后,開始打擊以完顏宗翰(粘罕)為代表的“相族”勢力。只是粘罕是大金開國第一功臣,在軍隊里享有崇高的威望,并一直是金軍的象征。
雖然完顏亶“以相位易兵權”,把宗翰及其死黨大多召入中央朝廷,但還是不敢貿然動到宗翰頭上去。想來想去,皇帝一幫人找到一個突破口,那就是高世由的大韓國。當初扶持高世由稱帝建國,是為“以漢制漢,以南制南”,并在宋金之間形成一個緩沖區。
可到了現在,金國皇帝自己就在推行漢化改革,什么三公三省,封國制國,已經搞得風生水起。而且通過這么多年的了解,對于漢人管理那一套,已經摸索得差不多了。不再需要高世由來充場面。
至于宋金緩沖區這一說,更不能成立。因為宋軍已經弱得不成樣子,對金軍而言,對方連招架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更遑論還手?還要緩沖區來作甚?
最要緊的是,金國朝廷把金軍將士們流血拼殺搶回來的地盤,通通劃給了高世由,雖然是延續金太宗吳乞買的政策,但這讓金軍上下很不爽。我們拼死拼活,到頭來好處都是姓高的?這是什么道理?
基于這種情況,金國朝廷內部出現了廢掉高世由的聲音。這讓宗翰感到了危險,廢高世由,代表新皇帝要中止太宗前朝的路線,而他在太宗朝權傾天下,是不是意味著,我也在被“中止”之列?
于是身為“尚書令”的宗翰極力反對此事,并授意高世由,趕緊出來表現表現,證明你存在的價值,否則你就完蛋了。
高世由驚聞此訊,急得沒奈何。我能怎么表現?錢財平時沒少往金國權貴們家里送,逢年過節給大金皇帝的進貢也從來沒斷過,還要我怎么樣?思來想去,在他弟弟,齊王高孝恭,也就是掘徐氏祖墳那位的建議下,高世由有辦法了。
我的作用不止是給大金國送些錢財,我還能打仗我還能替大金國開疆拓土
高世由在宋嘉定三年上奏金廷,聲稱南朝雖然作為大金的侄國,但是還不老實。為什么呢?因為據他所知,南朝用折家駐江西,用何灌駐荊湖,這兩個都在大肆招兵買馬,擴充實力,有“北犯”之意。尤其是荊湖地區的何灌,在襄漢前沿布置了重兵,間接威脅到東京。
再說川陜地區,南朝的川陜宣撫使徐處仁倒沒怎么樣,可那陜西制置使徐衛卻不是個東西。他的騎兵一度進抵到武功城下,差點就沒竄到長安去。這就罷了,最讓人憤怒的,是徐衛想盡辦法挖墻角。去年陜西挫敗的李家父子作亂一事中,就有徐衛摻合。
這種種跡象表明,趙宋還存有恢復的妄想這怎么能行?我高世由因為大金太宗皇帝的厚愛而踐柞稱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報。現在機會來了,我愿意替大金國收拾收拾趙宋,發兵出征,請大金國派兵協助。
完顏亶收到他的奏章,心里明鏡似的,知道他是想借征宋而自重。會聚重臣商議,普遍認為,既然高世由有這份“孝心”,他想打就讓他打吧。如果打勝了,當然好,如果戰敗了,不正好以此為由,廢黜了他么?
對于高世由借兵的請求,完顏亶不打算答應,但后來因為粘罕的極力堅持,兀術決定派遣自己的禆將,蒲盧渾和阿魯樸二人引軍三萬作為支援,至于西線,除韓常兩萬兵外,兀術又派出自己的悍將赤盞暉引四萬軍前往增援。
兀術之所對陜西這么積極,首先是因為陜西在金軍作戰路線中,一直是西路。而西路又一直是粘罕在主持。他讓自己的悍將引軍入陜,取代粘罕的意圖不言自明。除政治上的因素外,西軍雖然經歷了大敗,但直到現在,仍是南朝最具實力的一支武裝力量。上次馬五沒能拿下鳳翔府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此番用兵,務必奪取
金國的批準和支持,給了高世由莫大的鼓舞。他隨即以其弟高孝恭總兵務,僅在東線,就糾集軍隊十四萬,任用大批降將統兵,擬從東京出發,直撲襄漢地區。而對于西線,高世由還算沒得失心瘋,他知道西軍雖然大敗,傷了元氣,但還保存了相當實力。吞并陜西,對韓軍來說,顯然不太可能。但沒關系,我吞不了整個陜西不打緊,西軍不是還控制著四路么?我能拿下他一路半路的就成。總之,陜西小打小鬧,荊湖大打出手
嘉定三年八月,秋高馬肥,十四萬韓軍聯合三萬金軍從東京出發,直撲襄陽宋韓戰爭爆發
江南震動杭州行在的君臣怎么也沒料到,前兩年剛剛以巨大的恥辱為代價,與女真人議和成功,休兵罷戰。可現在,偽韓又來了
剛登基不久的趙諶完全沒有應對這種局面的經驗,他去見父親,見祖父,求教應對之策。可那兩個在位時,應對戰急的表現也不怎么樣只能告訴他,這事你得和朝中大臣商量。
趙諶慌忙召開詳議司,并把已經不具備參加詳議司資格的徐紹也拉來,商議對策。朱勝非,秦檜,許翰等重臣都缺乏應對戰事的經驗,徐紹的作用突顯出來。在詳議司會議上,他輕描淡寫地讓官家和同僚勿憂,女真人我們打不過,高世由還打不過么?關羽張飛揍不了,劉玄德還不行么?青龍刀丈蛇矛斗不過,雙股劍還不成嗎?
他指出,何灌是軍中宿將,麾下又有其長子何薊、并張家兄弟以及韓世忠岳飛,支撐一時應該沒問題。折家軍在江西練兵,此時不用更待何時?趙太尉拱衛行在,又有江中水師之利,護住江防沒有問題。總之,莫慌,從容應對就是。
他的淡定大大地消除了趙諶和宰執們的緊張,而皇帝更是聽從許翰的勸說,“力排眾議”,正式任命徐紹為尚書右仆射,中書門下平章事,并兼任御營使,成為次相和反擊韓軍的總指揮。
而在陜西,徐衛雖然還不知道南方已經開戰,但也注意到了陜西金軍韓軍的異常舉動。首先就是京兆府的敵軍收縮兵力,駐武功的高宛在麥收之后引軍還長安。
接著,環慶劉光世報告,在慶陽府南面的寧州,東北面的保安軍,有敵兵集結跡象。
再來,就是偽韓陜西宣撫大使劉豫正式行文趙宋川陜宣撫司,指責南朝陜西制置使徐衛鼓動韓軍兵將叛變,蓄意挑起爭端。在文中,劉豫言辭表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激烈,直接把事情上升到破壞宋金隆興和議的高度。
徐衛綜合這些情況分析,認為陜西可能面臨戰爭危險,遂上報綿州。徐處仁指示,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徐衛遂以制置使身份,命令劉光世進入戰備狀態,又命令涇原帥徐原,隨時準備支援,一旦戰事爆發,涇原兵就進入慶陽府助戰。
而對于他自己的防區,徐衛不用操太多的心。鳳翔有他心腹大將張憲坐鎮,無論鳳翔府城還是朱記關,都有重兵防守,可以說是城堅器利,甭管誰來咬,都得磞掉他一嘴的牙他擔心的,反而是劉光世和環慶一路。
環慶軍,絕大部分都是曲端原來的老底子,平時和和氣氣,真打起來劉光世能不能自如地指揮是個問題。到了緊急關頭,徐原會不會違背命令,拒絕支援,又是一個問題。
秦州,陜西制置司。
連續數日,不斷有新的消息傳到此處,戰爭陰云密布劉光世已經確認,韓軍即將從保安和寧州兩處,對慶陽府發動夾擊。他已經命令張中孚進抵慶陽府北部布置防務,又命令劉锜引軍進駐慶陽府南面的赤城鎮,扼住涇水,并在慶陽府城動員軍民,加強防務。但還是擔心勢單力薄,請求制置司調動兵馬增援。
一名身背信匣的信使,縱馬飛奔至制置司衙署前,沒等馬停穩,就飛身躍下,順手取了信匣,大聲道:“慶陽急報”
聽了這一聲,守衛大門的士兵不敢阻攔,放他通行無阻一路奔入二堂,制置司主管機宜張慶接住,疾聲問道:“怎么回事?”
“戰事爆發韓軍兩路進攻”滿頭大汗的信使焦聲道。
張慶面色一緊,奪了信匣轉身就往里走聞訊出來的吳玠和他一道進入了徐衛的辦公堂。
“大帥”張慶一進去就沉聲喊道。
徐衛正俯首于文案,聽這一聲,抬起頭來,滿面肅色。張慶匆匆上前將匣子奉上,紫金虎開了匣,取出其中的銀牌一看。四日之前,韓軍越過寧州邊界,入侵慶陽府。駐扎赤城鎮的劉锜,以營壘為依托,與敵接戰,并初戰告捷。同一日,環慶帥司接張中孚軍報,敵自保安沿洛水而來,勢大,守軍正苦支撐。
“還真就打起來了……”徐衛看罷軍報,喃喃自語。
他知道,光是韓軍那些臭雞蛋爛黃瓜,根本不敢來捋西軍的虎須。敢這么張狂地入侵環慶,一定有金軍撐腰,不用說,以擅長攻守而聞名的韓常,一定在
“相公劉光世撐不住的不是卑職看不起他,張家兄弟是什么人,我們都清楚。劉锜和李彥仙兩個,還不成氣候,環慶需要增援”吳玠沉聲說道。
這個道理徐衛如何不懂,不過,他雖然已經命令涇原帥徐原密切關注環慶局勢,一旦戰事爆發即揮師增援。但是,徐原畢竟是徐原,他會怎么作,誰也預料不到。
劉子羽匆匆進來,正好聽到吳玠那句話,因此道:“相公,務必保證徐原不要按兵不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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