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八字來襲
丁妘似被看得徹徹底底地透,有些難堪:“娘……”
“我合了八字,僅有一人是天合,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緣,躲也躲不過的。誰教偏偏是你的八妹生得有福氣呢?”
“八妹?”丁妘駭然,“怎么會是她?”
趙大太太道:“你需知道,舒公府是什么樣的地方。你五妹端莊是夠,卻太自以為是,你七妹人長得漂亮,卻性子小,身子也不大好。只有丁姀,沉得住氣,斂得住光,仁厚也地道。你說我不選她,還能選誰?”
丁妘糊涂了:“不是二弟么?怎么會是舒公府?”既是舒公府,那又是誰?難不成是舒七爺?心里吧嗒一算,若是丁姀攀上了舒公府這道高門,自己得捧著她不說,連嘴上都被她占了便宜。可不,得叫她一聲七舅母呢
一提到趙以復,趙大太太頓時臉色黯淡:“話說到為止。今兒淳哥兒的事情暫且饒了你,你可下不為例。出去吧,我累了。”
丁妘恍惚地起身,身子一搖一擺走了幾步,又轉過頭愣愣站了一會兒。
“怎么?還想討罰是不是?”趙大太太閉著眼睛道。
“沒……妘姐兒告退。”丁妘一想,母親為讓她能減免婆婆的苛責已然讓自己放手,這份意思,她怎么能辜負呢?可為何會是丁姀呢?著實讓人想不通。不過幸好不是自己的小叔子,丁妙還有的戲唱。
適才趙大太太已有意提醒了她丁妙落選的緣由。她暫且只能將話傳到二太太那里去,算是做女兒的最后盡的力了。
她便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如春正焦急地等門,見她回來,忙跑過去:“四小姐可算回來了,急死奴婢了。”
丁妘想了想:“去,上二太太那里傳幾句話。”
如春呆板了一下,繼而愣愣地點頭:“四小姐您說。”
天色漸濃,黑壓壓的云下來,果然就下起了雨,夾著倒春寒里的絲絲涼勁兒。
“吱嘎吱嘎”的刮窗聲擾地丁姀睡不安穩,動身了幾次。夏枝見樣便起身將開在廊檐下的格柵窗關了起來。轉身時,春草點了蠟燭,說道:“怎么一下子天就暗了呢?也不是夏天,這天怎么說變就變的。”
夏枝“噓”了一聲,向丁姀背過去的身子努眼:“別吵了八小姐,咱們出去做活。”于是拿起燭臺要去外間。
丁姀突然轉過身子,額前的劉海貼著臉側氳濕,脖頸間的長發亦卷成了一縷一縷地被汗濕透。問道:“下雨了?”
兩個人嚇了一跳。夏枝把蠟燭往丁姀那方向送,但看丁姀的臉色有些蒼白,便蹙起了眉:“小姐,做惡夢了?”
“……”丁姀回想了一下,只覺身子酸重不堪,仿佛是做了什么體力活。她想動一動卻未得,便只能道,“夏枝,你扶我起來。”
夏枝趕緊將燭臺遞給春草,自己去扶丁姀。一摸到丁姀的身子竟然滾燙滾燙,“哎呀”了一聲:“小姐,您身子怎么這么燙?”難怪睡夢間出了這么多冷汗。
丁姀有氣無力:“似乎做了個極長的夢,但是聽到雨打窗戶的聲音,便醒過來了。沒事……大概是做夢的關系,你先倒口茶我潤一潤嗓。”
夏枝點頭,伸手扯了個水綠的大背靠墊到丁姀的腰后,轉身取倒水了。
春草將燭臺放到桌上,過來給丁姀擦汗,道:“要不……跟二太太說說請大夫來瞧瞧?”
“二太太定會說,在人家家里凡事都自已一些,能忍則忍過去的好。”夏枝代為答道。
丁姀失笑,沒想到連夏枝都起了敢奚落二太太的心了。她接過夏枝遞來的水,就著碗口喝下,頓時嗓子里如冒了清泉似地,那份干澀的滋味驟然間煙消云散。但是不久卻又有些發干,她就又要了一碗。
春草見她沒答應,便知想的跟夏枝一樣。嘆了口氣,改口問道:“小姐做了什么夢把您嚇成這樣?”
丁姀回想了一下,搖頭:“忘了。”心里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塊,明明有些事在腦海里留下痕跡了,卻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些記號。
“大約是落了水,魂兒嚇沒了。小的時候奴婢的姥姥便時常說,人經不得嚇,若是魂兒沒了的話,得趕緊找回來。不然久了就得死呢……”
“呸”夏枝嗔她,“越說越離譜了。別說這些神啊鬼啊的了,趕緊去瞧瞧外頭的藥能喝了不能”說著還推了她一把。
春草笑著:“瞧我說的,真是烏鴉嘴。”一面說,眼角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閃了閃。她別過頭正要出去,打外頭一間不請自來兩個人。有人揚聲道:“誰是烏鴉嘴了?要咒誰呢?”
聞聲,便見梁云鳳跟容小姐一前一后進來。
丁姀直起身子:“勞動你們二位來瞧我,我這身子馬上就能好了。”
梁云鳳“咯咯咯”地笑起來,利落地過來攙住丁姀的半邊身子坐入床沿,“妹妹可好一些了?”
丁姀一愣,心道這口可改得真快。臉上笑著:“好多了,最慢再過兩天便能活動了。”
梁云鳳道:“這些天得好好歇著,補補益氣。我來時讓府上人燉了些野山參,專給你早起補氣的,明天就能吃了。”
丁姀暗驚,這禮可大了,自己拿什么還?
只見梁云鳳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妹想吃什么,這里沒有的,我弄來給妹妹。想玩什么的也跟我說,在明州,也沒再比我更地地道道的人了吧?”
丁姀微笑:“那我就先謝過了。改日若有需要,定來叨擾。”
梁云鳳扇著手掌:“跟我還打這些腔調么?客氣啦……”
丁姀低著頭,想梁云鳳面上雖然是和和氣氣地,也不知道如此討好自己為了什么。
一旁的容小姐見梁云鳳是有備而來的,自己竟兩手空空,不免臉上發窘:“來得急,我也沒準備什么。八小姐,改日我再補上。”
丁姀尋目而望,只見容小姐那么端端正正地站著,白色的綾裙沾了些灰,粉藍對襟背子存托出一種茉莉似地芳華。她點點頭:“哪里介意這些,不必補什么。夏枝,趕緊拉座給兩位小姐。春草,去泡茶,小姐們難能到這里,把外間那些點心都拿進來。”
春草點頭剛要去,忽見廊子下的窗外有個人影正躬身站著,一下心悸上來,喊道:“誰,誰在哪里?”說著是拔腿就往外頭追。
那人影一看自己露了行蹤,自然是往外跑。外頭下著雨,地上濕滑,她“哎喲”一聲給摔了一腳。春草正好趕到門邊,這一看,立馬吸了口冷氣縮到了門后頭,眼看著那人一瘸一拐地出院子去了。
回來時,眾人都瞧著她:“那個不要臉的是誰?”梁云鳳說話可是毫不客氣的。
春草朝丁姀看了看,搖頭:“沒看到。”
梁云鳳亦非等閑之人,從那一聲清涼的呼叫聲里便聽出來了。于是冷冷笑了笑:“下回若抓她個現行,讓她沒有好果子吃。”
容小姐有些不大明白:“梁小姐說的是誰?”
梁云鳳翹眼一瞪,明明已失分外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入銅鈴一般,說道:“現給八小姐一個面子不說,往后再敢干這個丑事,我就要不客氣了。”
容小姐發怯,不禁離梁云鳳遠了一些。坐了坐又似乎不大自在,于是起身要告辭。
“……可是,外頭正下雨呢……”丁姀道,想留她們等雨停了再走。
容小姐卻臉色蒼白執意不肯再留。
丁姀只好吩咐夏枝備了傘,親送容小姐回屋。
春草給梁小姐添了茶,到丁姀的身邊耳語幾句。
丁姀一怔,疑惑地看著她。沒想到適才在外頭偷聽的竟是丁妙抿了抿唇,想到梁云鳳適才說的幾句話,大概也猜出是丁妙了。于是只得苦笑了笑,讓春草退到外間去,自己則跟梁云鳳閑聊了起來。
試問梁云鳳又是送人參又是陪聊的能是無所求的么?三句話沒落,便開始拐彎抹角地問了:“妹妹近日可有告訴什么人自己的生辰八字了么?”
丁姀對著沒頭沒腦地一問顯然不知原委:“小姐怎么這么問?”
梁云鳳往外頭看了看,見春草確實老老實實地在外頭,便壓低聲說道:“前些日咱們不是在南山寺么?我那母親看到紫萍丫頭給了方丈幾張生辰八字。那上頭可有你的”
“……”自己的生辰八字竟然會出現在紫萍手里?這是怎么回事?丁姀心跳突了起來,“你說幾張……那是,還有誰的?”
“自然是五小姐跟我的了。”梁云鳳道。
“你跟我五姐的?”她抬著看看醒來澀瘍的眼,審視與疑惑。看來梁云鳳是知道那些生辰八字是做何用的了,她只是故意擺了這么道譜,讓自己恭維她幾句罷了。于是笑了笑,“我自來愚鈍,還請梁小姐解惑。”
梁云鳳攢了攢眉,瞇著眼睛神神秘秘的:“我那一張上頭,你可知道還有誰人的名姓?”
“誰?”丁姀就勢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