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開

第一五四章 全為了她

第一五四章全為了她(10粉紅加更)

他的身子距她這般的近,即便視線迷離,卻將他的味道辨得如此清晰,拼盡力氣抬手攥住了匕身,有暗紅的液體從血槽緩緩滴下,片刻便轉為鮮紅,在她舉高的白皙手臂上流淌出一抹蜿蜒妖嬈的血痕。

梨渦妖魅,笑容冶艷,淡淡道:“你說得對,我舍不得你。”

雪歌猛地攥住她抓緊刀刃的手腕,兮若仍舊笑著,慢慢攤開了手掌,叫他看清楚她深可見骨的傷痕,她的聲音依舊是虛弱的,卻堅定道:“我會舍不得你,是因為我愛你,你能冷靜的操控南國政權走向,卻難以分辨一個女人的真心實意,我最先遇上的是墨羽,可他和我沒能有個美好的開始,即便后來我明白他看似陰晴不定的暴戾不過是一種掩飾的手段,而原本讓我覺得溫暖的卻是真正的冷血無情,可已情動,如何說改就能改,知道懷了他的骨肉,是真的打算同他好好的……雪歌,那時投潭我卻是懷了別樣的目的,但是你不能懷疑我的愛,我說過只要你開口,會為你爭取便一定會做到”

眼圈復又澀然,卻聽她淺笑虛弱的調侃著,“原來艷傾南國的玉公子哭得也這般難看。”

他想笑,可牽扯了嘴角后,眼角的熱度終究承不住,滾落下來。

她牽扯著受傷的手吃力的往自己嘴邊帶,喃喃道:“不過還有一點你料得不錯,那便是我心中確然存著怨恨。”

雪歌愣了片刻,卻見她已經張口咬上他的手腕,他終于能感覺到她口中的溫熱,也能感覺到她這口咬得極重,可他就這般不聲不響的由著她咬,且她咬得越狠,他便越要覺得動容開懷——只有生命力旺盛的人才會有這樣大的力氣,不是么?

二月十八的第一縷晨曦落在她臉上的時候,吳嬸子一聲高呼:“出來了出來了老天保佑,終于出來了”

先前護在雪歌身前的小花聽了吳嬸的話,動作遲緩的從雪歌身上滑下,探頭探腦的窺著那個差點將兮若和雪歌全禍害死的小東西去了。

兮若的臉好像剛從水中鉆出來一般滾著璀璨的晶瑩,慢慢的張嘴松開了咬著的手腕,唇沾著雪歌淺淡的血色,目光透著濃濃的情誼絞著雪歌眼角詭異的血淚,柔聲道:“雪歌,我做到了對你的承諾”

雪歌又哭又笑道:“我愛你”

兮若虛弱的應道:“我也愛你”

隨后嘴角噙笑,緩慢的閉眼,雪歌見她又要閉眼,猛地抓住她裸在外面的肩膀,厲聲道:“你又要哄我么?”

兮若倏地睜眼,虛弱的怒道:“又累又疼的熬了三天,讓我睡會兒不行么?”

雪歌抓著兮若肩膀的手頓了片刻,隨即緊張的縮了回去,吶吶道:“你睡、你睡,我去給你熬肉粥、熬魚粥、熬藥粥、熬參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給兮若做些什么了,似乎想把自己會的全做給她吃,望著她能立刻將身子補好。

心緒起伏不定時,過人的耳力隱隱撲捉到幾個產婆的竊竊,“怎么會沒有聲音,莫不是死胎吧?”

雪歌心頭又是一顫,略略偏過頭看向交頭接耳的穩婆,她們都是極小心的,因他先前心焦意亂,體內少許毒素隨著淚水涌出,以藥力控制的外貌恢復原型,幾個婆子是十分害怕的,卻也沒立刻逃開,此時似乎忘了他的詭異,只研究著兮若將將生出的孩子,而他也的確忘了還有個被他看做重之又重的孩子在,那個孩子一直沒有聲音,他竟也未曾發覺

吳嬸膽子最大,伸頭看了一眼,隨即悚然道:“這、這是……”

聽了吳嬸聲音,身后一個穩婆也壯了膽子看了一眼,隨即尖叫失聲:“妖怪”

雪歌銀色的眸倏地瞇緊,眼角掛著紫紅色的血淚,玉膚銀發,森然恐怖。

吳嬸先前只見模糊的一團黑,以為是瞧見了孩子的頭發,待到看清才發現那是一個黑中泛紫的肉球,不見頭,也不見手足,似微微的顫抖著,再抬頭去看雪歌,求生的本能促使她與身后的三個穩婆掙扎起身,奪門而出。

雪歌看了一眼呼吸均勻的兮若,復又看了那個紫黑色的肉球,隨即起身,不見邁步,人已移身至門外。

這院子并不大,待到雪歌出門時,吳嬸等人已經搶到門邊,只要出了這扇門,遇見了人,總有逃命的機會——吳嬸和那三個穩婆全是這般想法。

雪歌勾了嘴角,視線狠覺的望著幾個倉惶的背影,冷笑道:“自不量力。”

吳嬸將將伸手搭在門板上,突覺肩膀一陣刺痛,猛地回頭,不待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脖子已被一只冰冷的手卡住,那只手毫不費力便將她舉離地面,吳嬸說不出話來,只能雙手緊緊抓住卡著自己的手以分擔脖子承受的體重,雙腳不停的踢踹著。

跟在吳嬸身后的幾個穩婆全都跌跪在地上,爭先恐后的求著繞,“求先生開恩放過我們吧,我們沒能服侍好夫人,沒臉拿那些錢,回頭就把錢給先生送來,求先生開恩啊”

雪歌噙著溫文的笑,聲音也恢復往日的優雅,說出的話卻如來自地獄的索命厲鬼,“我若放過了你們,若有些不著邊際的風言風語傳揚開來,給我的妻和我的子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該如何辦?”

聽雪歌這樣說,跪在地上的三個穩婆磕頭如搗蒜,連連道:“先生放心,先生大可放心,我們什么都沒瞧見,什么都不知道。”

雪歌并不理會跪在那里的三個穩婆,只是用那雙妖異的銀眸鎖著吳嬸,云淡風輕道:“蘊娘很喜歡你,若她醒來后知道我做了什么,定會怪我,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會收手,縱然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絕不可能拿蘊娘和孩子的命做賭注,你去吧,若覺得死得冤枉,到了地府見了判官大人,將罪名盡數歸咎在我一個人身上便好。”

吳嬸的臉已經呈現紫紅色,眼底現出絕望,此刻心中只一個念頭:女兒和女婿千萬不要突然闖過來

雪歌并不隨身攜帶兵刃,探出空著的那只手,直奔吳嬸的心口處而去。

吳嬸已緊閉了眼準備結結實實的受了這致命的一擊,可雪歌的指尖將將扎進她的皮膚里,突聽一聲極其虛弱的輕喚:“原辰,我的肉粥呢”

只這清淡的一聲,雪歌再難繼續下去,松開了吳嬸,任她癱堆在地,他沒有勇氣回身去看兮若,垂著頭訥訥道:“蘊娘,我……”

兮若的聲音突然現出了雀躍,對他剛才做的事情不聞不問,柔媚道:“原辰你看,碧桃一夜之間全都開花了,真美呢”

雪歌心頭一悸,他先前滿腦子全是殺掉這幾個有可能泄密的人,卻沒注意兮若這些日子心心念念的碧桃怎么樣了,偏頭看去,滿樹碧桃花,疊瓣重蕊,艷麗多嬌,動容瞬間充盈心口,到底回過頭看向撐靠在門框邊的兮若,聲音極輕,如做錯了事情的孩童般唯唯諾諾道:“我不是故意要……”

兮若的笑溫柔多情,視線一眨不眨的盯著雪歌知錯的臉,聲音透著虛弱,卻也盛滿濃情,“我知你是考慮周全,可你需知曉,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以殺人做結,我們暫且不提吳嬸幫襯了我們多少,也不講知恩圖報這樣老套的話題,你如今越發像個正常人了,可以體會身體的愉悅和痛苦,也可以稍稍吃些東西了,最主要,你可以哭了,并且淚水也有了常人的溫度,當一個人被侵浸在平凡的酸甜苦辣中,便會為世俗所左右,你今日傷害了她們幾人無辜的性命,他日定會反思今日的種種作為,世上有能救人的藥,也有能害人的藥,唯獨沒有后悔的藥,原辰,我不想你他日被無盡的悔恨所困,先前不管你做過什么,那是因為你并不具有正常人的體膚心態,在其位謀其政,你心慈手軟了,便有可能被他們所害,可今時不同往日,我們說過要做一對尋常幸福的夫妻,若不想她們將今天看見的種種傳揚出去,只需給她們服下淡忘的丹藥便可,我知道你一直隨身帶著那些丹藥。”

陽光落在雪歌銀色的眸子中,折出五彩光華,這個女人是他真心愛上的,也是真心愛他的,何其幸運——她不是老天派來懲罰他的,她是老天送給他的慰藉那時他無法理解鳳九和牟刺對她的好感,更無法理解墨羽對她不可理喻的愛戀,如今豁然開朗,有她在,真好

趴在冰冷石板地面上的吳嬸終于緩過了氣來,看著撐扶著門框蒼白憔悴的兮若,她的襯裙已叫人難以分辨本色,她的濕發還粘著不停滲出汗珠子的肌膚,將將從鬼門關前爬出來,不管她究竟是為了救贖誰,她的心腸總歸是好的。

吳嬸嗆咳了一陣后,沙啞道:“原先生,夫人將將生產,若惹了風寒,這一輩子也不能舒服了,還是快將她送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