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藥農

第二十四章 刮痧療法

等曉雨和虎子過去的時候,街口圍著的已經是里三層外三層的了,大家都踮著腳伸長了脖子往里張望著,你擠我我擠你的,也不知里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看到這么多人推推搡搡的,先前那一點好奇也跟著被擠散了不少,她喜歡看戲看熱鬧,可要跟這些三大五粗的漢子嬸子一起擠,那還是算了吧,再說了,這種時候也是扒手小偷最喜歡的,要是被人摸了錢袋子去,那自個兒能到哪哭去?

這么一想,就擺擺手,拉著虎子往外退。

剛退了出來,準備找鋪子買東西,便聽到人群里嘖嘖的惋惜聲:“唉,這老爺子也真可憐,這一暈,指不定還醒不醒得來哪。”

“是啊,是啊,怎么說暈就暈了呢?”

“這家里人也真是的,知道自家老爹有病,怎么還讓他出來,這下可好,唉……”

前行的腳步收了回來,想也不想就往人堆里擠。虎子見了,趕緊跟了上去,沖到她前面,一手護著她,一手擋在前面往里沖。小孩的個頭比較小,彎下腰要鉆進人群里去還是比大人們要容易許多,悶頭擠了會兒,倒真被兩人擠到了里層。

最里面,一個赭色布衣長衫的老人正躺在青石板地上,臉色通紅通紅得跟火燒了似的,眼睛沉沉地閉著,花白眉毛皺成一團看著很痛苦很難受的樣子,可表情卻是一片漠然,原本撫著心口的手也有點松了,手指微微有些抽動。

他的身邊,跪坐著一個年紀稍輕點的一身管家打扮,一邊搖晃著病人的身體喊著“老爺”,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啪啦啪啦地往下掉,一邊顫顫抖抖地在病人腰間袖里一陣摸索,終于摸出個茶色的小瓷瓶,哆嗦著去拔瓶塞子,可手上實在抖得厲害,努力了好幾次才打開了,從里頭倒出一粒紅色的小藥丸,顫顫地往他嘴里送。

可老人的嘴唇抿在一起,費了好大勁地才撬開,藥進了嘴又被含在了舌里,怎么使勁都咽不下去,急得老管家眼圈都紅了,可又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我看,趕緊送醫館吧。”人群中,一個好心人出聲提議道,“這么躺著也不是個法子啊。”

“怎么送啊,連藥都不會咽了,等送到我看也玄,唉,真真可惜了。”又一人搖著頭嘆息著。

眾人的聲音落到管家的耳里,更讓他心慌害怕:老爺,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這要真……

“喂,讓讓,讓我過去。”一個小身子從人群里費力地擠了出來,也顧不得抹把汗,就跑到了老人身邊,食中示三指在頸間一搭,還好,還好,搏動雖然又快又輕細,但總還在跳。

再用手背敷到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陸曉雨愣了一下:臉紅成這樣,怎么會沒有汗?

“你干什么?”老管家這才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一臉緊張地問道。

陸曉雨也沒來得及搭理他,拇指在病人的人中穴上用力按下,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叫大家都散開,這么多人圍著,病就更麻煩了。”

“麻煩散開些,快散開些!”老管家就跟抓著跟救命稻草似的,想也沒想沖圍觀的人群喊道。

大家倒是依言散開了許多,但又都沒離開,隔了些距離好奇地打量著小女孩。

“去拿碗鹽水來,要快。”陸曉雨心里已經有了點猜測,雖然不確定,但這會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碰碰運氣了,“再要一碗清水,一個勺子,快點。”

“哦,哦。”老管家連爬帶跑地去找東西。

一住在這里的中年婦女招呼了他一聲,帶他去自個兒家拿了兩碗水過來。

“鹽水。”陸曉雨手一伸,老管家趕緊把鹽水遞了過去,一手端著碗,一手握住他的下顎,用力地往上一提又使勁地往下掰,趁著嘴唇露出一條縫的瞬間趕緊把鹽水灌了進去,灌了一大口,見水漏了出來,趕緊把碗往地上一擱,兩手用力地把下巴往上抬住,讓嘴里的鹽水倒灌進了喉嚨。

看到喉嚨那里明顯的吞咽了一下,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回頭又對老管家道:“你幫我扶他坐起來。”

老管家趕緊依言扶住人,陸曉雨吸了口氣,四指并攏,兩拇指分別擱在鎖骨窩的邊緣,四指在肩后,兩手一起用力,將中間肌肉里一根筋迅速而用力地向上提起,聽到悶悶的一聲輕響,再松開手,調整了一下繼續重復,提了五六下才放開了,伸手探到腋下,肘窩,虎口,待一一做完手法后,才松開了。

回頭看向先前領人拿水的那個婦女:“大娘,能抬病人去你家嗎,刮痧要露整個后背的,在大街上不大好。”

那婦人一直在看她的動作,雖然很古怪,自己也從來沒見過沒聽過,可看她做得挺熟練,挺像模像樣的,這會聽她提議,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

人群里出來兩個男人,自告奮勇地抬了老人去婦女的家。其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想,還是都跟了上去。

婦女走在前面帶路,進了大門去了客房,讓老人躺在木板床上,陸曉雨一邊讓人打開了窗通風,一邊叫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那老管家在旁邊幫忙。

老管家這會也鎮定了不少,快速地替老人褪去了長衫,松開衣扣,按著曉雨的要求露出整個后背來。

曉雨跪在床上,邊上放著裝著清水的碗和搪瓷勺子,一手把衣領往上捋,露出整個后頸,一手拿了蘸水的勺子從頸部沿著脊椎一點一點往下刮痧,只一下,椎骨處就露出幾顆紫黑的斑點。

看來真的是中暑,還是重度的。

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方法都沒有錯,陸曉雨下手就更快更利落了,待勺子上的水干了,就再沾一點繼續,在整根脊柱上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刮,直到刮出一整條紫得發黑的瘀斑,才換了地,沿著肩胛骨中間的位置筆直地往下刮。

不一會兒,三條紫黑柱在老人削瘦的后背上凸顯著,看得老管家眼皮一跳一跳的:“小……小娘子,這是?”

“沒什么,痧而已。”陸曉雨隨口答了一句,又在兩邊腰際處刮了起來。刮痧最要緊的就是把體內的暑氣都散干凈,要是還悶了一部分在里頭,難保下回會不會又發出來。

屋外,三個大人一個小孩站在外面等著,聽著屋里“沙沙”的聲響,覺得時間特別難捱:那個小丫頭真的能行么?

虎子則比他們想得多些,二丫都進去這么久了,會不會累了啊?也真是的,干嘛把自己也趕出來,要是自己在里面,還能給添把手呢,那個老管家一看就不行,怎么能幫到二丫?

正煩躁著,屋里突然傳來一個驚喜交加的聲音:“動了!動了!老爺?老爺您感覺怎么樣?好點了沒有?”

陸曉雨被他的驚叫嚇了一跳,看老管家一臉激動的樣兒,撫額無奈道:“輕點,腦袋都被你叫暈了。”

“呃,對不住啊,是我太激動了。”老管家道了歉,小心翼翼地又問,“老爺沒事了吧?”

“應該沒什么事了,待會再給他喝點鹽水就成。”陸曉雨想了想,又補充道,“天氣熱氣來了,老人家身子骨又弱,大太陽的時候還是少出門好。”

“是是是,我記下了,記下了。”老管家連連點頭,看陸曉雨放下勺子要爬下床,趕緊伸手去扶她,“這次可真虧了你啊,要不然……我都不知該怎么謝你才好。”

“呵呵,我也是湊巧。”陸曉雨摸了摸鼻子。這倒不是她謙虛,如果不是中暑,怕是她也沒法這么快做急救措施。

我這算是久病成醫么?想起自己以前三天兩頭的中暑,連大冬天都能來一記,她就忍不住有點好笑。

不過,偏頭看看床上的老者臉色明顯好轉了不少,神情看著也不怎么痛苦了,心里頭就被滿足感漲得滿滿的,連眉梢都跟著彎了起來,后背沁出的汗貼著衣服也不覺得黏糊難受了。

推開門,屋外的人都圍了上來,看到她臉上笑盈盈的都松了口氣,抬人進來的一個還有點不大放心:“真沒事了?”

“這會估計醒了吧,不過剛醒身子也還虛得很,咱們還是別去吵人家的好。”陸曉雨彎著眉笑得很燦爛,治好一個人,成就感真是大大的。

聽到這話,大家都放下心來,“遵醫囑”地都往外走,大門口,先前的圍觀的人都還沒有散去,這會聽到里面有了動靜,都伸長脖子等著準音兒。

一聽人救回來了,大家就像是炸了鍋似的。一個個把曉雨夸得天上地上僅此一個的,啥好詞兒都往她身上搬,聽得她臊得小臉蛋通紅通紅的,都快要燒起來了。

正想要拉著虎子偷偷跑路,里頭的老管家又出來了,恭敬地請她進去,說是老爺醒了,要親自感謝她。

來了這么一出,大家看曉雨的眼神就更加不一樣了:哼,人是小,可年紀小咋了,還不照樣把人從閻王爺那給拉了回來?

于是,在一堆火辣辣的眼神護送下,陸曉雨拉著虎子倉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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