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罪

025、手段(二)

江海潮微瞇了眸子,審視的打量著星移。

她在試探他,有些秘密,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不會告訴她。

他緩緩開口,說:“你愿意這么想,是你的自由,如果你覺得這樣辱人辱己會更開心些,悉聽尊便。”

星移覺得喉嚨里有什么沖上來,心口的位置很堵很悶很澀。她有什么可開心的?還不都是他逼的?她知道有些事實的真相不一定都是好的,可她就是不想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蒙在鼓里。

比如從前,比如現在。

江海潮這種自以為是的為她好,實際上就是拿她當了白癡和傻瓜。為什么要到世人都指著她的脊梁骨說三道四的時候她才后知后覺的知道自己無意中做錯了什么?

這對她是不公平的。

星移咬著唇,抬眼看向江海潮,放柔了聲調,一反常態的輕柔。她問他:“海潮,為什么我們不可以公平一點,對等一點?不是說你想給我什么,我就應該當做恩賜,一輩子都感激。在你看來多了不起多珍貴的東西,對于我來說卻是未必。這不是不識好歹,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珍貴。我不要你口口聲聲的是為了我好,卻讓我什么都糊涂著。”

海潮原本是想拂袖離開的。再對著星移那雙坦蕩的眼睛,他想他會把什么都告訴她。想著也做著,他抬腳往外,冷冷的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既然你現在還能接受,還能得到,就好好珍惜吧。”

星移站在原地,覺得不管是現在的江海潮,還是過去的江海,從來都沒有站在她的角度想過問題,也從沒有顧慮過她的感受。也因此她十分的斷定,那些所謂的感情都不是真正的感情。

就是他的一種恩賜。

他不是神,不是皇上,她也不是他的子民。她有權拒絕,有權說不。

星移沒有攔海潮,只是說:“我娘要進京了,我會去接她。還有文翰,我會讓他有個新的生活,新的生命。海潮……如果可以,你能陪我去接我娘嗎?”

江海潮的步子頓了下,問:“什么,你母親要進京?”

“是,過幾天就到。”

江海潮怔了下,還是有點不明所以,走到星移身邊,問:“你想要做什么?”

星移笑笑說:“我其實一直想要一種平和安寧的生活,僅此而已。”

“不論誰給得起,你都會接受是嗎?”比如說蕭律人,如今他走了,她便打算攀上歐陽?那么他呢,他給的她為什么不要?

星移卻只是柔和的一笑,說:“海潮,你想聽我說什么?”

她離他那么近,近到一伸就攀住了他的袖子。她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馨香,她抬頭看著他,說:“海潮,為什么要囚禁我?我有很多事要做,不光是許多人是我牽掛的,我還有我最喜歡做的事,我的生意。那些在你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卻是我最珍貴的。海潮,你給我點點自由可不可以?”

江海潮聽著星移這樣的軟語相求,不由得心一軟,說:“星移,只要你答應我,別再總想著逃離我,別想著逃離江家,我可以讓你自由。”

“好啊。”星移看著他,眼睛上眨都不眨,水汪汪的,如一潭泓波。江海潮只覺得明明那么清澈,卻見不到底,好像一下子就把他給溺斃了。

伸手去撫星移那秀長的眉,說:“星移,你可不可以,還像從前那樣?我希望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個。”

笑若微微仰視著海潮,說:“為什么不可以?”

江海潮大喜,問:“真的?”伸手握住星移的兩肩,再問:“真的可以?”

星移忍住要從他手里脫離出來的沖動,盡力的正視著他的眼睛,把自己最平和最溫順的一面呈現給他看,說:“是,真的可以,就比如現在。”

不算是撒謊吧。她現在眼里的確只有他一個,心里,也只想著讓他可以放她自由。即使他不放,他也可以代她達到這個目的了。

江海潮將星移攬進他的懷里,笑的如夢似幻,說:“星移,我有點不相信了。不知道是不是做夢,還是最近怎么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不會讓你再受欺凌,也不會再丟下你不管。星移,相信我,可好?從前,我只當對你,不過是一點若有似無的感情,是你對我最純凈最純誠摯的愛,讓我有一種男人的虛榮。可只有當你真正離開時,我才發現,其實我還是喜歡你的。”

星移只是很克制的問:“海潮,不是我要求的太多,是我害怕,害怕你給的,不過是一場華麗的夢。我怕還沒接到手心,這夢就碎了。海潮,你真的可以不計較我過去的一切嗎?”

江海潮遲疑著,艱難的開口,說:“星移,我很抱歉,讓你去蕭家。我會補償你。”

他說補償,他沒說不計較不在意。

星移無聲的苦笑,眼睛里干澀澀的,一點想留淚的意思都沒有。是她太過冷血薄情了,還是說她已經被傷的麻木了?

苦苦的感覺在唇齒間回蕩,星移說:“海潮,我不需要你的補償。”如果他的補償就是婚姻,就是一個名份,她又何必從十九層樓飛翔而下?那一刻的快樂帶給她的可是生命永久的毀滅和黑暗。

江海潮小心翼翼的將火熱的唇親到星移的眉眼上。

星移瑟縮了下,閉上了眼。

熟悉的親密不合時宜的襲上腦海,塵封的一些往事也在這時候張揚的跳出來飛舞著,擾亂了她的意識。

她的腦海中自動的閃現了她和江海潮在海邊沙灘上奔跑躍鬧的場景。那個時候,他也就是這般小心翼翼的親到了她的眉眼。

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對她是視若珍寶的愛,怕她受傷,怕她害怕,所以才這么的珍惜。

他的唇又往下,親著星移秀挺的鼻。

星移睜開了眼,眼前是放大的熟悉的江海潮的俊容。

只是,這一世,他是他,她不是她。上一世,她是她,他不是他。

他們是無緣的吧,所以總是交錯著相遇。她對他的貪戀,早就不再是愛,只剩下了不甘。她是恨他的,恨他在她最脆弱最孤單時捕獲了她少女純凈的心,卻在滿懷期待時殘忍的放手。

江海潮親到了星移的唇。那柔美的帶著微甜的唇瓣,像沐浴著初長陽光的玫瑰花瓣。他原本是不想這么冒昧和唐突的,可是星移的不反抗不拒絕比熱烈的邀請還讓他動心。

輕輕的相觸,卻讓他熱血立時就沸騰起來。

手落到星移纖細的腰上,更緊的讓她貼著他火熱的胸膛,不由自主的閃過星移那滑膩的肌膚。

星移沒動,她感覺到了江海潮的變化。兩個人的身子貼的這么緊密,他身體的變化又并不細微,抵在她的小腹,像是灼燙一般讓她覺得心臟深處猛的一疼。

她卻并不推開他,即使他的手已經緊緊的箍著她的細腰,用力太大,已經讓她開始覺得疼。他的另一只手也猶猶豫豫的落在了她的胸前,隔著衣料揉捏著她的柔軟。

身體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敏感,也因而聽見了門外輕微的卻是匆匆的腳步。星移嘲弄的露出了一個笑,她甚至是頗為主動的踮起腳迎合著江海潮,用一種柔弱地依的姿態更加緊密的纏繞在他的身上。

江海潮的呼息變的粗重……

門口忽然響起了江夫人的聲音:“海潮,你怎么還在這磨蹭,你爹不是叫你去書房找他么?你們——”江夫人急匆匆的進來,臉都白了。

星移慌忙后退,雙腿發軟一般,幾乎要跌下去。

江海潮一把扶住了。

他有些惱,強裝鎮定的站好,看一眼星移,再看向江夫人,無耐的道:“娘,你怎么突然就進來了?嚇了兒子一跳。我一早就去給爹請安,書房里沒人,您不是說爹出去了嗎?什么時候又回來了,還這么急著忙著傳兒子過去?”

江夫人臉由白轉紅,一顆心氣得幾乎都要跳出來。看著那蘇星移滿面都是春情,更添幾分嫵媚,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打掉她臉上所有的偽裝。

居然大白天的來勾引她的兒子

幸虧丫頭報給她,她才急急的趕了來。再晚一會,只怕他們倆就要生米煮成熟飯了。難不成要自己自打嘴巴,把義女再變回兒子的女人?

休想,做夢

江夫人看著自己兒子那青紅交加的臉,知道他惱羞成怒了。他真是讓這個蘇星移迷了三魂六魄,幾次三番的來駁斥自己。

這要是讓蘇星移遂了愿,潮兒還是她的兒子嗎?

冷靜,一定要冷靜。這時候就把對蘇星移的不滿爆發出來,只會把兒子推得更遠,只會讓他更反感。得想個什么法子,讓他自動自發的離了蘇星移才好。

當務之急,是得先將他二人分開。看來,這蘇星移,是留不得了。

她真是好惡毒的好奸詐的心思,順水推舟的留在江府,卻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江夫人眼珠轉了轉,平靜下來,道:“呀,真是的,你瞧我的記性,明明是你爹讓我一早就告訴你的,說他今天有事找你,我這一忙就給忘記了。你還不快去,不然你爹回來找不到你又該罵人了。”

江海潮卻沒動,說:“娘,我知道爹出去了,最近刑部接了一起案子,人命關心,吏部尚書怕冤枉好人,因此決定復審,爹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江夫人吃驚,道:“原來是這樣,我還說你爹怎么一早就急匆匆走了呢,他一定是忙正事,把別的事忘記了。呵呵,那你忙,我有話對星移說。”

江夫人轉過頭,拉起星移的手就往外走,邊走邊說:

“對了,星移,你不是說要給你母親找一座院子嗎?娘都給你找好了,咱們今天就一起去看看,如果你喜歡,今天娘就叫人給后收拾出來。還有你的朋友叫什么九娘的,已經把你的丫頭送過來了,你要不要帶著她一起去?”

星移顧不得去跟江海潮道別,聽江夫人這么說,知道她對自己起了戒心,便道:“好,謝夫人替星移想的周到。”

江海潮眼睜睜的看著江夫人拉著星移的手出去,不由得心急,也趕忙跟上,說:“娘,你們兩個女人家,怎么去?還是叫兒子送你們過去。”

江夫人想也不想的拒絕了,說:“這收拾院子,布置屋子最是繁瑣,你一個大男人家,杵在那只會看著心煩,還是別去給我們搗亂了,你忙你的。”

星移卻道:“江夫人,江公子說的在理,由他護送我們過去也好,更安全些。”江夫人是想隔開她和江海潮吧?那就做的徹底些,讓她搬出去。可這會,她不介意再多添一把火,把江夫人心里的火燒得更旺些。

江夫人看一眼兒子,見他臉上堅毅的表情,就算是她不答應,只怕也會跟著去。剛才她來的及時,壞了兒子的好事,他這會正郁悶著呢,若是再逆著他,只怕他越來越來勁。不如暫時順著他,只是,休想再有與蘇星移接近的機會。

讓他去也不是不可以,總之,只要自己將星移看死,他就甭想找著和蘇星移親近的機會。看來讓蘇星移搬出去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江夫人便道:“你說的對,星移說的也有理,那就去備車吧。”

江海潮趕車,江夫人和星移坐在車里,一行人去了別院。

一路上星移正襟危坐,江夫人臉上頗有些不悅,看了看前面的江海潮,壓低聲音對星移道:“星移,你的建議我考慮過了,覺得你孝心可嘉,我不該攔你的。這樣,我多派些人過去,再多派幾個丫頭婆子,幫著你一起照顧你母親就是。”

星移心內大喜,卻只是平靜的點頭,道謝,說:“星移對夫人的感激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

江夫人道:“你先別謝的太早。如今你就是江家的義女,與海潮是兄妹的名份,不可再與他多親近,讓他生與暇想。若是壞了潮兒的聲名,我絕不答應。”到最后,聲音里透出了嚴厲。

星移垂下眸子,柔順的說:“是,星移知道了。”

太素了哈,是不是?吱個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