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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心事(下)
“奴婢沒有……”柳兒后退了一步,頭搖得像撥浪鼓,“真的沒有……”
“你坐著吧,心里有事就早說,大家可以一起給你想辦法……”云初臉色少有的嚴肅,“你心氣不暢,郁結于心,這樣下去,這個孩子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柳兒和喜竹同時驚叫起來。
看了喜竹一眼,柳兒面白如紙,又是一陣干嘔。
看著葉兒一頓忙亂,喜竹嘆了口氣,轉頭看著云初,“……四奶奶再沒別的辦法了嗎?”見她不語,又補充道,“您也知道,太太對這個孩子的重視……”
“我先開個方子,讓她吃吃看吧。”云初嘆道,“心病還得心藥醫,她這樣郁郁寡歡,對大人和孩子都不是好事……”
“我勸你有什么心思就盡早說出來……”見柳兒不吐了,喜竹勸道,“趁太太心情好,說不定就答應了……”見她搖頭,又威脅道,“果真這個孩子保不住,惹太太發怒,什么下場你也知道的”
“奴婢……”
支吾了一聲,柳兒慘白的臉看看云初,又看看喜竹和如煙,搖頭不語。云初就示意她倆出去。
見如煙走了,喜竹猶豫片刻,也跟著走了出去。
“這里沒外人,有什么事兒你說吧。”云初溫言勸道。
“……求四奶奶成全,讓奴婢回去做您的丫鬟。”柳兒撲通跪了下去。
云初一驚,眸中頓時射出兩道寒光,凜凜地看著柳兒。
難道這又是姚闌慫恿?她想讓鶯兒再回露院
也感覺云初的冷意,柳兒心里一痛,忙舉起右手,磕頭發誓道:“奴婢發誓此生對四奶奶絕無二心……”見云初不語,又跪爬半步,抱著她的腿,“……求四奶奶讓奴婢和孩子在一起,見不到孩子……奴婢……奴婢……生不如死……”
幾句話說的悲悲切切,柳兒早已泣不成聲,云初的心也不由一陣發顫,字里行間,她能感到一個母親對孩子那種揪心的疼愛,掏帕子擦了擦汗。
被姚闌鬧的,她真的是草木皆兵了
柳兒和鶯兒同是董愛未過明路的通房,她一提要回露院,自己就想到了鶯兒,以為又是姚闌挑唆,她卻忘了,姚闌是見不到柳兒的,更忘了柳兒不只是個丫鬟,她還是一個母親,如果換做自己,愛人死了,孩子一出生就要被生生地奪走,永不相見,自己會怎么樣?
相信比柳兒更甚。
一念至此,云初心就軟了幾分,看著柳兒猶豫起來,讓她回露院不難。只是,柳兒曾受姚闌恩惠頗多,她會不會被姚闌利用?
姚闌會不會借機再把鶯兒送回來?
鶯兒在露院呆了近兩年,對露院有幾個老鼠洞都一清二楚,那日她帶姚闌輕車熟路摸進她的屋,又在露院大門外監視她,云初就起了要把她弄出逸院的心思,只苦于她在姚闌身邊,她動不了,此時看著柳兒,云初心一動,她忽然有了辦法。
“你真的想和孩子在一起?”打定了主意,云初就低頭問,“……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她的聲音很低,幽幽的像是從遠處傳來,清晰卻又帶著股陰森,柳兒猛一哆嗦,慘白著臉和云初對視著,良久,她果斷地點點頭,道:
“是的”又咬咬牙,“只要能和孩子在一起,做牛做馬奴婢都愿意”又喃喃道,“四奶奶無論怎么對待,奴婢都不會反抗。”
畢竟,云初是府里出了名的,柳兒聲音止不住地發抖。
“好”云初精神一震,“不用你做牛做馬”俯身貼著她的耳朵,“我只要你嫁人……”
“……什么”柳兒錯愕地睜大了眼,隨即頭搖的像波浪鼓,“奴婢雖然出身卑微,但也知道廉恥,奴婢和四爺……是……是太太默許了的,奴婢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又堅定地搖搖頭,“奴婢死也不嫁”
“你……”
云初心里一陣發堵,雖說是利用她,可逼她嫁人,也是為她好,在古代,一個未婚生子的女人不好過,傳出去會被人指破脊梁,難免要孤老一生,落魄一生,董愛已經沒了,可柳兒還有大好的年華,有自己做主給她挑個好人家,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會淡忘了董愛和他帶給她的一切。
可柳兒一根筋,就愿意這么名不正,言不順地守著,她還真沒辦法。
“好!”沉默了好一會兒,云初陰森森地說道,“那你以后就永遠別想見到這個孩子”
說完,云初起身就向外走,剛到門口,就聽嘡啷一聲輕響,云初猛一哆嗦,一回頭,不覺驚在了那里。
只見柳兒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剪刀,對著自己的胸口。見云初回過頭,就咬牙道:
“四奶奶真要逼奴婢嫁人,奴婢情愿一死”
嘆息一聲,云初折回來,看著柳兒道:
“不是說只要能和孩子在一起,你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嗎?”
“可是……”
“可是,你不嫁人,怎么做我兒子的奶娘?”
“奶娘?”柳兒詫異,手顫了顫,“四奶奶是想讓奴婢親自奶這個孩子?”
“難道你不愿意?”
“奴婢……”
柳兒瞬間醒悟,她是個沒過明路的通房,在外人眼里,她和鶯兒一樣,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嫁為人婦,怎么能名正言順地做奶娘?
可是,好女不嫁二夫,讓她背叛董愛,做一個不節的女人,她還不如死了
云初的條件擺在那兒,是要孩子還是要節烈,她只能選一個,這讓她如何抉擇?雖然明知云初這是嫉妒,不想讓她為董愛守著,但能親自奶大自己的孩子,讓他能名正言順地叫自己一聲娘,這對柳兒來說,無異于一個天大的誘惑
低叫了一聲,柳兒眼淚連珠似的落下來。
“我不逼你。”云初淡淡地道,“這孩子出生還早,你考慮好了再告訴我……”又道:“我身邊不缺人,你絕不可能再回來做我的貼身丫鬟”
見柳兒的剪刀落到地上,云初暗舒了口氣,猛一轉身,她想盡快離開這個屋子,出去透透氣。
快到門口,又被柳兒叫住,“奴婢聽您的安排,您答應了奴婢將來做孩子的奶娘,如果您敢失信,奴婢死也不會放過您”
聽著柳兒惡狠狠的聲音,云初嘴角彎了彎。
沒回頭,她猛一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當初董愛去世,欒姨媽來府吊唁,首先就要把董愛這兩個沒過明路的通房——柳兒和鶯兒給配出去,是姚闌以兵荒馬亂為由給拖住了,那時太太已經知道柳兒有孕了,就順水推舟應下了,她原也沒打算在國公府久呆,對這些也無所謂,為了溜須太太,就答應了
如今她和姚闌成了死敵,就不同了,隨著柳兒和鶯兒年齡大了,她們遲遲不配人的事兒早晚會成為焦點。
不說姚闌會不會借由這兩個未嫁而節的女人打擊她,爆出她心胸狹隘,不肯讓兩人在露院守節的獨家新聞,單說鶯兒對露院的熟稔,她也容不得她繼續留在姚闌身邊。
單把鶯兒配出去,姚闌肯定不會答應,攀比是現成的,所以她才想連柳兒一起配出去,給她來個釜底抽薪。
最好能把鶯兒配給太太的身邊人,這樣一來,姚闌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總會或多或少地傳入太太耳朵,如果能成功地讓太太疏離姚闌,她就算沒白忙活。
畢竟姚闌在府里的地位不可動搖,主要是源于老爺太太的信任。
只是,柳兒有了董愛的骨肉,在太太眼里,她就是董家的女人了,輕易,太太會讓她改節嗎?
還有,鶯兒還在逸院,姚闌肯讓她給挑選夫家嗎?逗弄著籠中的畫眉鳥,云初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那日柳兒求她,她心血來潮,便想出了這個給姚闌挖墻角,摻沙子一箭雙雕的計策,當時沒細想,回過頭才發現,果真要實現這個計劃,說服柳兒嫁人不過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難題還在后面
前兩日,太太忙于給相府老夫人拜壽,她沒機會,現在消停了,她該如何開口呢?
柳兒的孩子快三個月了,已有些顯懷了,這事再拖不得。
正想著,如煙滿面春風地推門進來,見云初正逗弄畫眉,也來到牙雕六棱鳥籠前,畫眉一見她,就嘰嘰叫著滿籠子亂竄,一看就是平日被逗怕了,如煙卻并不放過,取過一粒鳥食,伸了進去,見畫眉躍到籠頂,遠遠躲著她,如煙就一彈,撲棱一聲,畫眉竟靈巧地躲了過去,又返回來叼起落到籠底的鳥食,一時間,滿屋子響起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云初就扔了手里的鳥食,看著如煙。
“沒事的,奴婢是訓練它的反應能力……”如煙嘻嘻笑道,“您看,奴婢都打不著它了,再過幾日怕是就能接住奴婢投出的鳥食了……”見云初轉身坐回椅子,忙倒了杯茶遞上前,討好道:“……那事成了。”
“成了?”云初一怔,接茶的手停在空中,“哪件事兒?”
“江參把銀票送來了……”
“真的”云初目光閃閃地亮起來,“給了多少?”又問,“沒扣利息?”
她就怕江賢狠一狠,給她打個折扣,五千兩銀子直接扣除了利息再借給她,聽了這話,就后悔沒讓如煙多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