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本書的書名真把俺給糾結死了,死掉俺無數腦細胞,就定為《九重春》了。)
有些事情明知可能會發生,可自己卻又無法保證能改變它時,那心情是焦灼而無奈的。
十月十七日這一天,終于是來臨了。
元好做完早上的事,就領了她和二嫂兩人的繡活材料回來,孩子出生的事情即然要瞞著人,那手上的活兒就一點也不能缺。
元好此刻恨不得有千手觀音的本事。
中午吃過飯后,二嫂的肚子就開始一陣陣的疼了起來,可她仍堅持著刻墨模。
“二嫂,你去休息,這里我來吧。”元好在一邊勸道。
“傻丫頭,這都是精細活兒,你一個人哪來得急,每天都要交的呢,你二婆說過了,這會兒開始疼,要疼好一段時間呢,二嫂還能撐的住。”二嫂說著,仍專注的刻著墨模。
元好抿了抿唇,想勸,終究是沒有再勸。
這時,外面的門又被敲響了。
“誰啊,正在準備燒水的二婆半直著身體,沖著外面問。
“是我,麻三呢,天冷了,借個火兒,怎么大白天的就關門呢?”外面,是隔壁麻三的聲音。
“哦,來了,這不天冷嗎?好兒身體弱,怕冷,關著門,擋風呢。”二婆應著,看了元好和二嫂一眼,這門得開,不開更惹人疑,于是匆匆去開門。
門剛剛開一縫兒,麻三便擠進來,那兩眼飄忽忽的四處打望。
“麻三老弟,都是女人,你進來不方便。”二婆道。
“都是苦命人,哪需計較那么多,我借個火兒,再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事需要搭把手的,你瞧瞧你們,大肚子的大肚子,好兒又瘦弱的跟小猴子似的,二婆你歲數也不小了。”麻三說著,又伸頭望了望里間。
二嫂此刻又是一陣疼痛,可未免被麻三看出問題來,仍咬著牙硬挺著,繼續著手上的活。
“沈二嫂子臉色有些不對啊。”麻三看著沈二嫂發白的臉道。
“麻三兄弟說笑了,我們這樣的人,那臉色哪有一天對過。”二嫂抬起頭淡笑道,說完又底頭做事。
“那也是,那也是。”麻三點頭贊同著,隨即指著一邊拐角處的一堆東西道:“喲,你那屋角堆的什么,怎么盡是一堆爛木板和枯枝。”
一邊的二婆心里沉了一下,她剛才正準備理出些來燒熱水的,沒想叫這天殺的給看到了。
“麻大叔,這些是我撿來的,我二嫂不是快生了嗎?也不知道哪一天,怕到時候宮里備的熱水不夠,到時,我也可以燒一點救救急啊。”元好一邊插嘴道。
“那是,那是,好兒想的可真周道。”麻三又應和的說著。
這時,二婆從一邊的土盂里,撥出一個碳火來給麻三。
“麻三兄弟,這火給你,我這就不留你了,大家都要小心點,一個弄不好,就不知什么罪名要落到頭上了。”
“唉,唉。”麻三應著。實在是沒有什么借口留下,只得夾著碳火,抬腳出門。
就在這時,二嫂卻是疼痛加劇,一個眩暈,整個人突然的跪倒在地上,手上的墨模砸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怎么了?怎么了?”那麻三前腳剛出門,聽到這聲響,便又立刻的回轉身,推開二婆,又直接沖了進來。
元好一看不對,可不能叫這麻三知道二嫂的情況,心中一急,卻是急中生智,整個人往地上一撲,然后滾倒在二嫂的腿邊。
那情形看著就如同元好暈倒,二嫂來扶她一般。
“好兒,好兒。”二婆也連忙撲了過來
麻三見此情形,卻又退了出屋,嘴里道:“好兒的身體太弱了,得找大夫。”
“咱們這等人,哪有人管哪,只能是自己熬了。”二婆摸著淚說著,起身送那麻三出門,然后又將門緊緊的關住。
元好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然后同二婆一起,扶著二嫂上床躺好。
接下來一段時間,元好就緊繃著一根神經,二嫂一直疼到掌燈時分,小侄兒才呱兒終于落地。
看著粉嫩嫩,皺巴巴的小東西,元好的心卻提了高高,夢里,正是這個時候,麻三破門而入,然后悲劇發生。
如今,她做了萬全的準備,一切能不能改變呢?元好緊緊握著拳頭,瘦弱的身體也繃了緊緊的。。
且說麻三,自下午回到隔壁自己的屋里,那心里總覺得有點不寧,尹相可是慎重交待的,那沈家二娘子生下的孩子,若是男兒,則必要斬草除根,這中間不能有絲毫差錯。
可這倒底是管理的罪奴宮,里面的許多罪奴同皇族旁根錯節的,因此,這事情,麻三卻不能明目張膽的來,至少在任務沒有完成以前,他不能讓人知道他的目的,以免打草驚蛇。
要知道,任務失敗,相爺會要他腦袋的。
只是這暗地里行事,卻是有諸多的不便,而更讓麻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是,他不明白,為什么從他一開始出現,這沈家三人就好象防著他似的,似乎知道些什么。
麻三細想,似乎自己沒露出什么破綻啊,最后,他只得把自己這種疑心歸為做賊心虛。
再說今天下午時,他去隔壁借火,雖說沒看出什么異樣,但對于長期從事暗殺活動的他來說,總覺得隱隱透著一股子緊張的氣份。
有些怪異。
想到這里,麻三又開了門出來,天完全的黑了,風也呼呼的刮起來,他攏著袖子,今年的南楚有點冷。
頂著風,他又站到隔壁的門口,從那門逢里往里看,不由的又皺了眉頭,怪事,平日里往那門縫看,總能看得通透,可今晚,門逢似乎被什么擋到了似的,竟黑沉沉的,沒一點兒光,難道她們都睡了。
不可能,對于罪奴每天要做的活兒麻三心里可清楚,不做到半夜里,那是絕對做不完。
看不到光亮,麻三又貼耳去聽,隱隱約約的,似乎有嬰兒的哭聲。
麻三精神一振,難道是孩子出生了?可仔細一聽,聲音又沒了,不行,得弄清楚,麻三正想著是不是直接撞門進去。
門突然的從里面開了,元好抱著一團東西出來,迎面碰上一個黑影,不由的嚇的‘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好兒,你抱了什么東西,要去哪里啊?”元好的意外出來,讓麻三頓住了身形,此刻他兩眼死死的盯著元好的手。
“哦,是麻三叔啊,你可真嚇了我一跳,這么晚了,你站在我家屋門口干什么?”元好反問道。
“呵,這不天冷,下午借的火又熄了,只得再來借,還沒來得及敲門,你就開門了。”麻三悻悻,緊接著仍問:“好兒,懷里抱的什么?”
“哦,是金姑姑的花貓,不知什么時候跑到我家屋里了,這都快冬天了,還叫春,我這不,趕緊給金姑姑送去,金姑姑可寶貝著呢。”元好說著,雙手將懷里的東西舉到麻三面前。
果然是一只花貓,還沖著麻三齜了牙,隨后又是‘喵兒’的叫了一聲,竟好似奶娃娃的哭聲似的。
麻三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死貓再叫,倒是讓他一驚一詫的了,不過他倒底還是不放心,又準備抬腳進屋借火。
“麻大叔還是在外等一下吧,這夜里,要避嫌,罪奴宮的宮規可不是好玩的。”元好說著,轉身進屋,拿了一根枯枝取火。
麻三仍有些不死心,站在外面伸頭朝里面看,直通的里屋,二婆和那沈二娘子正面對面的在做著活兒,時不時低聲的說著話,一切再平常也不過。
“麻大叔,火給你。”元好將點著的枯枝交給麻三。
“唉,唉,謝謝了。”麻三接過火,才悻悻的離開。
元好抱著貓,看著隔壁麻三的門關上,那雙腿雙手一陣發軟,懷里的花貓從她手上掙脫,跳到地上,喵的一聲消失在夜色里。
元好緊緊的揪著胸口的衣服,說不出是激動還是什么,夢里,這個時候,麻三沖進了屋,打死二婆,又拍死了小侄兒。
而今,一切都不一樣兒,只是一切還并未結束。
“好兒,你在屋里守著你二嫂,我去把這些沾血的布還有胎衣埋掉。”二婆小聲道。
“嗯。”元好點點頭。
看著二婆消失在黑暗里,然后關了門進屋。
此刻二嫂靠在床邊,懷里正抱著小小的嬰兒,粉嫩嫩,皺巴巴的小樣兒,此刻正呼呼大睡,元好伸了指頭輕輕的點著小不點兒,心中是說不出的激動。
“好兒可真是鐵口直斷了,果真是個男兒,老天總算是給沈家留下一脈。”二嫂哽咽著道,低頭看著懷里的嬰兒,那臉上表情似笑欲哭。只不過那眼中神彩卻是亮麗無比。
“二嫂該給小寶兒取個小名兒。”元好一手輕輕的托著嬰兒的后頸道。
“嗯,就叫仇兒吧,沈家的冤屈要落在他的肩上了。”二嫂咬著牙道。一如夢里的情形。
“仇兒……”元好低低的喚,夢里夢外,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