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

第六章 又出事了

今年的南楚似乎特別的冷,這還剛進入十月不久,天氣就冷的讓人有些受不了,尤其是元好,她體質弱,天生就是怕冷,又因天冷引發了咳喘,昨晚,元好整整咳了一個晚上,今天一早起來,那小臉色更顯蒼白,二婆連忙翻出棉衣就套在了元好的身上。

這棉衣是用上好要蠶絲織的,當初帶進罪奴宮時,二婆怕被管事的訛走,就在蠶絲的外面包了一層破麻布,然后用舊衣縫了套子,那舊衣還破著幾個洞,這樣,不知道的人看著,就以為只不過是一個包了破麻布的夾襖,自然就沒人稀罕了。

“二婆,我不是說把這棉衣改給寶寶穿嗎?”元好推拒著那棉衣道。

“寶寶的有,你二嫂將她那件抽了一部份蠶絲制了件小的,凍不著寶寶的,你也知道你自個兒的身子骨,別逞強。”二婆說著,硬是將棉衣給元好套上,然后拉籠著衣襟,系了結結實實的,不透一絲兒風。

看著二婆板下來的臉,元好嘿嘿的笑了聲,卻是抱著二婆的一條胳膊,搖了幾下,臉上帶著點討好似的撒嬌。

“好兒……”二婆不由的悲從心來,緊緊的抱著這個自小由自己帶大的四小姐。

“二婆,你這是干什么,我好著呢。”元好也抱著二婆,兩手拍著二婆的有些馱的背,她們雖名為主仆,但實則卻如同至親的親人一般。

當年二婆的夫婿被人殺死,二婆也被人打成重傷丟在路邊,正好,沈二郎帶著元好求醫路過,救了二婆,此后,二婆便留在了沈家,本來,此翻沈家大難,二婆不過是下人,不過是被遣散而已,可二婆念著沈二郎和元好的救命之恩,因此,居然是讓洞庭王托了關系進來當罪奴的。

其當得一個義字。

好一會兒,元好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拿出一個紙包遞給二婆。

“這是什么?”二婆接過問。

“這時面是元紅,是好兒用幾種草藥合成的,寶寶出生后要送出去,為免出了什么意外,以后認不得,得給他弄個記號啊,我想好了,就在腋下點個七星陣。”元好呵呵笑道,這元紅是她這些日子去荒院弄的藥草和紅砂石配成的,大戶人家也常常用這種東西來點守宮砂。

“你這丫頭,倒是細心的很,老婆子和你二嫂都沒想到呢。”二婆用她粗糙干枯的手輕揉著元好柔軟的發絲。

“呵呵。”元好笑了笑,便同二婆揮手,去上工去了。

今天氣溫果然真冷,元好只刷了幾個馬桶,那手就冰涼冰涼的,不由的兩手合在面前,輕輕的搓了搓,然后放在嘴邊呵呵。暖和了又繼續做事。

楊柳兒最近做事很不上心,早上常常來遲,但如今七皇子對她正熱呼著勁兒,金姑姑倒也不敢怎么說她,最后只能是元好和虎頭多累點。

好兒因為心里掂著小侄兒小命的大事,因而對這種事倒不太計較,只是虎頭憨直的性格,對楊柳兒頗有微詞。

這會兒見事情都做了一半了,才見楊柳兒的身影,天又冷,那心里便不通快,板著一張臉沖著楊柳兒道:“柳兒姐,我看你是快要熬出頭了,說不定哪天就成了七皇子妃,到時可要記得拉兄弟一把。”虎頭的口氣陰不陰陽不陽的。一個罪奴再怎么也不可能成為皇子妃的,衛虎頭這時說的自然是反話。

可今天,楊柳兒難得的沒有跟他拌嘴,只是淡淡的哼了一聲,就悶頭刷起馬桶來。

元好悄悄的看了她一樣,楊柳兒今天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咳咳……”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幾聲重重的咳聲。

元好望過去,那眼底不由的劃過一絲恨意,最后趕緊低垂著眼瞼,怕人發現她眼中的恨意,是那個住在她家隔壁的麻三。

一邊楊柳兒雙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然后起身跟著那麻三,遠遠的走了。

“又偷懶。”虎頭氣哼哼的道。

這時元好突然的站了起來,兩手邊在衣服上擦干邊道:“我去催催柳兒姐。”說著,就沖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穿過兩個院子,元好才看到楊柳兒和那麻三,此刻,楊柳兒手上多了一個大大的三層食盒。

元好躲在一邊的墻下,聽著兩人隱隱約約的話。

“就在這幾天了,以后你每次去樂坊,就把這個食盒帶去,進去的時候有人檢查,出來的時候就沒有了,等那邊東西一到,你就用這個食盒把東西帶出來,記住了嗎?”麻三的臉色陰沉沉的道。

“記住了。”楊柳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記住就好,好好干,這件事結束,你就能重獲自由了,可以嫁給你表哥了。”那麻三說著,伸手掐了掐楊柳兒的臉蛋,臉上一股淫邪的笑。

“謝麻爺,謝相爺。那,我回去了,出來時間長惹人疑。”楊柳兒說著,別扭的轉過臉道。

“回去吧。”麻三揮揮手。

元好見楊柳兒回轉,連忙小跑回一段路,然后又如同匆匆過來的樣子,正要同楊柳兒迎面碰上。

“好兒,你干嘛?”楊柳兒有些心虛的問。

“找你啊,你再不來一起做事,那事兒就做不完了,到時,我們三個又都要受罰了,你快點。”元好故作有些不高興生氣的道。

“我這不就來了嗎。”楊柳兒回道,然后扯了元好就走。

就在這時,靠路邊的一個窗戶發出凄慘的叫聲,元好和楊柳兒一個激靈。

元好朝那窗戶望去,窗戶半撐著。

只見一個人被吊在那里,邊上有人拿著鞭子使勁的抽,嘴里還喝著:“你招不招,快說,這里還有沒有你的同黨。”

那被吊著的人悶哼了幾聲,最后卻側過了臉,兩神正好對上窗外元好的眼神。

“你們這些惡賊,污良為盜,別說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那我死都不會說的。”那人突然大聲的道。嘴里的鮮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冒。

“元好,別看了,快走。”一邊的楊柳兒扯著元好快速離開是非之地。

“那是誰啊,這是怎么了?”元好疑惑的問,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種感覺,似乎著,那人那句話是沖著她說的。

“這誰知道呢,反正這罪奴宮里,每天都有人死。”楊柳兒淡淡的道。

元好努力的回想著夢里是不是有這個情節,可是顯然的,夢里這段時間,她一直都躺在床上,在半死半活之間掙扎,自然不可能有這印象。

兩人回到井臺,繼續做事。

辰時過后,元好交了差事,領了材料回到屋里,同二嫂一起做著繡活,到了傍晚,二婆回來,手里捧著一個破瓦罐,遠遠的就能聞到一絲兒肉香。

一進門,二婆就笑瞇著眼道:“今兒個不錯,我偷偷的藏起一些肉湯,你們嘗嘗。”

“來,好兒,張嘴。”二婆放下瓦罐,先舀了一小碗放在二夫人面前,然后又用勺子舀了一勺湊到元好的嘴前,元好就著二婆的舀子喝完,便又推了推二婆的手:“二婆也喝。”

“嗯,二婆也喝。”二婆笑著道。

元好在邊上小口小口的喝著全是湯水的粥,忽又想起今天上午那錢侍衛的事情,便嘀咕了句:“唉,這罪奴宮每日都有人死。”

“怎么了?”二嫂在一邊問。

元好輕皺著眉頭把早上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道:“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他那句‘死也不會說’好象是沖著我說似的。”

聽了元好的話,二嫂和二婆對視了一眼。

隨后二嫂道:“好兒,看清他是誰嗎?”

“不知道。”元好搖搖頭,隨后補了一句:“他穿著侍衛服,應該是侍衛。”

“怎么了?”元好看著二嫂不太好的神色,便問。

“沒什么。”二嫂搖搖頭。

“下午,我去打聽一下吧。”這時二婆突然的道。

“好,不過你要小心,別讓人瞧出不對來。”二嫂道。

元好聽了二婆和二嫂的對話,突然就有一種預感,這個人可能跟二嫂的計劃有關。

果然,晚上回來,二婆的臉色很不好,元好從她的嘴里知道,那個侍衛姓錢,叫錢源,正是洞庭郡王安排聯系人。

“倒底發生了什么事?”二嫂一臉凝重的問。

“昨天下午,奸相尹隨帶著人去為皇上選址,要造摘星臺,在永和大街的時候,遇到刺客,刺客失敗后自絕了,可最后不知怎么的,從刺客身上發現一些線索,直接扯出了朝中的戶部侍郎錢大人,而錢源正是錢大人的外甥,被牽連進去了。”二婆嘆著氣道。

接下來幾天,三人都有些憂心匆匆,晚上元好不止一次的聽到二婆和二嫂在徹夜的商儀。

而元好也是心急如焚,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一來怕二嫂再分心于她,二來,她想著怎么能拖延點時間,夢里,外面的人是來遲了,但終歸還是來了,只要自己能把小侄兒多藏兩天,小侄兒就能逃過一劫。

還有兩日,小侄兒就要出生了,這兩日元好準備著柴火,又撿了磚頭在自家屋子里搭了個簡易的灶臺,到時要用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