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

第二十八章 人心

第二十八章人心

元好的問話讓周潢一愣,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若不是為了小庸兒的小命,他何至于受制于人。

“沈公子這話問的有些沒來由,本郡王自然是要他生。”那周潢苦笑的道。

“那郡王此時就不該去求見皇上。”元好道。

“此話怎講?”周潢奇怪了,他此去求見皇上,為的就是救小庸兒,怎么在這位沈四郎的嘴里,反而成了害小庸兒似的。

“如果要他生,郡王就不該離開,去皇宮大可由馬公公去,他是皇上派來保護小周庸,這時小周庸出事,他去回話正合適。”元好道。

“為什么?那我該怎么做?”周潢問,看著元好,外邊對這位沈公子的傳言頗多,如今,他倒要看看這位沈四郎有何獨到之處。

“常遠是慶王爺的人吧,他的意思是不是同樣也代表著慶王爺的意思,在下可以斷言,慶王此刻很可能就在去皇宮的路上,而宮里耳目眾多,這百草園發生的事情我想皇上馬上就會掌握,這個時候,郡王去求見皇上,那是去求皇上用南楚七皇子換回小公子,可是,恕沈某說句實話,越郡王在皇上面前的份量并不重吧,而慶王是決不會同意用七皇子換回小公子的,他一旦以國家大我壓下來,郡王會怎么做,放棄小公子,那么小公子性命就沒了,不放棄,那么郡王就會在皇上面前留下一個不識大局,因私而費公的印象,盡管現在七皇子屈暄已不成氣候,但一旦他自由了,就會成為一面南楚復國的的旗幟,雖然皇上不一定怕這些,但總歸是麻煩,此時,再有慶王推波,而郡王你留給皇上印象又不好,那么皇上最后的決定就可想而知了。”元好說完,微微一欠身,這番話里,對越郡王是不太客氣的,所以,必要的禮她必須做。

聽完元好的話,周潢緊皺了眉頭,那平靜的眼眸深遂了起來,他不得不承認,這位沈公子的分析的很有理,而他此去,所有的事情很可能會按著這位沈公子的推論進行。

想到這里,他微微一嘆,回到大周,那日子還不如在南楚過的平靜,利益的紛爭,就如同一個漩渦,將周邊有心的,無心的都卷了進去。

“那我該怎么做。”周潢微閉了一下眼,然后看著元好問。

“宮里的事情,讓馬公公去說,郡王就別管了,而郡王要做的……”元好說到這里停頓,她突然發現,她有些無法開口,那心象被一只手緊緊的捏著,有些喘不過氣來,為了小庸兒的命,她如今卻要把周潢推到更危險的境地,就如同當初她為了小庸兒的命,把小魚推到最危險的境地一樣,她不知道這么下去,她會欠多少良心債,而當良心債越積越多的時候,也許到那時,她整個人就會崩潰。

只是,如今,她即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她就要一往無前的走下去,哪怕在這陰詭謀劃中沉淪。

“要做什么?”周潢問。

“做為皇子,你要顧全大局,所以,你放棄去宮中求救,但做為人父,在目前的局勢下,你最適合,也是最有利的做法是同小公子站在一起,共同承擔風險。”元好道。

“你的意思是……自愿為質?”周潢有些明白這位沈公子的意思,但有些不確定。

“不錯。”元好回道。

“可我只是個閑散郡王,綁匪們未必會同意我換小庸兒回來,他們之所以一開始就盯著小庸兒,正是因為,他們看到,我在皇上眼里的位置甚至比不上一個三歲的小娃。”周潢苦笑的道。

“換不換無所謂,父子同時為質,有難同當。”元好干脆利落的道。

周潢仔細的看著面前的沈四郎,然后搖搖著道:“我怎么突然覺得,你跟這些綁匪們似乎是一伙兒似的,我兒子被綁了,我這個做老爹的還要倒貼上去,增加他們的籌碼,這怎么說都不是一個合理的事情。”

“看似不合理,對郡王卻是最有利的做法,在下可以肯定,此刻,宮里的人定要密切注意著事態的發展,父子同時為質,雖是增加了綁匪的籌碼,但同時也增大了朝廷的壓力,使得皇上無法輕易舍棄,不管如何,郡王八年南楚為質,那是為了大周做出很大犧牲的,還有,郡王做為火鳳公主的唯一子嗣,一旦為質,原來的北越舊臣必然會站出來為郡王說話,這一點,產生的影響,皇上也是要考慮的,另外,就是人心,親情。”元好道。

“呵,親情,沈公子沒聽世人都說嗎?皇家什么都有,就是沒有親情。”周潢平靜的道,但元好卻在這句平淡的話語里面感到周潢心底的冰涼。

“也許吧,不過我相信,皇家的人亦是人,也許大多數時候,皇家的人只是因為利益而隱藏了親情,但這并不表示,皇家就沒有親情,相反的,越處高位,其實越渴望親情,郡王放棄去宮里求救,這是顧全大局,皇上心里定然有數,而同時,郡王選擇于子共撲難,那么,在皇上的心里,郡王必是一個重情之人,這個時候,皇上心中必會看重郡王幾份,再怎么說,郡王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在這樣的情況下,皇上怎么也不可能輕易放棄你的,只有這樣,小公子脫險的可能才最大。”元好道。

“不錯,有理,可這樣做還有一個問題,也許皇上會認為我故意以這種方式向他施壓,到那時,就弄巧成拙了。”周潢說著,抬眼看著眼前的沈四郎,中等偏矮的瘦弱身形,鬢角染霜的清冷風骨,那氣質就如秋之月夜,雖然高潔,但卻失之清冷肅殺,總讓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打心眼里,他不喜歡這位沈公子,太過陰詭,人的感情都成了他謀劃的一環。

“這個可能也是有的,所以,就要看郡王的表現了。”元好嘆了口氣,這世上,每一個謀劃都不可能是毫無破綻的。

“我的表現,做出一副決死之態嗎?”周潢盯著元好問。

“不,郡王一直以來是寬厚仁和無甚欲求的,如果突然做昂昂決死之態,反而會惹人疑,郡王要表現的,只是一點點灰心,然后就是那種對小公子的寵溺,不在乎生死,只為了不讓小公子害怕,就陪他在一起,逗他開心,陪他玩就行了,其余的,皇上自會去判斷。”元好一副智珠在握的道。

周潢沒有說話,好一會兒,他看著元好點點頭:“雖然我不喜歡你這種把親情人心算計的謀劃,但為了小庸兒,我只能依照你說的做。”說著,周潢轉身準備繼續去同那花臉漢子談。

只是走了幾步,卻又回頭沖著元好道:“你這種喜好算計的人,有時很難讓人接受。”

“我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元好回道,轉臉看著一邊的梅樹,一陣風過,花瓣如雨。

背上,小魚的小臉又在噌著元好的脖子,嘴里發出呵呵呵呵的聲音,元好側過臉,用臉頰輕輕的碰觸著他的頭,那喉底也跟著小魚呵呵的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