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各有陰謀
薛元武坐下后把霍怡婧要去奉安廟燒香的事說了,大太太并不反對,只是道:“要多帶幾個人前去,那山中寒冷不必家中,大氅、皮襖、臥兔都不可少。”說著,她對薛元武吩咐,“怡婧跟著我們上山,到時候你親自送她去奉安廟。”
薛元武點頭答應。奉安廟與梅園相差不遠,因是香火較盛的女庵,山間道路平整,馬車可以直接駛過去,一來一回并不耽擱多少時間。
大太太又笑著對霍怡婧道:“到時候你也不忙自己一個人回家,我會派人來接你一塊兒走。”
這答案是霍怡婧心中猜測會得到的,但是大太太真如她所愿這般說,還是叫她欣喜的抿嘴淺笑點頭。
說著,薛元武離開去安排隨從人等。大太太也是許多事情準備,讓霍怡婧自己回院子先整理東西。
黃蟬和白芨翻開箱子準備東西,沒一會兒取出一條湘色皮襖。皮襖是時下女子過冬最流行的衣服,外面可用各種衣料,內中卻是動物皮毛。富貴人家用狐毛、貂毛等,普通人家也可用羊毛、兔毛之類。如黃蟬此時取出這件,便是上等的貂毛皮襖,又輕薄又暖和。
她欣喜的捧著過來給霍怡婧看,道:“奶奶,這件皮襖可不是你親自交代繡娘趕工做出來的樣式,入冬還沒機會拿出來穿,正好這回上山穿。”
霍怡婧瞧了一眼,臉上的笑容便微微消下去了。這件皮襖的料子,還是先頭也大太太為芷嫀準備的嫁妝。在薛家上門議定成親日子,老太太便全數搬到她院中。幾十箱的上等衣料,將收拾出來充當臨時庫房小耳房擠滿的連落腳的地都沒有。
而這,還只是衣料而已,更不用提其他珠寶首飾,古玩字畫等……如果她不能保住自己在薛家的地位,這些都將會如她的名分一般,隨之被芷嫀奪走。
黃蟬還在那里如小喜鵲般輕快地說著,“……又輕薄又暖和,還襯奶奶的膚色,再配上那套紅寶石頭面,更顯光彩照人。”
霍怡婧心情微微煩躁的從踏上站起來,道:“我們是去燒香的,不是赴梅宴,打扮成這樣要給誰看。叫二爺和太太看到,還不知道怎么想我。”
黃蟬頓時失落的住了嘴,把敞開的衣服抱回懷中。覷著霍怡婧的臉色,小心的探問:“那奶奶要穿哪件衣服?”
霍怡婧掃了一眼箱籠中被取出幾件衣服,指著被白芨放在箱籠一邊的皮襖道:“就那件吧。”
白芨順著她的手指看到這件皮襖,拿起來一看,衣服還是新的,顏色是玉色還好,但是款式已經過時。可是見霍怡婧的表情,她不敢多說,就取了來服侍霍怡婧在屏風后換上。
待到收拾妥當,黃蟬整理在外間整理東西,白芨侍候霍怡婧到榻上靠著。霍怡婧看著白芨彎著的身體,微瞇著眼睛問,“這幾日鄭媽小子怎么樣?”
白芨見問這事,身形一頓。她自聽從自家奶奶吩咐,讓陪房鄭媽媽家的小子做這件事以來,就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奶奶這事做的險了些,一旦事發萬劫不復。但是主子有主意,奴婢能怎么辦。
“他與馬房和門房上的幾個小廝都混熟了,這十多日來常常一起吃喝找耍賭錢……輸了許多,與小廝們關系更好,鄭媽媽來問,可要進行下一步。”白芨咬著唇,低聲勸道,“奶奶,我看這還是算了,若然一個不注意,哪里叫人發現了,便是最后的退路都沒有。”
霍怡婧聞言,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我做的決定,何時需要你多嘴。”見白芨驀地臉色一白,怡婧想到此時用到這丫鬟的地方還多,若這會兒傷了她的心,怕她做事心不甘情不由,稍微透露出一點不對勁的苗頭,都要壞她的大事。
遂臉色一緩,拉著白芨的手道,嘆口氣道:“好丫頭,剛才我說話急了點,你也往心里去。俗話說得好,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做到這個地步,若是放棄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事已至此不說沒有退路,便是有退路也不能白費了這一番安排。”
她面上帶了傷感的神色,道:“白芨,你跟了我這么久還不了解我么,讓我屈居于她之下,那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在我心上戳刀。我若愿意平淡、低人一等就此埋沒一生,何須費這么大工夫,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她說著,嘴角泛出了笑容,神色堅毅,“我霍怡婧,絕不會讓誰站我頭上。”憑什么,葉芷嫀就能得到一門好親事,富貴一生。她卻要嫁給普通鄉紳,永遠走不進真正的富貴豪門。
白芨看著霍怡婧,久久才點頭,低垂著眼道:“奶奶,我懂了,你只管吩咐,奴婢一定會為你做好所有事情。”
霍怡婧看了她好幾眼,才緩緩點頭,吩咐她拿出鑰匙去開了櫥柜里把里頭深放的箱子拿出來。箱子中許多大小盒子匣子,白芨取出一個沉重棗木匣子走過來,又從自己貼身的荷包內拿出另一個小鑰匙將匣子打開。
只見棗木匣子中碼放著整整齊齊二十個成色上佳的銀錠,每個重三十兩。看到這么多銀子,白芨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霍怡婧從旁取了一個素底桃花的荷包,拿了一個銀錠子放進去,收好放在小幾上。想了想,她又打開匣子拿出第二個銀錠子裝入荷包。“這些你拿去給鄭媽媽,讓她照我的之前的吩咐去做。”說這話時,她的目中放出了微冷的寒光。
白芨接過來,深深吸了口氣。
黃蟬這時候撩開簾子走進來,滿面笑容道:“奶奶,可都收拾好了,怕路上時間長馬車里備好的點心不夠,我還去廚房多要了幾盒……”
霍怡婧對白芨使了個眼色,道:“快去。”
白芨背對著黃蟬,無聲將荷包塞到袖中,走了出去。
黃蟬疑惑的看著疾步擦身而過白芨,追問道:“這塊要準備出門了,去哪呢?”只見人已經出去了,不由回頭問霍怡婧,“奶奶,她這是?”
霍怡婧笑著問她,“都是些什么點心,拿來我看看。”
被她一打岔,黃蟬馬上笑嘻嘻的將托盤上兩個大盒子呈上來,打開了現給霍怡婧看,“這是核桃酥,這是棗泥糕,香芋,杏仁糕……”兩盒子每個八格,每格內放著不同的點心。
霍怡婧笑著聽黃蟬說話,時不時一點頭。
這樣沒多久,白芨回來了。黃蟬也忘了問她去哪里,就已經有大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來通知。
亥正,薛府大太太帶著眾人登上馬車,開始出發西巒山。一眾人行了幾個時辰,才到西巒山山神廟,馬車全部停在了山神廟后面梅園入口,除了霍怡婧的馬車,其他車架俱都駛入梅園中。
而后大太太前呼后應前去凌風閣視察,只因內中當差的不止是薛府下人,還有知府禮房部分人等在幫忙,大太太帶了一頂紫色帷幕。
梅園中人手眾多,薛元武送大太太到此就放心了。別過大太太,又留下眾多侍候的人,只自己帶著幾個貼身侍從將霍怡婧送到西巒山更深處的奉安廟。
待薛元武騎馬回來,大太太已經到梅園后面的臨時靜房歇息,用飯。薛元武下馬,下人忙上來拉著韁繩牽著馬兒到馬房喂食。
成安個子沒有薛元武高大,小跑步追上來道:“二爺,你這是往哪去啊,前面可以沒有休息處。”
薛元武腳下步子不停,道:“我去廟里看看東西準備怎么樣,明日便是吉日,不能出差錯。”
成安一大早的跟著跑動跑西,肚子早就空了,“那先用過飯再去視察不遲,您看大太太已經命人擺飯,要不我們就大太太處……”只見薛元武已經漸行漸遠,成安泄氣的拿下帽子,擦了擦額上的已經變冷的熱汗。
山神廟祭壇之上,登一件,铏二件,簠簋兩件,籩豆共十件。儀制所限,十二與十不敢用。因此每件籩中盛放形鹽、魚、棗、栗、榛、菱、芡、鹿脯;每件瓷豆中盛放韭菹、醯醢,菁菹、鹿醢、芹菹、兔醢、筍菹、魚醢。
羊豬各五只,按大晉中等祭祀禮儀,俱都是一個月前便已入滌。每隔十日,府尊親自視察,其余時日,俱都交由薛元武帶人來視。
薛元武才看了祭壇,還未到正殿配殿視察,知府禮房的經承已經得到小廝通報,帶著手下胥吏、書吏、書辦和使喚人等忙忙趕過來。二十來人中有點身份地位的,遠遠就團團作揖與他行禮,薛元武也謙和的笑著拱手回禮。
一個中等身材,留著一綹長鬤,面色溫和帶笑的老人走上前一步道:“老朽遠遠瞧著二公子巡視,諸般布置可還滿意。”
薛元武笑道:“方老是辦老事的人,何勞我費心,不過隨意走走看看。”
方經承謙笑著說不敢,從袖中掏出祝冊遞過,道:“恰從西邊供案過來,公子可要看看這祝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