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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春華
第六十三章因果報應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下人說話的聲音。要知道葉大老爺吩咐過不許人打擾，如今管著院子的都是剛找回來，有數的老仆，他們清楚大老爺與三姑娘談話的重要性，怎么會讓人進來喧嚷。柳蘭馬上曉得不對，馬上開了門出去。
這么一盞茶功夫，芷嫀還沒有回答大老爺的話，柳蘭就折回來，臉色十分難看，道：“老爺，一位叫呂光美的清水縣人，帶了一群同鄉會的客商在我們家門口鬧著說一定要見老太太，誠伯正在周旋，使人來問老爺一聲，要怎么處理？”
葉大老爺抬起來，沉聲問：“他們為何事鬧？”他們一家回到慶州才多久，榮老太太身居深宅，怎么招惹到這種市井小民。
柳蘭偷偷看了芷嫀一眼，慎重小心的選用言辭，“帶頭的呂五郎聲稱我們家老太太許了表姑娘與他為妻，如今婚期過去許久，他幾次上門都被拒之門外。安順同鄉會的人不忿我們家欺負外鄉人，帶了大批人過來堵在門口，要討個說法……”
聞言，葉大老爺臉色大變，一拍桌子道：“你說什么？”他回來后時日不長，日日忙碌。雖然知道榮老太太要將芷嫀匆匆嫁出去，卻無人提過詳細情況，更不知道短短一月內，榮老太太動作快到連文聘婚書都已搞定。
芷嫀聞言，面色青紫一片，忽而冷笑道：“爹爹，你再問問這呂五郎是個什么樣人，家中做什么的，竟然讓老太太這般喜歡，迫不及待以女嫁之。”
柳蘭瞥了她一眼，低聲問大老爺，“老爺可要見見此人，他們鬧了有一會兒，趕是趕不走了，若不將人請進來。不然只怕鬧大了，看熱鬧的人越發多。”
大老爺呼吸粗重，站起身來，椅子發出輕微的聲音。他對芷嫀道：“嫀兒，你到隔間去。”轉向又對柳蘭吩咐，“把呂五郎帶進來，吩咐下去，疏散了人不要叫他們堵著門。”
柳蘭領命下去。呂五郎被放進來后，誠伯又讓門上幾個人去五福樓定兩桌上等的席面，請那些安順同鄉會的人前去受用，這才解決了這事。
呂光美一進葉家門，面對嚴陣以待，面容嚴肅的葉家下人，那囂張氣焰，憤怒的情緒頓時都降了下來。心中忐忑不安，頓生后悔之意。他應該找個人陪著進來才是，如今孤身一人進了葉府，到時候再挨一頓打，是連個喊冤的人都沒有。
他想到這時候，本該帶著大家小姐風風光光回鄉的日子，若是沒有半月多前那一場莫名其妙潑皮截道的話。被搶也就算了，也就損失點財物，反正去了這位葉家表姑娘，那就等于是娶了下金蛋的母雞一般，何愁無財。
可誰知道那潑皮竟然還將他關在城外山間一廢棄獵戶的屋子里，讓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是好幾日后才被過路的砍柴老頭發現放出。
結果一出來，發現說好的親事黃了。葉家不說見不到老太太，根本連門都進不去。他的財物被搶，租來的家中遭盜，又沒有常媽媽援助，很快窮困不堪離開那租來成親的屋子，住到了同鄉會館中。
這時候照理他該借點路費回鄉去。但說好的媳婦憑空飛了，錢財也沒了，他就是無法甘心，便日日都來葉家門上鬧一鬧。但葉家門房的人哪里把他放在眼里，得了上頭的命令，好言相勸勸不走就狠狠打一頓趕走。
呂光美受這些打回去，安順同鄉會的人只覺慶州欺負他們這些外鄉人，個個義憤填膺，才鬧出這日大鬧葉府的事來。
給呂光美帶路的人是誠伯的大兒子史六安。他走在前方帶路，快到葉大老爺書房時，在竹林中站住，回身看呂光美。六安人高馬大，比呂光美高了半個腦袋，居高臨下輕蔑的打量幾眼，警告道：“呂五郎，我們老爺肯見你是抬舉你，待會兒你進去若是不識抬舉……”他舉起拳頭，在呂光美眼前晃了晃，威脅之意不說自明。
呂光美嚇得右腳往后退了一步，手捂住還隱隱作痛的嘴角。
六安見他這窩囊樣子，嗤笑一聲，“就你這模樣，還敢與我們家攀親……丫鬟配你都勉強。”
呂光美一愣，反應過來頓時臉色漲紅，“你……你說什么，放肆。”
如果說以前還未獲得葉家許婚的呂光美，六安這話他聽了自然無礙。能娶到大戶人家的婢女，那在他們鄉里，也是值得驕傲的。可是葉家將表姑娘許配給他，一下子讓他感覺到他自己是人才難得，所以葉家才會看中他。六安如今再說這話，自然就刺傷他的自尊心，叫他有些受不住了。
六安聽了，神情怔了怔，隨后忍不住哈哈笑，“放肆，喲，真當自己是我們家表姑爺，擺起款來了。告訴你，喊你一聲呂五郎是瞧得起你，別真當自己是顆蔥。”
史誠是葉家外院大管家，他是史誠的大兒子。在葉家，那是管著葉大老爺最大的鋪子的掌柜。跟著史誠一起落難，如今回來，他馬上接管門房。除了主子，哪個下人敢跟他這么說話。
呂光美想發火，看著對方高出一截的個子，強壯的手臂，又不敢。最后臉色憋得紫漲，半天說不出話來。
六安卻已經重新帶路往前走，“快跟上，別讓我們老爺久等。”
等呂光美進入葉大老爺的屋子，那一開始在葉府門口鬧的洶洶氣焰，已經只剩一小半。那一小半，還是貪心所支撐的。美嬌娘與錢財，那是怎么也令人難以放下的。
葉大老爺在呂光美進門這一刻，臉色馬上陰下去。這就是，老太太給芷嫀找的夫婿，竟然是這般猥瑣人物。
呂光美見到面前做的威嚴老爺，想到這位曾在京中做過大官，頓時腿腳有些發軟，一下子就跪下來磕了個頭喊：“甥婿拜見舅老爺。”
在門外還沒走遠的六安差點沒跌個跟頭，回頭不敢置信的看那地上五體投地大拜的呂光美。準備上茶的柳蘭怔住，只聽大老爺冷冷道：“五郎說的什么胡話，是不是對我們葉家有什么誤會。”
呂光美抬起頭來，面帶著急的道：“大舅舅如何也跟外頭那些惡奴說同樣的話，明明你們家老太太將表姑娘許婚給我，這文聘禮節只差了迎親，便是婚書都已然在官府登錄在冊，明明白白，這說悔婚就悔婚，怎么有這種事。”
此言一出，不禁柳蘭和大老爺震驚，連內室靜聽的芷嫀也一下子站起身來，不敢相信。
葉大老爺一急之下，話語凌亂，“婚書，什么婚書？”
呂光美從懷中掏出文書來，柳蘭前去取過來反倒葉大老爺面前。葉大老爺拿起來看，上面明明白白，霍氏女怡婧許配安順清水縣呂家五郎光美，還有官府的印鑒。
呂光美黑瘦的面上帶著緊張又期待的神情，看著葉大老爺小心的問：“大舅舅，您看這婚事若沒問題，是不是趕緊辦了，我這出來好幾個月，只怕家中老娘兄弟惦記。”
葉大老爺看著手里的文書，手微微發顫，看著呂光美那不堪入目的形容，道：“這事，我曉得了，你先在葉家客院住下，我只有決斷。”
說著，換了人來命令準備好客院房屋與呂光美，不再理會被強制帶走的呂光美嘴里嚷嚷著什么。
芷嫀待人離得遠了，便從內室出來。
她走到葉大老爺書案前，拿起那一紙文書看，良久苦澀一笑，“爹爹，您如今還要女兒替了表妹的身份回家么？”
葉大老爺看著芷嫀，疲憊至極道：“嫀兒，爹累了，你先回屋去吧，讓我再想想。”
芷嫀知道不能逼父親過甚，事已至此，葉大老爺不會再身份對換之事。走出院子，等在外面的黃橘迎過來，道：“姑娘，那邊幾次打發了丫鬟過來找我，說是表姑娘想要見你，你可要去看看？”
她們正走到抄手游廊上分岔口，芷嫀住了腳，冷笑道：“看來人還沒有清理干凈，她還能使得動小丫鬟給她傳信。”
黃橘見芷嫀有發怒的跡象，忙道：“姑娘莫氣，是我糊涂了，這問題還拿來問你，自然是不見的。”
芷嫀看了她一眼，道：“不見，為何不見。今日這一場鬧，正是當日她引來的，因果報應，我不去告訴她豈不是可惜了她的處心積慮？”說著，她忍不住露出冰寒的微笑。
黃橘聞言默默，侍候芷嫀來到軟禁霍怡婧的院落。
看門的婆子一見芷嫀，馬上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過來請安問好，開門帶路不在話下。
才一日不見，霍怡婧已經憔悴的臉兒蠟黃，眼睛紅腫，加上那可怕的青腫巴掌印，簡直狼狽不堪之極。
她一見到芷嫀，就撲上來跪到她腳下，眼淚不要命的往下流，“姐姐，好姐姐，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
芷嫀被她纏住腳走不動路，就站住門口動彈不得，頓時皺起眉來。
那開鎖的婆子見了，忙上來用力扯開霍怡婧，斥道：“做什么呢，快走開些，”完了笑對著芷嫀哈腰，“姑娘，可要老奴陪著，免得有人對姑娘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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